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书名:贤妃正传 作者:云一一 ================== ☆、第一章   祁安十一年,冬日的祁城,天空依旧飘着雪花,洋洋洒洒的落在巍峨庄严的皇城内。踩着积压的厚厚的皑皑白雪,一身枚红素色宫装的水梓颜缓步玉挪,神色悠然的跟在前方领路的宫女身后。顺着蜿蜒幽深的的亭廊,走进一间寂静的屋子。      “月嬷嬷,金嬷嬷,水家小姐带到。”进入屋内,带路的宫女表情肃穆,恭敬道。      “水小姐这边请。”金嬷嬷谄媚的笑笑,上前相迎。      “嗯。”水梓颜下巴微扬,态度倨傲。      “水小姐乃太傅千金,清白之身自是不容置疑。可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但凡进宫都要遵守。   老奴们也是按着规矩行事,还望水小姐见谅。”金嬷嬷一对厉眼细细的打量着水梓颜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随意的瞟了一眼金嬷嬷,水梓颜没有搭话。进宫要验身是众所周知的规矩,无需多言。这个嬷嬷如此废话,倒是显得唐突了。      “那老奴就以下犯上了。”金嬷嬷说着便准备解下水梓颜的衣物      水梓颜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金嬷嬷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验身还有脱上衣?”水梓颜冷下脸,嘲讽道。      没想到这位水小姐还是个脾气大的主。以往那些刚入宫的主子,可没一个敢给她这个验身嬷嬷脸色看的。金嬷嬷古怪的笑笑,识相的伏身告罪:“是老奴逾矩了。”      “嬷嬷按着规矩办事就好。”水梓颜的冷脸稍稍缓和,软了语气。      “是。”金嬷嬷的手再度伸向水梓颜腰间的衣带。这一次水梓颜没有后退,只是僵直着身子任金嬷嬷扯开了她的衣带。然而,衣带尚未拉开,屋外却突兀的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放肆!哪个不懂规矩的奴才在外面?”一再被打断,金嬷嬷的脸上染上了不耐烦的怒气。      “嬷嬷,奴才是小喜子。”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却惶恐的声音,其中带着太监特有的尖锐。      小喜子?金嬷嬷顿住,不自觉的望向了站在一旁一直未开口的月嬷嬷。      月嬷嬷见状便微微点头,上前接过了金嬷嬷手上的动作。      “水小姐恕罪,老奴去去便回。”照理说此时此刻她是不该离开的。实在是迫不得已,小喜子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惊慌和恐惧,让她不得不出去看看。      “嬷嬷请便。”水梓颜的视线随即落在被月嬷嬷扯住的衣带上,话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多谢水小姐宽厚。”金嬷嬷不再多费口舌,推门而出。      屋内一片静默。随后,看着月嬷嬷熟练手巧的系上她腰间刚刚被金嬷嬷扯开的衣带,水梓颜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还请水小姐稍候片刻。待金嬷嬷回来后,水小姐便可安然离开。”月嬷嬷淡淡的别过头,望着紧闭的房门说道。      仅是一瞬间的怔愣,水梓颜轻身退开,走至一旁坐下。      一门之隔的屋外,金嬷嬷大力将小喜子拉至一旁,压低了声音:“什么事这么慌张?”      “嬷嬷,明兰姐姐出事了。”小喜子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惊惧,仍是不免带上了哭音。      “什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仔细着说给嬷嬷听。”明兰是金嬷嬷的干女儿,自进宫便安排在雪嫔身旁服侍。为人沉默寡言,从不惹事生非,怎会突然出事?      “雪嫔娘娘说明兰姐姐偷了她的金钗,不由分说就将明兰姐姐打了一顿板子赶出了墨雪宫。”小喜子哭丧着脸说道。被主子赶出来的宫女要想再在宫中寻得一份好差事几乎不可能,明兰姐姐这回是真的完了。      “明兰此刻在哪?”金嬷嬷急急的问道。要说明兰偷金钗她是不相信的,可这中间的缘由容不得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多问。宫中栽赃冤枉的事数不胜数,更何况现在是雪嫔亲自开口赶人。      “管事公公说要将明兰姐姐送去浣衣局。”这才是他不顾一切跑来找金嬷嬷通风报信的主要原因。雪嫔娘娘并未下令送明兰姐姐去浣衣局,现在便是尚有挽回的余地。若是金嬷嬷出面,说不定能从管事公公的手上救下明兰姐姐。要真去了浣衣局,他们将无计可施。      “我知道了。”金嬷嬷一脸的严肃,“小喜子,你先下去。”      “可是嬷嬷,明兰姐姐马上就要被送走了。”见金嬷嬷不采取行动,小喜子更是紧张。      “小喜子!”金嬷嬷加重了语气怒喝道。见小喜子一脸的委屈随即叹了一口气,指指身后的屋子问道,“你知道屋内那位小姐是谁吗?”      不知金嬷嬷为何会突然转移话题,小喜子茫然摇头。      “太后亲下懿旨召回祁城的太傅家三小姐。”金嬷嬷的脸色掩盖在屋檐下,看的不是很真切,徒留深沉低哑的苍老声音,“验过清白身,走出那间屋,咱们宫里就多了一位贤妃娘娘。”      “嬷嬷的意思是?”小喜子问的很是迟疑。若是初进宫的贤妃,将雨兰姐姐安插过去,应该算不得难。贤妃的大名他是有所耳闻的。据悉这位水三小姐自幼体弱多病,全靠宫中的名贵药材养着才得以存活。不过,相对这位水三小姐众所周知的弱不禁风的身子,更神奇的当属其现年已二十又一却一直安身南阳城的静莫庵不曾回祁城,亦不曾婚配。皇宫内外,每每提及这位水三小姐,啧啧称奇有之,更多的却是千奇百怪的纷纷质疑和种种猜想。接连避过两次秀女大选,最终空守庵院,实乃祁国前所未有的惊天奇闻。      祁安三年,正值秀女大选之际,年仅十三岁的水三小姐却因病得了先皇许可,离开祁城前往南阳城的水家别院静养。虽说有太医院一众太医全体会诊,却也是独一份的例外。      祁安六年,时隔三年的又一次秀女大选,时年年方十六的水梓颜明明已经登记在册,却再次因体质阴虚未得回祁城。听宫中的老人们说,那时的先皇听闻太傅禀报,似乎早有所料,并未龙颜大怒,反而只叹红颜命薄,太傅家三千金无缘皇宫。      自此,水梓颜的芳名不仅在皇宫内销声匿迹,就连祁城众多官家之间,也再无提及。      谁也没有想到,五年后的今日,太后会一道赐封贤妃的懿旨直下太傅府,召回了远在南阳城的水梓颜。世人皆知秀女大选乃十三岁至十七岁的妙龄官家小姐。二十一岁方入宫的宫妃,水梓颜确为有史以来的第一人,恐也将是整个祁王朝唯一的一位。      想到此处,小喜子不禁有些胆战心惊。水梓颜的此次归来,怕是将会引来皇宫的腥风血雨...      “事到如今,唯有贤妃娘娘的身旁,才是明兰的去处。”水梓颜的入宫,摆明了是太后刻意想要压制日日强大的新皇。对上根基尚浅的水梓颜,与她有着多年交情的管事公公想必给上这份薄面。      小喜子点点头。相比动则打骂的浣衣局,贤妃娘娘的寝宫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去处。      “你去给明兰送个口信,让她大可放心,此事嬷嬷不会坐视不理。”眼观四下无人,金嬷嬷叮嘱道。      目送小喜子应声跑开,金嬷嬷这才转身进了水梓颜所在的房间。推开房门,对上月嬷嬷的眼神,金嬷嬷笑开,径直走到水梓颜面前跪下:“老奴给贤妃娘娘请安。”      “嬷嬷请起。”水梓颜身子未动,玉手轻抬,安之若素的神情尽显其良好的教养及得天独厚的尊贵。      “太后娘娘口谕,出了这间屋,宣召贤妃娘娘立刻前去祥宁宫请安。”一旁的月嬷嬷忽地出声,淡漠的神色染上了丝丝恭敬。      水梓颜微微额首,缓缓起身。悠然慢挪,随着月嬷嬷移步太后居住的祥宁宫。      看着水梓颜此般不急不躁,宠辱不惊的模样,金嬷嬷不禁生起一阵莫名的心虚。斗胆算计这样沉稳的主子,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吧?      与此同时,富丽堂皇的祥宁宫内,以皇后为首的一干宫妃正屈膝低头,态度恭敬的给坐在上位的太后请安。      “皇后,贤妃进宫的事,你可知晓?”太后拨弄着保养良好的细长指甲,漫不经心的转着手指上的青玉戒指。      “臣妾知晓。”贤妃进宫何等大事,她会没有得到消息?太后此话无异是多此一问,纯属找茬的先兆罢了。      “那就好。”太后眯起细长的丹凤眼,一副居高临下的高傲模样,“贤妃初进宫,皇后身为中宫之主,需得好好教导才是。”      “臣妾遵命!”口中如是应着,皇后的眼神却瞥向了面带嘲讽的贵妃。一进宫就封妃,又是太后亲下懿旨召回祁城的,贤妃显然已被纳入太后和贵妃的阵营。就算贤妃不过只是一个棋子,身处中宫的她又怎会轻举妄动?想到此处,皇后略带迟疑的问道,“不知贤妃妹妹该居在哪一宫?”      “这件事不是应该皇后做主吗?何以问到太后面前来?”轻柔的抚摸着手中的狐裘,一身雍容华贵的贵妃肆意挑衅道。迄今的皇宫仍未赐封皇贵妃,她这个贵妃便是那仅次皇后之下的独一人,也是后宫众嫔妃中唯一敢跟皇后对上的独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开坑前的种种不顺和各种犯2不想多说,但愿之后一切顺利啦! ☆、第二章   “贵妃妹妹此言差矣。贤妃妹妹乃太后懿旨亲召进宫,怎能轻视慢怠?母后未下旨之前,谁都不能擅自决定其去处。”皇后满脸轻笑,理所当然的语气却是不轻不重的打了雅贵妃一巴掌。      “母后,您看此事...”谁都不能吗?雅贵妃瞪大的杏眼中闪过得色,撇过头望向未出声的太后。身为太后的亲侄女,她在太后心中的地位又怎能跟面前的这一众妃嫔相提并论?      “依雅儿之意,这贤妃该居于何宫?”果然,太后丝毫没有理会皇后的奉承讨好,转过头对上雅贵妃时的语气是宫中其他嫔妃艳羡不已的亲近。      “依我看啊...”雅贵妃拉长了语调看着皇后,笑的极其得意,“不如就住安和宫吧!”      安和宫?皇后先是一愣,表情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没想到雅贵妃竟打的这个主意,还真是意外的聪明了一回。既是安和宫,那她就暂且原谅雅贵妃方才的大不敬一回。若是再有下次,她绝不轻饶!      “皇后娘娘不会不满意这个决定吗?”问出这句话,雅贵妃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自信。皇后若是连这点都看不透,倒不如趁早将那个位置让出来算了。      “怎么会?”皇后笑的甚是温和大度,毫不吝惜的赞道,“贵妃妹妹这个点子出的好。安和宫一直无主,贤妃妹妹这一来正是恰好。”      “既然皇后娘娘也觉得此决定甚好,那不如...”雅贵妃便望向了坐在身旁一脸神色莫测的太后,等着那一句最后的决策。      “安和宫吗?倒是个好去处。”没有让雅贵妃失望,太后不但接下了话,锋利如刀的眼神更是直直的射向祥宁宫的某一处。      太后如是一说,众嫔妃神色各异,却无不隐隐露出欣喜。终于轮到安和宫了吗?这个贤妃,来的可真是时候。如此这般,风头正盛的夕贵人怕是再无嚣张之日了吧?一时间,同情、怜悯、看好戏的嘲讽视线齐齐聚向近几月备受皇上宠爱的夕贵人身上。      被太后状若不经意的一句话震得白了脸的夕贵人,见状更是彻底凉了心。在这局势诡异多变的宫中,一向是雅贵妃和太后一搭一唱的给皇后难堪。今日这三人怎会突然联合起来把锐利的刀锋指向了她?莫不是她近日的风头太盛,不留神同时得罪了皇后和雅贵妃?可她一贯小心处事,并未对上这权大势大的两人啊!莫名的疑惑绕上心间,夕贵人更担忧的却是接下来必须面对的事。一旦贤妃入住安和宫,那她这个小小的贵人不就必须立刻退位让贤?      水梓颜走近祥宁宫的时候,里面一片死寂般的静默。正待踏进宫殿上前向太后和皇后行礼,一道满含愠怒的声音传出了门外。      “怎么?夕贵人似乎不情愿贤妃住进安和宫?”区区一个贵人,霸着皇上的宠爱居于一宫,短短数月就得意忘形的失了规矩吗?      “臣妾不敢!”知晓太后已然发怒,夕贵人连忙屈膝跪于地上。纵使有着皇上再多的宠爱又如何?后宫,仍然是太后的天下。      “那就好。在这后宫,最要不得的就是借着独宠去贪图不属于你的东西。需时刻谨记,皇上今日或许还念着你的新鲜,明日可就怜惜到其他嫔妃身上去了。后宫的女人,切记奢求太多...”太后的训话扫过屋内的一种妃嫔,最后落在门口飘过的一抹玫红上。      “臣妾知错。”夕贵人咬咬牙,埋低了身子。按着祁国皇宫的规矩,六宫本就只有妃嫔才能独住。她早就知晓安和宫不可能任由她一个小小的贵人长久的住下去。可是皇上那般宠爱她,封嫔不过是迟早之事。怎就被突然冒出来的贤妃给搅和了?她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      看着几近趴在地上的夕贵人,太后的眼中闪过不屑。要真知错了,就应该乖乖认命。而非只凭口上说说,心中却怨毒的记恨着。当然,只要夕贵人记恨的不是她这个下令的太后,她自然也就不会计较。      “启禀太后,贤妃娘娘到。”月嬷嬷瞅准时机走上前,甚是恭敬。      “宣!”太后抬抬右手,挺直了脊背,神色威严。      “宣贤妃娘娘觐见!”月嬷嬷转过头,扬高了声音冲着门外喊道。宫妃第一次面见太后,需要讲究的规矩还是很大的。      水梓颜神情肃然,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到太后面前,屈身行礼:“臣妾见过太后,给太后请安。”      “规矩倒是学的不错。”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厉声道,“这进了宫,什么都得按着宫里的规矩来。宫外的那些随性,万万不可带进宫中。更不可胡作非为,更甚者大胆放肆。否则,别怪哀家不留情面!”      “臣妾定当遵从太后懿旨,谨守本分,谦逊礼让。”事事不出头,处处不显眼。只要不犯到她的头上来,她自是不惹是非,不争宠爱。      “是个懂事的。”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却也不忘叮嘱道,“倒也要心口如一才行。”      “谨遵太后教诲。”水梓颜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未动,神色坦然。      “好好。”太后高兴的连叫两声好,遂道,“起吧!”      “谢太后恩典。”水梓颜这才缓缓起身,低头站定。至于身旁的皇后和雅贵妃,索性只当没看见。      “贤妃妹妹如此一个大美人,却一直身在南阳城不曾归城,真是可惜了。”见着水梓颜的容貌,雅贵妃的眼中闪过强烈的嫉妒,虚假的惋惜道。      “贵妃妹妹说的没错。贤妃妹妹的花容月貌,咱们后宫中还没几人可以及得上。”细细的打量着水梓颜的姣好面容,皇后心中不禁生起不详的预感。这个贤妃,别又是一个蒙受独宠的夕贵人吧?单凭这大方得体的淡然气度,实乃夕贵人万万比不上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既然雅贵妃和皇后都开了口,水梓颜亦不能再作不知。口中请安,手下行着标准的宫廷礼仪,微微低下的头却一直未抬起。      “还别说。不过是与贤妃妹妹初次见面,本宫却感觉很是喜欢呢!”皇后的脸上现出亲近的笑意。      “可真巧。本宫也觉得和贤妃妹妹分外的投缘呢!”当着她和太后的面就敢公然拉拢贤妃?雅贵妃对皇后此般不分场合的放□段嗤之以鼻。      都说皇后和雅贵妃是宫中的两大霸主,谁都惹不得,谁也得罪不起。初进宫便得到这两人的示好,水梓颜轻轻皱起了眉头。太后将她召进宫,无非是为了跟皇上叫阵。接连两次不得进宫,年岁早已超过秀女之龄,身居静莫庵两年…如此特殊的宫妃,无不是对皇上的嘲讽。本想着只需如花瓶般被摆放于后宫,让皇上每每想起就面上无光乃至龙心不悦便是她的使命。没想到皇后和雅贵妃居然因着她的容貌起了异心,将她拉入了争斗圈。      “雅儿也觉得贤妃很得眼?果然跟哀家一门心思。”太后的出言阻止了皇后和雅贵妃的暗斗,同时也打断了水梓颜的思绪。      “是。雅儿很喜欢贤妃妹妹,定会与其好好相处。”水梓颜的美貌于她是再大不过的威胁。可如若这个棋子可以助她得下皇贵妃的位置,她会暂时勉强容忍宫中多出一位美若天仙的贤妃娘娘。      太后表明态度,皇后自是压住试探的势头沉默了下来。没见到水梓颜之前,她也以为太后不过是想要镇压一手扶持的皇上才弄来这么一出。现在看来,太后是看心腹雅贵妃无力得下皇上的宠爱,才故意找来这么一个大美人好迷惑皇上。果然是颇为厉害的毒计!      太后、皇后和雅贵妃各自打着心中的盘算,祥宁宫内一众没有开口的嫔妃心底又何尝不是翻起了惊涛骇浪?夕贵人再得宠也不过是个贵人,她们看不过眼大可随意堵上几句顺顺心。可是贤妃,宫中除了皇后和雅贵妃,也就宁妃和伊妃与其同份位,她们这些人却是再无资格与其对上的。原以为不过只是一位容貌普通到无颜进宫继而容身庵院的官家小姐,哪想到竟是惊人的芙蓉玉色?埋怨顿生,嫉恨纷起。将这么一个祸水召进宫,太后究竟想干什么?      太后想干什么众嫔妃自是猜不透,祁国现任国君祁隽彦却是心如明镜。以为这点不关痛痒的宣战就能逼他就犯?太后未免太小看他这位大权在握的皇上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祈安八年那位无依无靠到必须依仗太后的权势登基的太子殿下,亦不是祈安九年初登皇位故而不得不听从太后插手国事的新皇。近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他羽翼丰满到明目张胆的和太后抗衡,抑或肆无忌惮拔掉盘踞朝中多年的太后爪牙,换上他的心腹。      “皇上,该翻牌子了。”端着手中写着众妃名字的木牌,苏公公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皇上很好侍候,对他们这些身边的老人向来宽容。可是每夜的翻牌却是最难应付的事。因为每当此时此刻,皇上的脸色都阴沉到几近要把他拖出去斩了的恐怖。      又该翻牌了?祁隽彦的眼中闪过令人窒息的厌恶,凌厉的视线在一众木牌中扫来射去。还是老一套的从上往下排,皇后、雅贵妃、宁妃、伊妃,祁隽彦的手不经停留的掠过这些木牌,然后顿住:“贤妃?”      “是,贤妃。”苏公公兴致高昂,叹道,“正是远在南阳城的太傅家三小姐啊!”      太傅是他的恩师,亦是他的心腹。祁隽彦的眼神忽明忽灭,看不透情绪:“她住在哪一宫?”      “安和宫。”苏公公的语气带上了兴奋。一高兴就容易忘形,一忘形就容易说错话。于是,为了让皇上更加清楚明了安和宫的位置,苏公公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夕贵人所住的那一宫。”      听到夕贵人三个字,祁隽彦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没有别的宫殿可以住了吗?”      若不是手中端着盘子,苏公公一定会懊恼的自掌两个嘴巴,将最后那句话吞回肚中。未及多想,苏公公哭丧着脸焦急道:“是雅贵妃提出来的建议。太后和皇后都没有反对。”非但没有反对,还很赞成。这句话就是烂在肚子里,苏公公也不敢再说出口。      雅贵妃?祁隽彦冷笑一声,停下的手继续向后移走。雪嫔、盈嫔、德嫔…      就在苏公公以为这只手将要又一次停在夕贵人牌上的时候,纤长的手指却是原路返回指向了贤妃的牌子。情势急转,苏公公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是水三小姐吗?真的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看到了好多熟悉的亲们的身影,激动激动!崛起码字!!! ☆、第三章   正如苏公公所期望的,祁隽彦的手确实伸向了贤妃的牌子。然后,顿了一顿,落在了贤妃旁边的雪嫔木牌上:“去墨雪宫。”      “皇…皇上?”苏公公哆嗦着声音,抖着嘴唇问道。雪嫔?不是水三小姐?怎么可能?      拿起雪嫔的木牌攥在手中,祁隽彦的视线却是定在贤妃两个字上未动。      “皇上?真的不用去安和宫看看?”苏公公偷偷抬起头,细细的打量着祁隽彦的神情,心一狠豁出去了。      “苏进,你的话太多了。”随意的扔开手中的木牌,祁隽彦偏过头,拿起桌上未完的奏折翻阅。      “奴才知罪。”祁隽彦凉凉的声音刚一响起,苏公公的心便开始不自禁的乱跳起来。本以为会受到责罚,但见祁隽彦只是移开视线,并未有处置他的打算。苏公公松了一口气,摇着头默默的端着手中的木牌退了出去。      御书房的门轻轻合上,祁隽彦手中的奏折却是再也没有翻动过。水梓颜,安和宫,夕贵人…      “什么?皇上翻了雪嫔的牌子?”夕贵人绞着手中的帕子,秀美的面容上尽是愤恨。      当今圣上于祈安九年五月初三登基,彼时入主后宫的只有皇上还是太子时便跟在身边的太子妃和太子侧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和雅贵妃。      祈安九年的秀女大选,后宫中进了不少美人,包括现在的宁妃和伊妃,以及最喜趾高气昂的雪嫔。至于盈嫔、德嫔等人,便是后来不断纳入宫中的。而她,虽然不过进宫半年,却深得君宠。一路顺利的由答应升常在,再到贵人。此后晋升为嫔,指日可待。      皇上一向不贪欲,一月中常有半月都会独自一人歇在养泽殿抑或御书房。剩下的十多日,初一十五必须去皇后那,雅贵妃占去两日,宁妃伊妃各占一日,雪嫔盈嫔等人分去三五日。唯独只有她,这几月竟接连承蒙四五日的眷顾恩宠,不可谓不招人艳羡。就是这安和宫,起初一起住进偏殿的陈常在已经搬去他处。不知觉的,此地便成了她一人的宫殿。      然而,一切的美好全都终止在贤妃入宫的今日。非但安和宫易了主,连皇上也不再前来,让她如何容忍?      “什么?皇上翻了雪嫔的牌子?”雅贵妃诧异出声,不敢置信的望着身旁的太后。不过一个贤妃,真的止住了皇上独宠夕贵人的心思?      “这样不是更好?”太后笑的意味深长。即便是掌了大权,该听她的还是必须听她的。无视雅贵妃,独宠夕贵人?那也要看她这个后宫之主答不答应!      “姑姑,皇上这是对您低头了?”反应过来的雅贵妃满心欢喜的问道。皇上一直压着不肯给她升份位,还因为她之前对夕贵人的一句讽刺,故意去招惹那一脸狐媚的夕贵人,简直气煞她也。这下可好,有姑姑出面,皇上终于还是退让了。      “你也注意点,以后说话行事不要太鲁莽。本是毫不起眼的小角色,被你这一闹居然成了宫里的风头人物?真是可笑!”无奈的看着不争气的雅贵妃,太后训道。      “雅儿也不是故意的啊!不就是随口一说嘛!您看夕贵人那个妖媚狐臊样,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贱胚子。”雅贵妃嘟着嘴撒娇道。一看到夕贵人那矫揉造作的妖媚狐脸模样,她就打心底烦躁,由不得她不说。      “本来不勾人,被你一说倒是把皇上给勾过去了。”太后没好气的横了雅贵妃一眼。后宫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在皇上的面前给其他妃子穿小鞋。更何况是雅儿这个不得君宠的贵妃去为难初进宫的小答应。于是夕答应变成了夕贵人。而雅贵妃,依旧只是雅贵妃而已。      “雅儿不也后悔了嘛!这才劳姑姑出马不是?”雅贵妃缩缩脖子,委屈道。      听着这话,太后便收了训斥的意,告诫道:“看来哀家大费周章的把贤妃召回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哼!”听到贤妃的名字,雅贵妃不乐意了,“姑姑,这贤妃长的也太美了点吧?不是说是个病秧子,不得不养在庵院吗?怎么如此的水灵?还一股子天上仙子的丰姿韵味。咱们可千万别整出一个祸害来才是。”      “给哀家收起你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眼。人都召回来了还抱怨这些有什么用?本是费尽心思替你拉回宫的助力,要是被你胡乱一折腾倒戈成了皇后的同盟,有你受的。”时至今日,太后不得不承认,当初选雅儿嫁做太子侧妃,实在是有欠考虑。好不容易进了宫当上了贵妃,还偏偏是个扶不起的闯祸精。再这样下去,别说皇贵妃,就是已经到手的贵妃之位,怕也坐不长久。      “知道了。我不会招惹她的。”有了一个夕贵人已经够她气的了,再来一个贤妃?罢了!她忍着便是。      “知道就好。”太后不再多说,开口赶人,“行了,天色也不早了,回你的雅然宫去。指不定皇上突然改了心思,转去你那呢!”      “我倒是想。”雅贵妃嘟囔着起身,行礼退下。      “什么?皇上翻了雪嫔的牌子?”坤后宫内,皇后眼神闪烁如星,语调沉静。      “是安插在苏公公旁边的人传过来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静嬷嬷悄声说道。      “呵…没想到这贤妃还真是咱们宫里的福星。”夕贵人得意的日子也该够了。再任由她继续得宠下去,指不定还能生个龙子凤女,母凭子贵的翘到天上去。      “娘娘万万不可大意。依老奴看,这贤妃,怕也不是个安生的主。单凭那副好样貌,得皇上的眼,着实不难。”就怕到时候会比夕贵人更为受宠,偏生还得顾忌太傅家不得动她才是糟糕。      “嬷嬷不必担心。太傅再大,大的过咱们国师府?只要爹爹在朝一日,这后宫中,谁也甭想大过本宫!”若非如此,当年雅贵妃这个国舅之女、皇后之亲侄女,又怎会落得侧妃的头衔?      “娘娘说的是。”想及权倾朝野的太师,静嬷嬷低下头。      “不过,若是贤妃选择站在雅贵妃那边的话,于本宫确实无甚好处。”非但没有好处,或许还会是个极大的隐患。太傅是皇上的恩师,恩师之女入宫,皇上又怎会不另眼相待?      “娘娘的意思是咱们先一步将贤妃拉拢过来?”可贤妃是太后召进宫的,怕是没那么容易站在她们这一边。      “不过是召进宫而已,谁能知晓贤妃的心意?”贤妃久居南阳城,与祈城、与皇宫都无太大牵扯。太后这一步棋,不一定走的对。      “娘娘放心,老奴会安排妥当的。”静嬷嬷会意的点点头,应声下去。      安和宫内,没有瞥向不时有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的偏殿,水梓颜随着月嬷嬷径直走进正殿。      “参见贤妃娘娘!”正殿之内,恭候多时的落彩姑姑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屈膝跪地,齐声喊道。      “起吧!”并未被如此阵仗惊住,水梓颜淡淡的眼神定在最前方的落彩姑姑身上。      “启禀娘娘,奴婢落彩。”发觉水梓颜的注视,落彩姑姑恭敬上前,沉声说道。      “贤妃娘娘,落彩是宫里的老人了。在众多管事姑姑中,也是极为出挑的。不管为人处事,还是管教宫女太监,都很是可靠。”见水梓颜不说话,月嬷嬷只当她不喜落彩,帮其说起好话来。      有些意外月嬷嬷的开口,原本有些怔愣的水梓颜额首轻笑:“落彩姑姑很好。”      “那老奴就先退下了。贤妃娘娘见过这些底下的人后,也请尽早歇着。”看样子贤妃娘娘是收下落彩了,月嬷嬷绷紧的心弦稍稍松开。只有落彩留在贤妃娘娘的身边,她们才好行事。      “嬷嬷慢走。”水梓颜点点头,付之微笑。      落彩姑姑便将恭敬行完礼的月嬷嬷送出了门外。      “落彩,用心侍候着。”月嬷嬷神色凝重,低声道。      “嬷嬷放心,落彩知道。”落彩姑姑亦是正色以对,没有丝毫懈怠。      短短的两句话,彼此心知肚明的对视,月嬷嬷恢复一脸的漠然,步出了安和宫。      落彩姑姑转身再走进正殿时,水梓颜已端坐上位,听着下面的宫女太监自报名字。一眼望过去,云露、明兰、青霞和飘絮四个大宫女显然是入宫有几年了的。不管是神情,还是举止都娴熟许多。相比之下,春竹、秋梅两个小宫女就显得怯生生了。至于四个太监,水梓颜只记住了小金子和小银子这两个有趣的名字。而另外两个小太监,瞟过一眼就算。索性是不安分的主,记住与不记住,并无大碍。      “落彩姑姑,他们就交给你安排了。”水梓颜轻飘飘的一句,将决定权交到了落彩姑姑的手上。      “是。青霞、飘絮近身服侍娘娘,云露、明兰从旁协助。春竹、秋梅与小金子、小银子一并留在外屋。小福子和小来子守在殿外,行通报传禀之事。”落彩姑姑倒也不含糊,沉稳的说出早就有底的盘算。话音落下,落彩姑姑自是不忘征询水梓颜的意思,“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嗯。暂时就依落彩姑姑的安排吧!”四个大宫女的安排水梓颜不予置评。将两个小宫女及小金子、小喜子安置外屋,也属不容置疑。倒是那两个她没记住名字的小太监的去处,着实让水梓颜对落彩姑姑高看了一眼。至少从明面上看来,这两个小太监和落彩姑姑毫无牵扯,不是吗?    ☆、第四章   落彩姑姑神色恭敬的点点头,转身面向跪在地上的一众人,“做你们该做的事去。”      “是。”两个小宫女和四个太监应声退去,青霞、飘絮、云露和明兰四个大宫女则是留在了屋内。      眼神扫过屋内开始兀自做事的四个大宫女,落彩姑姑的办事作风让水梓颜不自禁的心生赞赏。若是这位落彩姑姑的心放在她的身上,她以后在宫里的日子想必不会太过煎熬才是。      “启禀娘娘,夕贵人前来请安。”沉默间,门外传来了小金子的声音。      “夕贵人?”脑中寻思着刚刚在太后的祥宁宫见过的诸多妃子面容,水梓颜低喃出声。      “娘娘,夕贵人就住在安和宫的偏殿,是目前宫里最受宠的一位。”落彩姑姑上前两步,悄声说道。      既是住在安和宫的贵人,自然要跟她这位正主请安。水梓颜闻言一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见过贤妃姐姐,给贤妃姐姐请安。”夕贵人满面笑意的款款而来,拂柳般的纤细身姿带着惹人怜惜的娇弱。      “夕贵人免礼。”水梓颜淡淡的额首,没有任何虚礼客套。      刚进宫就摆起谱了?夕贵人咬咬牙,柔声说道:“自打之前的两位姐妹相继搬出安和宫,偌大的安和宫就只剩妹妹一人承受恩宠。贤妃姐姐这一来可好,妹妹就不会寂寞了。”      “既然本宫已经入主安和宫,早晚省定自是必须。夕贵人想是再不会觉得寂寞。”听着夕贵人一脸甜蜜的炫耀,水梓颜就事论事,搬出了宫里的规矩。      下马威?夕贵人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恢复自然:“贤妃姐姐说的是。”      “若是无事,夕贵人就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后一句话水梓颜倒是没有说谎。本是接到娘亲病重的书信才日夜兼程的赶回祁城,哪晓得竟是为了太后懿旨一事。心知反抗无用,终是认命的步入后宫。数十日的折腾下来,她确实有些累了。      夕贵人脸上的笑却是怎么也维持不下去了,恼怒不得只能换作无奈的叹息:“那妹妹就不叨扰贤妃姐姐歇息了。索性皇上今夜也不会过来安和宫,倒也无需等门。”      夕贵人这话说的就很有深意了。入宫第一日就不受皇上待见,以后怕是更难翻身。水梓颜了然的眼神冷冷的瞥向夕贵人:“夕贵人有这点心思打探本宫的反应,倒不如安下心记牢宫规戒律!不该说的,不该管的,夕贵人进宫半年却仍是不知吗?”      本是有意嘲讽贤妃徒有虚名妃位却不得圣宠,没想到反而被贤妃扣上不守宫规戒律的罪责。夕贵人心下一慌,连忙认错:“臣妾知罪!”      “顾念夕贵人是初犯,本宫暂且不追究。”进宫第一日,水梓颜倒也没想闹得太大。不过,落在她头上的贤妃之尊也是不容侵犯的:“若是再有下次,本宫绝不轻饶!”      “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不小心便被抓住把柄的夕贵人忍着羞辱连声应道。      “落彩姑姑,送夕贵人出去。”没有再理会夕贵人的难看脸色,水梓颜说完便径直起身,头也不回的步入里间。      “是。”后宫之中,初进宫的新人受欺在所难免。更何况眼前欺负人的还是最受宠的夕贵人。本以为贤妃娘娘会默默忍下夕贵人的叫嚣示威,没想到贤妃娘娘竟然不慌不忙的厉色反击。落彩姑姑心中千思百回,面上却是未显半分。目送水梓颜的婀娜身姿消失在珠帘后,这才转身冲夕贵人行礼,“夕贵人,请。”      “哼!”夕贵人一甩袖子,扭身离去。不过是个看不清宫中形势的贤妃,有什么好得意的?等着看吧!她早晚会报复回去的。      送走怒气冲冲的夕贵人,落彩姑姑刚转过身便迎面对上了自里间退出来的云露和明兰:“青霞和飘絮在里面侍候着?”      “是。”云露和明兰躬身应道,“娘娘说,人多扰净。”      “嗯。”落彩姑姑低唔了一声,扫过云露眼中的嫉妒,望进明兰眼中的不以为意,摆摆手,“你们两个先下去。交待春小金子去御膳房备下膳食,待娘娘起了好用。”      “是。”云露撇撇嘴,率先退下去。      明兰则是顿了一下,迟疑道:“姑姑,御膳房不知娘娘的口味,该如何备膳?”      显然很是满意明兰的细心,落彩姑姑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清淡一些就好。”      清淡?忽地想起贤妃娘娘入宫前正是住在庵院,明兰点头下去:“是。”      这个明兰是管事公公突然塞到她手上来的。本是不想接下,却碍于金嬷嬷的面子勉为其难的带进了安和宫。虽是被雪嫔赶出来的人,或许会惹来麻烦,倒也不必担心其底细。如若真是个懂事的,以后倒是可以换下沉默寡言的青霞。落彩姑姑心中盘算着以后的用人,眼中冷凝一片。      “没想到这个贤妃倒是个厉害的主。这么快就把夕贵人给压下去了?”听着传回来的消息,皇后笑道。      静嬷嬷也是格外的欣喜:“看来夕贵人的日子甭想那般快活了。”      “即便打压不下夕贵人,皇上斥责的也是贤妃。咱们坐山观虎斗,何不乐哉?”皇后拨弄着梳妆盒里的首饰,从中取出一支明晃晃的金簪,“静嬷嬷,明日给贤妃送礼时将这个也一并送过去。”      “娘娘,这可是皇上赏赐给您的,乃宫中独一份的金贵。您不是最喜欢它吗?”静嬷嬷诧异于皇后此时此刻的大方。      “不过是进贡上来的小玩意。”死物而已,皇上何其用心过?皇后心中清楚,坤后宫纵得再多的赏赐,也不过是苏公公按例分下来的。      静嬷嬷便不再说话了。要说君心难测、帝王无情,现今皇上可谓祁国开朝以来最绝情的一位。无人敢质疑他的龙威,更无人敢觊觎他的柔情。哪怕是一手扶持他登上皇位的太后和国师,也不得不忌惮他七分,再不敢轻举妄动。小打小闹的借召回贤妃来旁敲侧击皇上的反应又如何?太后始终不敢闹到皇上面前去,更不敢打破后宫的平静。否则,雅贵妃也不可能迄今为止仍然只是一个雅贵妃。      “怎么?夕贵人如此嚣张的人竟然没有斗过贤妃?”雅贵妃手中的燕窝放下,奇道。贤妃看上去不像欺人的主,居然三两句就把上门挑衅的夕贵人给击败了?      “是。听说贤妃娘娘还斥责夕贵人该安心记牢宫规戒律,着实让人听得舒坦。”桂姑姑笑道。夕贵人仗着皇上的宠爱横行皇宫数月,总算遇到能克制她的主了。      “做得好!”雅贵妃拍拍手,心情大快,“桂姑姑,明日清早送去安和宫的礼品多备上几份。贤妃妹妹可是个妙人,咱们得好好与其相处才是。”      “太后本也是如此吩咐的。”桂姑姑微微靠近雅贵妃,低语道。这个贤妃,果然是她们的福星。不但让皇上改去了墨雪宫,更是直接堵的夕贵人成了宫中的笑话,妙哉妙哉。      “月嬷嬷,这个贤妃,哀家果真是找对人了。”同一时间,祥宁宫内,听完下人禀报的太后不无感叹。本是想着让皇上难堪,到头来居然发现还是个意外之喜。夕贵人,着实该敲打敲打了。      “有些冒进。”一进宫就树敌,还是夕贵人。月嬷嬷不觉得贤妃此举算得上明智。      “要的就是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冒不冒进关她何事?贤妃闹得越大,后宫才越不安生。有人替她找皇上的麻烦,太后自是乐意之至。      认真的听着太后的话,月嬷嬷常年严肃的脸上未见任何赞同抑或排斥,只是静静的站着。      是夜,在苏公公数次的欲言又止中,祁隽彦终归还是去了墨雪宫。      早已得到侍寝消息的雪嫔一身红衣薄纱,将屋外的白雪衬托的尤其耀眼。见着身着黑色披风的祁隽彦踩着白雪的走近,伴着轻盈的舞姿迎了上去。      妖娆的舞姿,绚烂的色彩。祁隽彦俊脸的面容未见任何惊喜,只是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的看着。      寂静的冬日里,夜里特别的寒冷。因着祁隽彦站在门口,房门不得不大大的敞开。蓄积在室内的暖意怎么也经不住不断涌进的冷冽寒风肆意的蹂躏。渐渐的,仅靠薄纱遮体的雪嫔脸上的媚意开始显得苍白,身子亦跟着慢慢僵硬。      视若无睹雪嫔越来越逊色的舞姿,祁隽彦的眼神低沉而悠远,深邃的看不见底,更是无法堪透他的心思。      苏公公低头敛眉,默默的在心底哀悼雪嫔的不幸。      月色朦胧,似乎终于看尽兴了,祁隽彦走上前去,搂过通身冰冷的雪嫔压在了地上。于是,一室的春意盎然瞬间蔓延,灼热了整个墨雪宫。      苏公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着头令身旁的小太监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梨给文文丢的地雷,大大的么么一个! ☆、第五章   次日清早,一夜无梦的水梓颜端起贤妃的架子,带着青霞和飘絮慢慢的走向祥宁宫。雪白素色的裘衣裹着腰肢纤细的身子,高高挽起的秀发随意的插着三两支精致的玉钗,算不得隆重却也不失礼仪。      “贤妃妹妹来的倒是挺早。”祥宁宫外,身穿明黄色凤袍的皇后含笑看着一脸淡漠的水梓颜。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水梓颜端庄行礼,不卑不亢。      “贤妃妹妹免礼。”皇后脸上的笑意未变,伸手扶起了水梓颜。      “谢皇后娘娘。”不着痕迹的避开皇后的手,向来不喜人接触的水梓颜退后两步站定。      一抹怒意飞快的自皇后的眼中闪过,倒也没有显到面上来:“一道进去吧!”      “是。”水梓颜微微低头,恭声应道。待皇后先行起步后,才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跟在了其后。      “要不说贵妃妹妹最是贴心人呢!居然是前来请安的头一人呢!”见到祥宁宫内安坐饮茶的雅贵妃,皇后似笑非笑的说道。      “皇后娘娘不是也意外的早?”看着眼前从未这般早来的皇后,雅贵妃撇撇嘴。本是想着水梓颜初进宫定会提早过来给太后请安,所以才特地赶了个大早意欲前来好好拉拢水梓颜。没想到皇后居然也存着这样的心思,真是坏人兴致。      皇后敷衍的笑笑,转向一旁静坐的太后:“臣妾给母后请安。”      “免礼。”似乎并不意外皇后的早来,太后只是轻瞥一眼皇后稍带僵硬的脸色便含笑望向行完礼便默然静站的水梓颜,“贤妃初进宫,身旁服侍的人可还顺心?”      “承蒙太后惦记,一切尚好。”水梓颜恭敬福身,行礼周全。      “那就好。”太后满意的点头,倒也没有过多的询问旁的事。      说话间,各宫嫔妃陆续前来,依序上前请安后,仍是未到的雪嫔就成了众人的目光所在。      “怎地?不过是一夜的圣宠,雪嫔便恃宠而骄起来了?”雅贵妃第一个出声,饱含讥讽。      “贵妃妹妹不可妄下定论,还是先差人过去问问的好。”心中再多的恼怒,身为一国之母,皇后依然保持着大度得体的微笑。      “既然皇后娘娘如是说,不如就让静嬷嬷前去看看?”雅贵妃眼珠一转,指向了站在皇后身后的静嬷嬷。雪嫔敢不来,想是皇上还未起。有静嬷嬷这么护主的奴才在,雪嫔怕是讨不得半分好。而亲眼目睹雪嫔受宠的静嬷嬷回到坤后宫,定会事无巨细的详加禀报。到了那时,故作大方的皇后又该是如何的恼怒呢?      “这…”皇后本想一口回绝,无奈太后那锋利如刀的眼神跟着直射了过来,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接话。此刻派人前去探听雪嫔的举止,无疑于公然不满皇上昨夜对雪嫔的宠幸。届时皇上定会龙颜大怒直指向她,纵使她有口亦难辩。      “那就让静嬷嬷走一趟吧!”无视太后的迟疑,太后淡道。      静嬷嬷只好应声下去,而皇后的脸上则是现出为难之色。皇上对她向来冷淡,这事一出,皇上怕是将会愈发的不待见她。      “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静嬷嬷刚走至门口,便迎面撞上了由身旁的宫女搀着徐徐走来的雪嫔。      “哟,雪嫔这是怎么了?侍寝一夜,连路都不会走了?”胸中恼意顿生,雅贵妃说出来的话不甚好听。      “回贵妃娘娘的话,夜深天凉,臣妾一时大意,身子有感不适。这才耽误了来给太后请安的时辰。”苍白的脸色掩不去雪嫔眉眼间的刺眼□,虚弱的嗓音透着难以自抑的得意。      “雪嫔这是染了风寒?”终见雪嫔现身,皇后心下稍安,仿若关切道。      “还未请太医前来看过,所以臣妾也不敢断言。”雪嫔说着就轻咳了两声,娇容病态尽显众人眼前。      “那雪嫔可千万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万一落下病根,可着实让人怜惜呢!”雅贵妃拿起手中的帕子遮在口边,毫不掩饰她的恶意和嘲笑。      “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臣妾定会静心调养,尽心侍奉皇上。”雪嫔伏低身子,不冷不热的回讽道。      “那本宫可要睁大眼睛仔细的看着雪嫔如何尽心服侍皇上。”用力的绞着放回膝盖的丝帕,雅贵妃的眼神飘向了脸色一直不甚好的夕贵人,“这话说回来,夕贵人今日倒是沉默的紧呢!”      以往的她确实能仗着皇上的宠爱不时的插上几句话,今日的夕贵人却是半点心情也无的。先是占去安和宫的贤妃,再是耀武扬威的雪嫔,她能说什么?只是雅贵妃竟然将她推到众人面前,她自然也不会让雅贵妃失望。此般想着,夕贵人挺直了腰杆,恭敬道:“臣妾聆听教诲便是。”      “听听,还是咱们的夕贵人懂事。”雅贵妃满意的笑笑。看来这个夕贵人也不是万般瞧不上眼的货色,至少她还懂得识时务的附和迎合。      “夕贵人自是懂事的,不然哪能独占皇上恩宠数月?”雪嫔的表情阴了阴,偏头看着夕贵人笑道。      “臣妾不敢当。”夕贵人高昂着头,随意的福了福身。      雪嫔咬咬牙,忍下心中的暗骂没接话。等着看吧!皇上说了,今日还会再去她的墨雪宫。再过数月,别说夕贵人,就是皇后和雅贵妃,她也不放在眼里!      看着夕贵人和雪嫔一来一往,雅贵妃顿时来了兴致。若是雪嫔能压下夕贵人的风头倒也不错。风水轮流转嘛!只要不一直停留在某一处,她终究会有机会的不是?      既然雅贵妃愿意强出头的得罪人,皇后自是乐得太平。放任雅贵妃冲锋陷阵,皇后便开始下意识的打量起宫中其他人的反应。太后的隐隐不悦先不说,其他嫔妃羡慕有之,嫉恨亦是免不得的。不过,眼光不经意间扫视到面不改色的水梓颜时,皇后一愣。这位入宫头一日就被皇上忽视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贤妃,是真的毫不在乎?还是刻意隐忍?      感受到皇后望过来的视线,回望过去的水梓颜轻轻额首。随即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继续目视眼前的宫妃之斗。      “皇上驾到!”尖细的太监声自宫外传来,顿时止住祥宁宫内的风潮云起。      众妃皆是一脸喜色,不自觉的开始理理衣襟,扯扯袖口。原本坐于太后两旁的皇后和雅贵妃则是立刻起身,目中尽显紧张和期待。      默默的将厅内的动静纳入眼底,水梓颜身子未动,脸色沉静如水。      目不斜视的走进祥宁宫,眼角的余光扫视着争相斗艳的一众女子,祁隽彦眼中的墨色渐渐加深,直至再无可窥之处。      “臣妾参见皇上。”以皇后为首的嫔妃一致福身行礼,语气恭敬而娇羞。      “起吧!”语气淡漠,祁隽彦未做停留的径直走到太后面前,“给母后请安。”      站在太后面前,祁隽彦身子微向前倾却没有低下头。脸上的张狂邪魅并未收敛,强大的君王气势扑面而来,震慑的太后再也不敢如之前那般轻易忽视。      “皇上免礼。”轻抬起手,太后正色以待。      祁隽彦却是未再发难,转身走至一旁坐下:“母后的寝宫,一贯的热闹呢!”      太后一笑,指着水梓颜道:“其他人就不说了,这是太傅家的三小姐,昨日进宫的贤妃娘娘。皇上想是没见过吧?”      “咦?水家三小姐吗?”祁隽彦故作一脸的诧异,疑惑道,“水梓颜?”      “可不就是这位标致的可人儿。”太后对水梓颜招招手,亲近的喊道,“贤妃不要站那么远,近点回话。”      “是。”水梓颜低头敛目,走上前来。      祁隽彦的眼神漫不经心的在水梓颜的身上扫过,意语不明的笑笑。      “哎呦…”雪嫔娇滴滴的痛吟声忽地响起,引来一众瞩目。      “雪嫔这是怎么了?”祁隽彦飞快的起身,走至雪嫔身旁接住了那欲倒地的身子。      就势靠在祁隽彦的怀中,雪嫔一手扶额,一手紧抓祁隽彦的龙袍,蹙起娥眉:“皇上,臣妾难受…”      “难受?”祁隽彦面色一紧,低沉怒道,“传太医!”      “呵…皇上一来就难受。雪嫔妹妹这难受倒是来的巧。”雅贵妃止不住冷笑一声。      “皇上…”雪嫔的声音更是委屈,软弱无骨的身子不着痕迹的在祁隽彦的怀里蹭了蹭,顿时引起一阵不满的仇视。      “母后,朕先送雪嫔回宫。”只行告知之意,祁隽彦打横抱起雪嫔,大踏步离开了祥宁宫。      太后面色阴沉的忍受着祁隽彦的不敬,气得没了言语。      祥宁宫的气氛顷刻间便压抑了下来。皇后见此,第一个躬身告退。雅贵妃稍作犹豫,跟着离去。接着,便是宁妃,伊妃的相继离开。见盈嫔、夕贵人等人都蠢蠢欲动,尚处怔愣之中的水梓颜顿了顿,退了出去。    ☆、第六章   出了祥宁宫,水梓颜未作停留,径直步回安和宫。然而却被拐角处被一脸正色的皇后堵了下来:“这个雪嫔,实在是太过分了!”      水梓颜不以为意的笑笑,却也没接话。      “贤妃妹妹无需介怀。此事本宫定会为贤妃妹妹讨个说法,让雪嫔亲自去安和宫向你赔不是。”望着院中盛开的梅花,皇后义愤填膺的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没有拒绝皇后的好意,水梓颜福身行礼。      “贤妃妹妹是个知礼数的,但也不可太没脾气。在这后宫里,没脾气的人总是最易受欺负的。”皇后收回视线,移到水梓颜的身上。      “是。”印入眼帘的是满地的雪白,水梓颜轻应了一声。      “贤妃妹妹需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才好,那本宫就先回宫了。贤妃妹妹闲暇之余可上本宫那坐坐。”似乎很是满意水梓颜的回应,皇后拂拂袖子,带着一众宫女离去。      待水梓颜抬起头,看见的便是皇后那雍容华贵的身影及耀眼的明黄色。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复杂,终是自嘲的弯了弯嘴角,沿着另一边的雪地小径往安和宫走去。      水梓颜回到安和宫时,落彩姑姑正指挥云露和明兰收拾着堆在正厅内的大小礼盒。      “娘娘回来了。”眼尖的看见水梓颜的身影出现在安和宫内,落彩姑姑当即迎了上去,“皇后娘娘和雅贵妃娘娘都派人送来了赏赐。其他各宫娘娘的贺礼也有不少。”      “全部都有记下来吗?”都说礼尚往来,后宫又何尝不是如此?今日收了各宫的礼,他日自是要全部还回去的。      “回禀娘娘,都有登记在册。”没料到水梓颜竟会有此一问,落彩姑姑愣了一下,答道。      “嗯。”想来这位落彩姑姑也是个办事利落的,水梓颜没再多说,进了里间。      落彩姑姑询问的眼神便瞟向了跟着水梓颜回来的青霞和飘絮身上。见两人均是一脸迷茫,只好叹气挥退。      小半个时辰后,祁隽彦身边的苏公公带着大批赏赐前来了安和宫。见着水梓颜,苏公公一贯高傲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满满的笑意,用着几近讨好的语气谄媚道:“奴才苏进见过贤妃娘娘,给贤妃娘娘请安。”      “苏公公免礼。”依旧是淡漠的神情,水梓颜的面上见不到任何息怒。      “都放下吧!”苏公公一挥手,整箱整箱的赏赐重重的落在了安和宫的正殿之上,不远处的偏殿顿时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吵闹声。      “娘娘,这些都是皇上特命奴才给您送过来的。”苏公公一脸的褶子皱的更深,小心凑上前道。      随意的扫了一眼面前的红木大箱,水梓颜淡淡的出声:“嗯。”      “娘娘可还有别的吩咐?”本想再多说些什么,一想到如今的处境,苏公公终是压下满心的激动,循着规矩问道。      “苏公公客气了。本宫并无任何其他吩咐。”即便是面对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水梓颜的语气也无半分缓和。      “娘娘,你这是…”苏公公的脸上浮现苦笑,想为他家主子说上几句好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苏公公无需多言。本宫知晓分寸。”见苏公公一幅吞吞吐吐的模样,水梓颜抬起手,止了苏公公的话。      “是,奴才先告退。”苏公公在心底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只得退下。      “苏公公慢走。”水梓颜未起身,扬声说道。      “奴才不敢。”刚欲转身离开的苏公公忙躬□子,惶恐道。      水梓颜便不再说话,视线移向门外不知何时再度飘起的雪花,些微浮躁的思绪随之渐渐平静下来。      偷偷抬眼,见贤妃娘娘未再开口,苏公公脸色稍霁,就着行礼的姿势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祁隽彦面色阴沉的瞪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苏公公。      “皇上,奴才该死。”本想打着皇上的名头送去赏赐借以缓和皇上和贤妃娘娘之间的关系,哪想到竟惹得贤妃娘娘更是生气。苏公公白着脸,神色慌张。      “滚出去!”书桌上的奏折哗然落地,祁隽彦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拳狠狠的锤在了光滑的桌上。      “皇上,您的手…”刚起身便瞅见祁隽彦的手指渗出血丝,苏公公急叫出声。      “苏进,别以为朕不会办了你!”祁隽彦阴冷的视线瞥了过来。      “奴才告退。”带着发颤的抖音,苏公公低下头,诚惶诚恐的退出了御书房。      “苏公公,皇上在…”御书房外,侍卫首领沈霖正准备推门而入。      “哎哎,沈统领,先别进去,在外面候着,候着。”苏公公说着就拦在了沈霖身前。      “苏公公这是为何?”疑惑与苏公公的举动,沈霖倒也立住了身子没再企图进去。      “哎!”苏公公苦笑着长叹一声,“贤妃娘娘生气了…”      沈霖面色顿变,踌躇了片刻仍是点点头转身离开。此时此刻,确实并非议事的好时机。      雪嫔自是不会如皇后所说前往安和宫向水梓颜赔不是,皆因那日之后雪嫔便一夕之间飞上了枝头。不消数日,雪嫔君宠在身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听说雪嫔娘娘确实染了风寒,依着太医诊断得了皇上的恩赐,闭门不出的不再前往祥宁宫请安。听说皇上日日都会前往墨雪宫,即便不歇夜也会小坐一会方离去。听说墨雪宫这段日子的膳食分外的精致,几乎快赶上皇后娘娘和雅贵妃的膳食。听说…      众多听说汇聚在一起,后宫的形势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吐出口中的葡萄籽,太后笑的意气风发。祁隽彦想跟她斗?还弱了点!不过一个令朝廷内外议论纷纷的贤妃就不得不丢了恩宠数月的心头所好,谁胜谁负自见分晓。      相比太后的得意,皇后和雅贵妃则是咬碎了牙,将怒气压制心底最深处。尚来不及欣喜夕贵人的失宠便迎来了更加强劲的雪嫔,二人均是手忙脚乱的开始盘算各自的谋算。      要说后宫之中最憋屈的人,当属曾经风光一时却转瞬凋零的夕贵人。数次求见皇上都被拒之门外,夕贵人含泪承受这无来由的失宠的同时,更要忍受其他妃嫔的恶意讥讽和嘲笑。这些尚且不算,躲在安和宫的偏殿不出门便是。可更让她恼火却万万不得不执行的则是,每日早晚,她都必须去正殿跟那个祸水请安。对,祸水!入宫不过半月就害得她失宠,惹得宫中局势大变的祸水-贤妃娘娘!      对于夕贵人的咒骂,水梓颜坦然接受。后宫的日子自是比不得宫外的自由,也比不得她所向往的洒脱。口是心非的夕贵人,意外的成了这半月来她唯一的乐子。      “娘娘,您真的就这样放任下去吗?”半月的相处下来,落彩姑姑对水梓颜亦失了一开始的谨慎,趁着四下无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水梓颜疑惑出声。不这样还怎样?学夕贵人哭着喊着求见祁隽彦却被拒之门外?还是学盈嫔一身雪白狐裘下只罩红衣薄衫的在后花园静候却久等不到临时改了去处的祁隽彦?抑或学雅贵妃撺掇着太后请皇上过来说话却同时迎来了半路碰上的皇后娘娘和德嫔?      “娘娘,明年又该秀女大选了。”知晓贤妃此般反应便是不欲多说,落彩姑姑皱了皱眉头。若不趁着新人入宫之前得到皇上的宠爱,以后怕是更加艰难。      水梓颜扑哧一笑:“落彩姑姑这是想要本宫去跟那些美人妃嫔们争宠斗艳?”      看着水梓颜不以为意的模样,落彩姑姑心下泛起怪异的念头:“娘娘是打算就此沉寂,再不出头?”      “沉寂不好吗?”出头?呵…只要祁隽彦不想让她出头,她做的再多又有何用?祥宁宫内亲眼看着祁隽彦抱着雪嫔弃她而去时她便知道,她的进宫实实在在的惹怒了祁隽彦。      落彩姑姑因着这个反问愣住。谁能说沉寂不好?偏殿那位夕贵人风光数月换来的落魄比沉寂还要凄惨。雪嫔如今的得势,何尝不是彰显着下一位宠妃的即将到来?      “雪嫔娘娘到。”落彩姑姑未说话,殿外小金子的尖锐嗓音随即响起。      “妹妹给贤妃姐姐请安。”春风满面的雪嫔踩着轻盈的步伐,华衣闪现。      “雪嫔有礼。”对于雪嫔的到来,水梓颜有些意外。      “妹妹这些日子身子不适,蒙皇上疼惜静养宫中。此刻才来拜访,还望贤妃姐姐勿怪才是。”雪嫔娇羞着脸,甩着手中的帕子兀自落座。      看着眼前明目张胆前来示威的雪嫔,水梓颜笑而不语。明知早晚会落得凄凉却前仆后继的涌上,何必呢?      水梓颜不接话,雪嫔的寒暄也只好嘎然为止,眼中异彩流转:“听说贤妃姐姐身旁有个大宫女叫明兰?”      明兰?水梓颜点点头,应道:“确有此人。”      “那贤妃姐姐可知,这明兰之前是妹妹宫里的?”问出此话,雪嫔笑的颇为得意。      “哦?”水梓颜轻轻挑眉,语气不明的望向雪嫔。      “贤妃姐姐放心,妹妹并未前来讨要宫女。”水梓颜的反应总是不在她的预料,发难一再受阻的雪嫔不得不自行挑起话题。      “嗯。”水梓颜低下头,静静饮茶。即便雪嫔开口要,她也不会给的。相反,她倒要好好感激雪嫔的到来。至少她终于可以确定,身边这些人中有那么一人或许不会是其他宫里派来的暗桩。      “不过,这明兰也不能放在贤妃姐姐的安和宫。”水梓颜的冷言少语让雪嫔恼火不已,按耐不住的说明了来意。      听着雪嫔理直气壮的宣告,水梓颜无心接话,只作没听见。      “贤妃姐姐,妹妹绝非多管闲事,更不是越距插手安和宫之事。”将水梓颜的沉默想成对她的不满,雪嫔软了口气解释道。      “雪嫔有话不妨直说。”这一会有一会的弯弯道道,听得人心里直添堵。      “既然姐姐这般说了,妹妹也就不遮掩了。”总算是得到该有的反应,雪嫔脸上的得色愈加的明显,靠在椅背上懒懒的说道,“那明兰不过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下贱东西。妹妹心软才没有把她打死,只是赶出了墨雪宫。本以为管事公公会将她送去浣衣局或者辛者库,没想到她竟然被送到贤妃姐姐这来了。”      “手脚不干净?”水梓颜瞟向了一旁的落彩姑姑。这种大忌,落彩姑姑不可能不知道。      “回娘娘的话,宫中并未丢失任何东西。”落彩姑姑心下一顿。时隔半月却忽然想起来对明兰赶尽杀绝,雪嫔怕是冲着贤妃娘娘来的吧?      见水梓颜未见怒气,只是随口一问,等着看戏的雪嫔不乐意了:“贤妃姐姐,这种事哪能如此善了?这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到了哪都一样!赶出去便是。”      “将明兰叫过来。”看了一眼愤愤然的雪嫔,水梓颜吩咐道。      “是。”青霞面不改色的退下。      片刻后,明眸皓齿的明兰身着粉色宫女衣,低着头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看到明兰的身影出现在殿内,雪嫔的眼中闪过嫉恨。转瞬即逝,看的不甚明切。      本就有意注视雪嫔的水梓颜自是没有漏过这记眼神,转头看向明兰的时候就多用了几分心思。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完明兰的妍丽容貌和窈窕身形,水梓颜了然一片。默默无闻的宫女却拥有着美貌招人嫉的容颜,在这后宫终归是罪…      知晓雪嫔前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明兰想到了死。不过是皇上无意的多望一眼,哪曾想过会引来雪嫔的勃然大怒?被赶出墨雪宫的那一刻,心中不是不庆幸的。至少她保住了这条卑贱的宫女命。小喜子去求了干娘,干娘又去找了管事公公,终于在被送去浣衣局之前将她换了下来。战战兢兢的来到安和宫,本本分分的不露脸,躲在正殿连宫门都不敢踏出一步。本以为自此便可苟且偷生,却终是抵不过雪嫔的耳目。终究,还是找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亲们有看出皇上和贤妃的猫腻么?蹲在墙角画圈圈... ☆、第七章   “没想到明兰这个贱婢真的在贤妃姐姐这。”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微微坐正,雪嫔咬着牙怒道,“一群欺上瞒下的奴才!”      “欺上瞒下?”水梓颜语调拉长,定定的看着扭曲了脸的雪嫔。若说欺上指的是欺雪嫔,那瞒下就颇让人寻味了。      “妹妹一时口快说错了话,还请贤妃姐姐千万别放在心上。”听到水梓颜的问话,雪嫔的怒容稍稍缓和,扭头说道。      “嗯。”水梓颜点点头,“雪嫔知错就好。”      不过是句场面话,贤妃居然还拿上乔了?满是怒意的眼中墨色的瞳孔猛的紧缩了一下,雪嫔的声音带上了不喜:“妹妹也是为贤妃姐姐着想才特地前来告诫的。”      “雪嫔有心了。”水梓颜不为所动的伸出手,搭着落彩姑姑的手站起身,“明兰是本宫的人,本宫自会处置。”      “你…”雪嫔的脸色霎时转黑,语气变得不甚恭敬。      “明兰。”没有去看雪嫔难看的脸色,水梓颜走到跪在地上的明兰面前站定。      “奴婢在。”尚且不知贤妃娘娘究竟为何意的明兰垂着头望着地面,视线所及处唯有贤妃脚上那水红色绣鞋上的两只蝴蝶翩翩起舞,展翅欲飞。      “下去打点晚膳。”水梓颜轻飘飘的一句,解了明兰的茫然不知所措,却也彻底激怒了一旁的雪嫔。      “贤妃娘娘!”猛地自椅子上起身,雪嫔的胸前起伏难平。这个贤妃,简直是不知好歹!      “雪嫔有何指教?”她不出头,不代表她无本事出头。若是面前站的是皇后抑或雅贵妃,屈居之下忍忍也就过了。区区一个雪嫔也敢到她面前来叫嚣?明日是不是该轮到夕贵人目中无人的不上她这请安?      “贤妃娘娘这是打算养虎为患?”本以为安和宫一行,不仅能解决掉明兰这个眼中钉,更能借打压贤妃坐实她所受的独一无二的君宠。没想到贤妃竟如此不识抬举,公然和她敌对。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本宫已经说了,安和宫的事,轮不到雪嫔来插手。”打发明兰离开,水梓颜回过头,语气冰冷。      “呵…你真以为你是贤妃就了不得了?除了贤妃这个好听点的封号你还有什么?连最基本的侍寝都不曾有过,你哪来的资格在此处摆宫妃的架子?”若是对上宁妃抑或伊妃,雪嫔自是不敢叫嚣。可对付进宫已有半月却始终未蒙宠幸的贤妃?于她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一桩。      “来人!”水梓颜冷然一笑,看向了殿外。      “怎么?贤妃姐姐这是想找侍卫来办妹妹?怕是没这么容易…”雪嫔的声音在见到冲进安和宫的领头侍卫后停下。神情微不可见的一乱,雪嫔的面上泛起疑惑,“沈统领为何会出现在安和宫?”      “卑职沈霖,参见贤妃娘娘!”沈霖先是朗声对水梓颜行礼,随即才转过头回雪嫔的问话,“卑职今日当值,恰好巡视到安和宫。”      见着沈霖明显讨好贤妃的举动,雪嫔想要怒斥却又无从喝起。水梓颜身为贤妃,比她高出一个份位,沈霖先向水梓颜行礼本属应当。可这样一来,她这个皇上面前的宠嫔就居于劣势了。凭白在水梓颜面前矮了一等的雪嫔自是万般不甘心,对着沈霖挥挥手:“不过是个小小误会,沈统领先行退下吧!”      沈霖闻言,动也不动,只作未听见雪嫔的吩咐。      “沈统领,你还站在这干什么?马上把这些侍卫给本嫔带出去!”雪嫔瞪大了眼,又是诧异又是惊怒。      死寂般的沉默后,沈霖这才语气缓慢的开口:“回雪嫔娘娘的话,此处乃安和宫。贤妃娘娘未发话以前,卑职不敢妄动。”      “沈霖,你放肆!”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跟她说话。她定要去皇上面前告沈霖个大不敬!      “卑职凭规矩办事,未有半点放肆之意。”不过一个小小的嫔也敢在贤妃娘娘面前张牙舞爪的发号施令?他定要去皇上面前细细回禀一番才是。      对上宫中这位鼎鼎有名兼软硬不吃的侍卫统领沈霖,雪嫔有怒发不得,气急败坏的跺跺脚,死命的攥着帕子忍下到口的怒骂。      雪嫔此般模样看的水梓颜忍不住莞尔,偏过头望向殿外。      水梓颜不说话,沈霖也不催,静静的站在一旁候着。      落彩便轻轻的推了一下水梓颜,不着痕迹的示意了一下满眼怒火的雪嫔。这位雪嫔的气度一向都不是很好,真要得罪将会得不偿失。      落彩姑姑的意思水梓颜自是明了。只可惜,她今日心情也不是很好。于是,水梓颜冷着脸发了话:“那就有劳沈统领亲自将雪嫔娘娘护送回墨雪宫。”      沈霖怔了怔,终是没有反驳的抱拳应下。      “水梓颜,你竟敢如此对我?”极其愤怒的雪嫔再也顾不上份位的高低,不敢置信的指着水梓颜。      “雪嫔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水梓颜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雪嫔落在了沈霖身上,“若是皇上问起,还望沈统领为本宫做个证才好。”      “贤妃娘娘有命,卑职在所不辞。”没有去看那位如今后宫之中最受宠的雪嫔,沈霖毫不含糊的倒戈偏向了水梓颜。      水梓颜面色悠然,转身走到大开的窗前,半扬起头欣赏起院中的雪景。      沈霖见此便大步走到雪嫔面前,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态度:“雪嫔娘娘,请!”      “水梓颜,咱们走着瞧!”既然已经撕破脸,雪嫔自是不再假意逢迎,高昂着头,冷哼着离去。      “卑职告退!”听着雪嫔放下的狠话,沈霖皱了皱眉。对着毫无转身意思的水梓颜后行完礼,若有所思的带着众侍卫退下。      眼睁睁的看着贤妃得罪雪嫔,又看着雪嫔怒气冲冲的离去,落彩姑姑不免心生担忧:“娘娘,您看这...”      “姑姑放心。”水梓颜的眼神变得迷蒙起来,如飘渺的白云般寻不到归处,“有些事,不管怎么躲,总归是躲不过去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娘娘此刻的处境,对上雪嫔毫无胜算。”身处宫中多年,落彩姑姑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只是,暂且没有依附的贤妃娘娘,还需小心才是。      “毫无胜算吗?”水梓颜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姑姑不如等着看看,究竟是本宫先低头,还是雪嫔先失宠?”      无从得知水梓颜的自信从何而来,落彩姑姑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一言半语。贤妃娘娘身上有太多令人猜不透的谜,她苦思良久却怎么也琢磨不透。每当她觉得稍稍了解贤妃娘娘的秉性之时,贤妃娘娘又总是会出人意表的做出更多让她费解的事。      第一日见面,本以为遇上了一个性子冷淡不惹事的主子。正暗自庆幸时却见贤妃娘娘直言呵斥皇上最宠爱的夕贵人。好在夕贵人一夜失宠,再无本事找贤妃娘娘寻衅。      本以为夕贵人的失宠有贤妃娘娘的几分原因。毕竟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贤妃娘娘的义正言辞损了夕贵人在皇上心中的好印象也不无可能。心中正琢磨着贤妃娘娘将会趁机起势得下皇上宠爱之时,贤妃娘娘却是按兵不动的任雪嫔一人独宠,横行后宫。      又如今日。先一刻刚听贤妃娘娘说意欲沉寂不出头,便见贤妃娘娘对找上门来的雪嫔横眉冷眼,毫不退让。最后更是召来侍卫将雪嫔赶出安和宫。说是维护明兰实在太过勉强,贤妃娘娘对她们这些身旁服侍的人均是并不亲近。唯一能够解释的理由便是贤妃娘娘早就对雪嫔心存不满。可是这个不满,又是从何而来?      先是极其受宠的夕贵人,再是风头正盛的雪嫔,莫非贤妃娘娘的最终目的莫非真是为了皇上?可是据她所知,祥宁宫内的初见,皇上对贤妃娘娘并未露出任何惊艳,贤妃娘娘对皇上亦是不曾有过半分示好?这...其中又有何深意?落彩姑姑怎么想也想不通,最后只得暂且放下,不再多想。      “也就是说,贤妃召来沈霖将雪嫔赶出了安和宫?”雅贵妃差点没笑岔气。这个贤妃,还真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啊!      “月嬷嬷,你可有探听清楚?”太后满眼厉色,确定道。贤妃看上去并不像冲动之人,有此一举未免太过突兀。      “是。安和宫传来的消息确实是如此。”月嬷嬷的语气甚是镇静,不带任何偏倚。      听着太后的质疑,雅贵妃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姑姑,雪嫔都敢直呼贤妃的闺名了,贤妃怎么就不能将她赶出去?这有何奇怪的?”      “不奇怪?”太后恼恨的瞪了一眼雅贵妃,狠道,“雪嫔如今的风头是刚入宫尚未侍寝的贤妃可以对上的?只要雪嫔轻轻一阵枕边风,贤妃还想在皇上心中留下半分好印象?”      “那又如何?贤妃的容貌比那雪嫔不知好到哪去了。真要比起来,怎么就一定会落下风?”太后的话,雅贵妃并不赞同。除了那点风骚样,雪嫔哪比得上贤妃?      “说你比不上雪嫔,你还不承认。贤妃的容貌皇上那日没见到?若是贤妃能受宠,还轮得上雪嫔找上门去耀武扬威?”当然,也不排除皇上因贤妃乃她这个太后召进宫心生厌烦,进而故意冷落。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点击不给力啊不给力!偶决定了,今晚八点准时加更加更!!! ☆、第八章   “姑姑,贤妃是您召进宫的,皇上能平心待之?只要心底那点气消了,贤妃的受宠指日可待。”不知为何,雅贵妃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太后忽地一笑,转头问道:“怎么?对上贤妃你就不记恨了?之前不是很不喜听到她的名字,更不喜他人称赞其美貌吗?现在居然变得如此看好她?”      雅贵妃闻言撇撇嘴,不屑道:“至少比雪嫔和夕贵人看得顺眼。”      “你有这点心思在意谁顺眼谁不顺眼,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把皇上的心拉到你身上来。”雅贵妃的回答,太后不表意见。因为贤妃尚未受宠,所以雅儿才不在意。真当有一日,贤妃成为宫中的红人,第一个恨上她的定非雅儿莫属。      雅贵妃撅撅嘴,悄悄凑过来,小声嘀咕道:“姑姑,开春就是祁安十二年了。”      “嗯。”太后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眼中忽地闪过精光,“祁安十二年?”      “是。宫里又要热闹起来了。”虽然不甘不愿,可也必须面对每三年必举行的秀女大选。压下心头的酸涩和不满,雅贵妃故作大度的语气仍是盖不住的怅然。      “美人迟暮,新人入宫。早晚之事,无需介怀。”太后不动声色的告诫道。      “雅儿哪有介怀?不过是想着雪嫔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替她惋惜而已。”雅贵妃耸耸肩,抛开不该有的杂念,笑道。      “真要像你说的这般才好。”或许她真的该认真考虑一下,再寻一个张家小姐进宫才是。没有漏掉雅贵妃眼中的悲伤,太后的心绪越飘越远。      坤后宫内,听着静嬷嬷回禀的皇后频频笑出声来:“呵...贤妃妹妹倒是有趣。这般得罪雪嫔也不怕遭报复。”      “启禀皇后娘娘,老奴怎么就觉得那么的不对劲呢!”犹豫再三,静嬷嬷仍是如实说出心中的想法。      “不对劲?”皇后止了笑意,抬眼望了过来。      “您说这贤妃娘娘是不是故意惹怒雪嫔,待皇上去质问时趁机再谋他算?”想来想去,静嬷嬷钻研出了这么一层意思。      皇后凝神一寻思,正色点头:“或许还真有这么一个可能。”      “娘娘,咱们就这样放任贤妃另谋他算,得下君宠?”见皇后也认同她的想法,静嬷嬷有些急了。      “嬷嬷无需着急。”皇后端庄秀丽的面色平静的有些发冷,“贤妃是如何进宫的,大家心知肚明。朝野上下,宫内宫外,多少双眼睛看着在?仅是单凭太后懿旨这个名号,皇上也不会宠幸她的。”      “可是...贤妃娘娘的容貌惊若天人,皇上真的会毫无想法?”静嬷嬷说着就压低了声音,“娘娘可别忘了雪嫔宫里的那个宫女...”      “那是雪嫔太蠢。”想起那个被冤枉赶出墨雪宫的宫女,皇后脸上的冷意转为嘲讽,“好好一个心腹就这样白白送给了贤妃,煞费苦心却只是为她人做嫁衣裳。”      “娘娘说的是。”静嬷嬷跟着附和道,“若是雪嫔够大度,识相的将人送到皇上的床上。如今的墨雪宫,怕是再难被她人趁虚而入。”      “那就看盈嫔有没有雪嫔这点本事了。”她人?最近这几日,最骚动的她人也就是那位与雪嫔同份位的盈嫔了。想到此处,皇后出声问道,“听说盈嫔效仿雪嫔不成,偷偷跟夕贵人搭上了线?”      “确有此事。安和宫传来的消息,夕贵人这几日和盈嫔书信来往甚密。”虽说只是个小小贵人,可接连得获数月的恩宠,静嬷嬷亦不敢小觑已经失势的夕贵人。      “让她们闹腾吧!本宫倒要看看她们究竟能翻出多大的浪。”真要能把雪嫔拉下来,也算她们二人的能耐。      与此同时,被众人惦记的雪嫔正拉着祁隽彦的袖子哭诉着在安和宫的遭遇:“皇上,臣妾不过是想提醒一下贤妃姐姐,那种手脚不干净的宫女不能留在身边。哪想到贤妃姐姐竟冤枉臣妾插手管安和宫之事,还让侍卫将臣妾赶出了安和宫。皇上,臣妾不依啦...”      “启禀皇上,贤妃娘娘只是让卑职护送雪嫔娘娘回墨雪宫,并未赶人。”听着雪嫔的睁眼说瞎话,沈霖抗议道。      “沈统领,你怎么还没退下?”诧异于沈霖的存在,更是无法理解沈霖的开口,被拆台的雪嫔失声喊道。      “回雪嫔娘娘的话,卑职一直都在。”所以,那些莫须有的罪名,甭想随意安在贤妃娘娘的头上。      “那你还不退下!”这一路上,她威逼利诱了无数次,却仍是没有换得沈霖的屈服。若是可以,雪嫔很想将这个油盐不进的沈霖拖出去斩了。无奈沈霖乃祁隽彦的心腹,她招惹不得。      “卑职尚有事承禀皇上。”沈霖不卑不亢,态度强硬。      “你...皇上,您看他啦...”眼见训斥无用,雪嫔只得求助祁隽彦。      没有理会雪嫔的娇嗲,祁隽彦不怒自威,看着沈霖的眼神极其凌厉:“报!”      强大的君王气势席卷而来,沈霖的额头沁出密密冷汗。咬咬牙,忽视雪嫔愈加苍白的脸色,径直说道:“启禀皇上,贤妃娘娘有命,卑职需得为其作证。安和宫内,卑职亲眼看见雪嫔娘娘以上犯下,不仅妄自越距命令安和宫外的侍卫,更是直呼贤妃娘娘之名,乃大不敬之罪。”      “沈霖!”没想到沈霖竟敢当着她的面告她的状,雪嫔恼怒万分却无从辩解,只得挤出几滴玉泪蹭在祁隽彦的身上,“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是冤枉的...”      “卑职只是道出所见事实,绝无半句虚言!”相比雪嫔因心虚而显得拙劣的美人计,沈霖的铮铮之言自是分外的中肯。      祁隽彦未开口,看着沈霖的眼神墨黑一片,脸上似怒非怒的神情更是令人胆战心惊到不敢再多言。      于是,雪嫔闭了嘴,沈霖噤了口。一个掩面哭泣,一个低头望地。四只耳朵却是齐齐竖起,静待祁隽彦的发落。      “苏进,摆驾安和宫。”时隔半月,安和宫三个字终于再次从祁隽彦的口中说出,惊得雪嫔忘了哭泣,震的沈霖愕然抬起了头。      挣脱雪嫔的纠缠,无视跪在地上的沈霖,祁隽彦大步走出了墨雪宫。      “皇上起驾,摆驾安和宫!”苏公公闻言却是欣喜万分,尖锐的嗓音几欲穿透所有人的耳朵。对着地上的沈霖眨眨眼后,满脸堆笑的跟了上去。      皇上摆驾安和宫?缓过神来的沈霖二话不说,起身追了出去。      “娘娘息怒!”片刻后,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响脆声,宫女的惊叫声传出了墨雪宫。      安和宫外,祁隽彦的脚步忽地顿住,幽深的眼神直直的落在了正殿上。      “皇上?”和沈霖对视一眼,苏公公的心中顿生不详的预感。该不会?如是想着,苏公公抢先一步冲着安和宫正殿喊道,“皇上驾到!”      祁隽彦偏过头,笑的极其危险:“苏进,朕发现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奴才不敢!”恭恭敬敬的低下头,苏公公的回话带上了抖音。      “不敢?”祁隽彦的视线移至努力别过头的沈霖身上,“沈霖也是这两个字?”      “卑职无话可说。”迎上祁隽彦不显于外的怒火,沈霖硬着头皮说道。      “好一个无话可说!”祁隽彦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口中的话甚是意味深长,“但愿你只会在墨雪宫有话可说。”      “卑职知罪。”不管皇上如何生气,沈霖决计不会收回他在墨雪宫内的指证。      “放心,朕不会忘了治你的罪。”祁隽彦说完便迈开步子,踏进了安和宫。      祁隽彦的君王气势移开,沈霖松了一口气。转头对上苏公公的同情眼神,无所谓的耸耸肩。      “臣妾见过皇上。”祁隽彦的脚刚踏进安和宫,夕贵人的娇声闻讯而来。      “免礼。”被夕贵人拦下,祁隽彦并无不耐。眼角瞥过自正殿走出的嫩黄身影后,伸出手扶起了夕贵人。      “谢皇上。”夕贵人受宠若惊的谢恩,脚下一滑,半个身子便倚在了祁隽彦的身上。      握着夕贵人的柔荑,祁隽彦并未推开攀上来的娇体,轻嗯了一声。      “臣妾参见皇上。”一袭嫩黄宫装的水梓颜悄然立于漫天雪地,清雅怡人。      “贤妃平身。”面色如常,声音如常,祁隽彦的眼却是定在怀中的夕贵人身上。      “皇上,外面天冷,不如先进屋?”一脸柔弱的夕贵人满眼关怀,犹见犹怜。      祁隽彦的表情柔和下来,温声道:“爱妃有心了。”      “臣妾应该做的。”面上娇羞一片,夕贵人的身子更是柔若无骨的偎在祁隽彦的怀中不肯离开。      夕贵人竟敢如此公然挑衅?苏公公和沈霖的眼中同时现出义愤,四只眼期盼的望向神色淡定的贤妃。      水梓颜轻笑一声:“既如此,那就请皇上移步尊驾,在臣妾的安和宫小坐一会吧!”      臣妾的安和宫?夕贵人面色一阴,纤细的手指下意识的握紧。浑然忘记她的一只手正被她心爱的皇上握着,另一只手则是紧紧的抓着皇上面前的衣襟。      手中的柔荑忽地握紧,胸前的龙袍更是被用力的揪住。祁隽彦眼中闪过不甚明显的阴狠,接着便放开了怀中的夕贵人。    作者有话要说:啥也不说了,双更求人气,噗... ☆、第九章   “皇上?”顿觉情绪外露,夕贵人慌忙抬起头,软言喊道。      “不如夕贵人也一起进来吧!”水梓颜眼皮未抬,语气凉薄中渗出几分刻意掩饰的恼怒。      听到这句话,祁隽彦终于抬眼望向水梓颜。只是,那眼神更多的却是兴味和探究。      知晓贤妃娘娘是真的生气了,苏公公和沈霖心中暗急却也实在拿不发一语的皇上无法。若是以往…同时升起的念头一瞬间戛然而止。没有什么以往,只有如今的皇上和贤妃娘娘!      “夕贵人这是不情愿?”见夕贵人只是捂着胸口微张小嘴的站着,似乎受到天大的惊吓般,水梓颜的语气愈发的高傲起来。      “臣妾…”隐隐压抑的气势直逼而来,夕贵人受惊的眼神自水梓颜的身上移至面无表情的祁隽彦身上,“皇上…”      “那就一起进去吧!”没有再度看向夕贵人,祁隽彦一甩手,率先进屋。      冷冷的瞥了一眼身子微抖的夕贵人,水梓颜转身跟上祁隽彦。      苏公公和沈霖则是越过夕贵人,紧随其后。      “夕贵人不进去?”见夕贵人站着不动,落彩姑姑好心提醒道。      皇上金口一开,由得她不进去吗?本是想拐着皇上进她的屋,没想到水梓颜这般强势。看来,她果真小瞧这位半路杀出来的贤妃娘娘了。心下愤恨又恐惧,夕贵人终是移动稍显僵硬的脚,随着众人进了安和宫的正殿。      正殿之内,祁隽彦坐于上座,水梓颜自行站其身侧。      “贤妃不坐?”扫视一圈安和宫的装饰,祁隽彦未说其他,径直问道。      “臣妾不敢。”水梓颜敛眉顺目,腰杆挺直。      祁隽彦正欲开口却迎来了面带愁容的夕贵人,一时间兴致全无,别开了眼。      偷瞄着祁隽彦的神色,夕贵人胆战心惊的走近水梓颜。皇上真的打算宠幸贤妃了?此念生起之时,夕贵人的心中忽然就泛起无法抑制的惶恐。她,真的再无出头之日了吗?      一片寂静中,水梓颜抬起头,正视龙颜:“皇上可是为雪嫔之事而来?”      祁隽彦面色一紧,随即点头:“是。雪嫔一事,贤妃有何要说的?”      “沈统领未有代为禀报皇上?”说着沈霖,水梓颜的视线却是定在祁隽彦的脸上未动。沈霖不可能不告知祁隽彦,否则,祁隽彦不可能来安和宫。      “朕想听贤妃亲口说。”怒气在祁隽彦的脸上浮现,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不悦。      “臣妾并不认为有再重复一遍的必要。”祁隽彦不悦,水梓颜的心情也不见得有多好。于是,进宫半月未蒙宠幸的贤妃娘娘就这样跟九五之尊的皇上,杠上了。      “贤妃!”祁隽彦一拍桌子,怒道。      “臣妾在。”水梓颜忽地两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苏公公和沈霖毫不迟疑,当即跟着跪下。落彩姑姑本是想要上前制止贤妃的不合时宜,却碍于夕贵人挡在身前不得靠近。见此情况,心下一慌,随之跪下。一众宫女太监,训练有素,跪倒一地。此般一来,尚未反应过来抑或从未想过跪下的夕贵人便成了祁隽彦所有的怒气所在“跪下!”      本是不齿水梓颜的不识时务,想着水梓颜此次定会栽倒,却没想到皇上的怒火会席卷到她的身上,夕贵人软了身子,几近瘫倒的跪在地上:“臣妾该死!”      祁隽彦本就是迁怒,见夕贵人跪下便不再理会她,炙热的视线恼火的聚在那个直挺挺的跪在他面前的嫩黄身影上。      祁隽彦的怒气来的太过突然,跪在地上的一众人吓得完全不敢抬头,生怕怒火祸延。跪在最前方的水梓颜却是忽地抬起头,清灵的眼对上祁隽彦的恼火视线,绝色面容上浮现一丝挑衅的讽刺。      被水梓颜的眼神看的怒气全无,祁隽彦的嘴角勾起久违的暖意笑容,无声的喊出两个字:颜姐。      无视祁隽彦的讨好,水梓颜视线越显冰冷,动了动嘴唇,回上两字:离开!      笑意褪去,祁隽彦的面色阴沉下来,摇头。      祁隽彦的拒绝落在水梓颜的眼里,烙进她的心里。鼻头一酸,看向祁隽彦的眼神却更是坚定。      没有遗漏水梓颜眼底最深处的刻骨悲伤,时隔四年再度在心中泛起的无力让祁隽彦握紧了拳。再也坐不住的站起身,走至水梓颜面前站定。      看着熟悉的俊容上溢出的满满情意,水梓颜的心不争气的软了下来,眼神亦随之柔和:“臣妾知错。可雪嫔之事并非臣妾有意为之。”      又一次,颜姐让了步。祁隽彦些微狼狈的别开眼:“此事朕已知晓,稍后自会给贤妃一个交待。”      秀气的眉毛轻轻扬起,水梓颜也不说话,只是歪着头看着偷眼斜过来的祁隽彦。      祁隽彦尴尬的轻咳两声,缓了语气,伸出手:“贤妃先起身吧!”      “谢皇上。”望着递至眼前的大手,水梓颜没有伸出手搭上,只是依言起身后稍退一步站定。接着便侧过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夕贵人,静待祁隽彦的发话。      祁隽彦未说话,收回手继续伸向水梓颜,一脸的志在必得。      水梓颜双手背在身后,撇嘴摇头,朝着夕贵人努努嘴。      祁隽彦恼怒的收回手,转过身走回上位坐下,冷声道:“都起来吧!”      苏公公和沈霖一起身,下意识的望向先一步起身的水梓颜。只可惜,入目所见的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贤妃娘娘,与之前看不出任何变化。于是,刚刚那阵沉默中,皇上和贤妃究竟有没有重归于好?      相比苏公公和沈霖的疑惑,刚刚站起身的夕贵人却是委屈万分,蓄积眼中的泪水悄然滑落,哽咽道:“皇上,臣妾...”      “夕贵人有何话不妨稍后再与皇上私下说。”祁隽彦要宠谁她无权过问,亦不想理会。早在四年前她就说过,只要祁隽彦做到她的要求,天下女人任他碰,她不会多说半个不字。但是,水梓颜决计不允许任何人站在她的地盘上喧宾夺主。这是水梓颜的底线。即便是在这吃让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她依然坚守着这份坚持。所以,不管是夕贵人还是雪嫔,只要惹到她,她绝不放过!      水梓颜的坚持,熟悉她秉性的祁隽彦自是心知肚明。淡淡的撇了一眼楚楚可怜的夕贵人,祁隽彦如夕贵人所愿轻启薄唇,在夕贵人的期盼眼神中,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转瞬间将夕贵人打至深渊:“苏进,摆驾回宫!”      夕贵人张张嘴,欲出口的娇嗔在对上祁隽彦的冷漠视线后淹没在漫无边际的空落中。      “恭送皇上。”讽刺的看了一眼夕贵人,水梓颜上前行礼。      无视水梓颜的行礼,在苏公公万般不情愿的“皇上起架后宫”的喊声中,祁隽彦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安和宫。      见皇上去意已决,竹篮打水的夕贵人屈膝行礼。低下头的一霎那,隐藏眼底的愤恨现于那气的憋红的脸上,分外的骇人。      直到脚步声远去,水梓颜才抬起头,放下作揖的手,轻哼道:“夕贵人若是不甘心,追上去便是。”      “臣妾不敢。”刚准备直起的身子再次半蹲,夕贵人面上一片阴狠,心中更是怒骂不已。      “敢不敢不是口上说说就算,看的是夕贵人的举动。”水梓颜意有所指。      “臣妾知错。”口中如是说,夕贵人的神情未见任何愧疚,反倒染上丝丝得意。如若贤妃指的是她方才先行拦住皇上的举动,那只能怪贤妃慢人一步,落后他人了。      “夕贵人好自为之吧!本宫乏了,夕贵人先退下。”水梓颜忽地就失去了继续计较的性子,挥手赶人。      “臣妾告退。”见终于在水梓颜面前占了上风,夕贵人的话泛起了喜意。      静静的望着夕贵人福身退下,水梓颜的视线越过门外那略显得意的身影,不经意的落在了空旷无人的安和宫殿门处,无法抑制的哀伤自心底最深处冒出。“倾心相念,念相心倾”,曾经奉之以命的信念化作无奈的叹息,淹没在蓦然转身的一瞬间。      “娘娘…”看着目露哀伤的水梓颜,落彩姑姑走上前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皇上对贤妃娘娘,实在太过不公。仅凭雪嫔的一面之词便来问罪,贤妃娘娘哪能不心生怨恨?即便是言语上有些微冲撞,可皇上拂袖走人之举着实狠狠的落了贤妃娘娘的颜面。想起夕贵人刚刚的得意模样,落彩姑姑不禁开始担心日后在这后宫之中,贤妃娘娘又该如何自处。      “姑姑觉得本宫已经落败?”收起不该有的恍惚,水梓颜展颜一笑,问道。      “娘娘本不一定会落败,可是娘娘刚刚的态度着实惹怒了皇上,恐怕会让雪嫔有可趁之机。”后宫一众妃嫔中谁人见着皇上不是软言细语,尽显温柔?哪怕是自恃高贵、仗着太后宠爱在后宫作威作福的雅贵妃,对上皇上亦是满脸的娇羞,不曾有本分不敬。哪曾像贤妃娘娘这般使着小性子顶撞?      “姑姑似乎忘了本宫是太后的人。无论何种态度,只要往这后宫一站,皇上定会厌恶不已。”水梓颜说的轻松,笑的畅快。      落彩姑姑顿了顿,再看向水梓颜的时候不免就带上了几分复杂:“娘娘和太后并无太多牵扯,皇上终有一日会明白的。此时此刻,切记不可如此妄自菲薄,绝了生路。”      “姑姑放心。本宫之于皇上,绝非无法容忍的存在。跟着本宫,绝不会落得半生凄凉,无主可依。”仅凭这几句话,水梓颜对落彩姑姑的信任便可添上少许。无关感情,只为一荣俱荣。      “奴婢遵命。”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贤妃娘娘的自信了。虽然不知贤妃娘娘的后招究竟是何,落彩姑姑却发现:她真的很想相信面前这个骄傲高贵的女子。罢了,既然贤妃有这个本事让她愿意相信,那她便一心为贤妃谋划一场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待会要出门!今天提早送上更新啦! PS:谢谢“怕黑的晓”亲给文文扔的地雷,么么,爱死亲啦! ☆、第十章   安和宫内发生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太后和皇后的耳朵的。不过片刻,祥宁宫和坤后宫的光景已经分外不同。      “看来,贤妃也不如她表面的那般风淡云轻。”知晓这一点,皇后一直躁动担忧的心大安。后宫最缺不得的就是争宠的妃子,斗来斗去终是大不过她这个中宫之主。本以为贤妃会有所不同,没想到竟是装腔作势的故作不在意。如此一来,自是无需再多花心思对付。      “可不是。”静嬷嬷笑的春风得意,“不过一个夕贵人就能抢去皇上的注意力,着实可惜了贤妃娘娘那副好样貌。”      “样貌倒在其次,单是那傲慢不低头的性子,就决计入不了皇上的眼的。”居然当面跟皇上叫阵,贤妃倒是这后宫头一人。      “就是这个理。就是贵妃娘娘也不敢当面跟皇上置气,贤妃拿乔拿过了。”整个后宫,最傲慢的当属雅贵妃。哪想到这刚入宫的贤妃,所作所为竟然比雅贵妃还嚣张。      “也或许...”一个突兀的念头在脑中一闪即逝,快的皇后只抓住了四个字,“特立独行?”      静嬷嬷闻言脸色沉静了下来,声音低哑:“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那贤妃是想皆不一样的举止引得皇上的注意力?”      “嗯。”皇后点点头,表情阴冷,“后宫之中何曾有过敢惹怒皇上的妃嫔?贤妃这一出,或许真的另有其意。”      “若是这般,咱们可就不能袖手旁观下去了。”一直没动贤妃,不过是看贤妃入宫半月连侍寝都不曾有过。若是贤妃真的心机如此之深,绝不容小觑。      皇后没有马上应答,只是望着桌上的一小盒水粉出神。      坤后宫内皇后心思诡异,祥宁宫内被太后召见的雅贵妃更是恼怒异常:“姑姑,那个夕贵人,咱们决不能放过!”      “你的眼睛就只看到了夕贵人争宠,其他的都没发现?”太后皱眉,烦躁的想着月嬷嬷的禀报。      “还能有什么?皇上摆明了是去安和宫见贤妃的。就算是问罪,找的也是贤妃。一旦贤妃就此起势,咱们这边的筹码可就盖过皇后了。”雅贵妃说的兴起,随即怒道,“好好的盘算,全被夕贵人给搅和了,着实可恨。”      “好好的盘算?贤妃惹怒雪嫔是你的盘算?还是皇上去找贤妃是你的盘算?完全不着边的事,怎么到你嘴里全都是你的功劳了?”听着雅贵妃的话,太后只觉可笑。要是这么算计真出自雅贵妃之手,她倒也自在了。问题是,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们的不出手造就了贤妃的一再出头。先是镇压夕贵人,再是激怒雪嫔。贤妃的心思太过阴沉,想是以后的一大隐患。      “姑姑觉得贤妃是故意的?”雅贵妃也不是完全傻的不知世事,被太后这一问,当即缓过劲来。      “总算有一回不是那般蠢的。”太后含笑讽刺完雅贵妃,接着说道,“贤妃不是咱们一手培养出来的,召进宫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出头的机会。感恩或许有之,衷心有待商榷。更何况,哀家本也没想到贤妃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看来,必须重新考虑眼前的形势才是。”      只作没听见太后的头一句话,雅贵妃跟着安静了下来:“照着咱们之前的打算,时年二十又一的贤妃一入宫定会招来压制不住的闲言碎语,更会引发朝中众臣的议论纷纷。如今不过半月势头,贤妃初进宫便一举引得夕贵人彻底失宠的本事,似乎更为引人注目。”      “不管夕贵人失宠是否与贤妃有关,迄今看来,容不得他人不怀疑。若不是这般,雪嫔也不会前去安和宫一闹。想要借压制贤妃出头,却被贤妃反击的一败涂地,最终闹到了皇上那。雪嫔倒是为贤妃做了一件大好事。”将贤妃入宫以来的举动串起来,太后分析道。      “如此说来,贤妃果真不是好拿捏的。”雅贵妃期盼的眼神望向太后,“姑姑,咱们该怎么办?”      “先别急。得到消息的皇后定然会忍不住先出手。咱们先看看皇后出何招数再说。”说到如何对付贤妃,太后缓下了心。      “等皇后出招?万一她不出招怎么办?”皇后做事向来是磨磨蹭蹭,难不成这回会忍不住先出手?      “她最好先出招,这样咱们才有机会对贤妃出手相助不是?”即便是皇后不出招,雪嫔那也不会马上安生。太后有把握一举赢得贤妃的感激,将其拉拢到身边来。      “姑姑不想与其为敌?”本以为太后会教训贤妃,没想到太后存的竟然是拉拢之意。      “为敌?这后宫之中,咱们的敌人还少?贤妃可是太傅家的小姐,哪能随便为敌?别忘了太傅可是皇上的恩师,深受皇上器重。”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又怎会千方百计的将贤妃挑选回来。只有是太傅之女,皇上气得动不得,恼得恨不得。      雅贵妃闻言笑笑,一脸的神秘:“听说皇上最近和水太傅生疏了不少呢!”      “以皇上那过河拆桥的性子,水太傅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咱们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不是?”太后却是并未感觉意外,抿嘴笑道。      祁安七年的除夕夜,先皇忽然下旨册封远在漠北的六皇子祁隽彦为太子,令其即可赶回祁城受封。突如其来的莫名圣旨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引得众人不得不重新排队,选择附主。接着便是先皇的赐婚,彼时非但她们张家,就是国师魏家也少不得的从中周旋,暗自谋划。最终,魏家棋高一招,得下了太子妃之位。而她们张家,不得不咬牙屈居太子侧妃之位。      不管怎样,既然太子之位定下,姻亲关系已成铁一般的事实。那便只能一心为太子谋划,助其坐上皇位。祁安八年六月十五,太子大婚。祁安九年五月初三,太子登基为帝。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们为祁隽彦付出了多少心思,花费了多少金银?招兵买马不说,单是众臣之风向,也是煞费苦心的为其周转。      谁能料到不到三年的君王生涯,坐稳皇位的祁隽彦开始慢慢拔除当年的暗桩心腹,换成他的人。如此忘恩负义,怎能不惹她恼怒生恨?若不是她一生无子,怎会尽心为一个狼子野心的孽障出谋划策?现在想要动她们张家的根基?痴心妄想!先看看她如何渐渐毁掉祁隽彦的一众心腹吧!      于此同时,回到御书房的祁隽彦正对着跪在面前的沈霖和苏公公大发雷霆:“你们两人怎么回事?一定要将她推到风头浪尖上来?今日的后宫是何局势你们不知晓?你们真以为你们有本事护住她?”      被训斥的沈霖和苏公公不发一语,低头认错。左右不过是皇上不肯出面,不然谁能动得了水主子?      “是不是觉得朕委屈了你们的水主子?”一看沈霖和苏公公的反应,祁隽彦便知两人做何感想,冷下了声音。      “卑职不敢。”“奴才不敢。”沈霖和苏公公齐声埋头认错,语气中却是满满的不甘不愿。水主子又不是纸糊的,漠北那般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还能无法在后宫立足?他们是不相信的。      “你们应该庆幸你们维护的是她,否则...”祁隽彦从不认为他是良善心软之辈,敢忤逆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卑职知罪。”“奴才知罪。”又是异口同声的一句话,引得祁隽彦抽了抽嘴角。      “怎么?憋屈了四年,开始有恃无恐的为所欲为了?”祁隽彦转身坐回雕龙大座,口气已变回一贯的似怒非怒。      沈霖和苏公公此刻发觉危险,却仍是胆战心惊的抬起头,小声道:“主子,水主子有能力自保。”      “然后呢?让她压下贵妃,直逼皇后?”后宫,是他从来都不想她涉足的地方。哪怕刻入骨髓的思念折磨的他疲惫不堪,他亦从不曾想过召她回来。如果太后下旨册封的是其他人,他大可一道圣旨直下,以宫规戒律将那人驳斥的体无完肤、颜面尽失。正因为是她,是他宁愿担下世人指点也舍不得让其受到半点委屈的她,他慌乱了。      无法否认知晓能再次见到她时心中的欢喜雀跃,无法压抑心头一再升起的宠她爱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的本心念想。只能默默的看着,苦撑着不去相认、不去见面。甚至不敢召她侍寝,就怕尝到她的味道会无法自拔的再限曾经的美好。那段没有任何人插足的日子,神仙眷侣般让人艳羡的美好是他记忆深处最深最念的不舍。      当最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沈霖和苏公公一致沉默了。雅贵妃自然不会是水主子的对手,可是皇后...不管多么不想承认,皇后是所有人眼中的一国之母,是水主子怎么也无法更改的事实。即便主子的心仍是坚如磐石的定在水主子身上未曾变过半分,如今却终究不再是逍遥自在的漠北。再也不会见到主子不顾世俗强行要下水主子的霸道不羁,再也不会见到主子对水主子那令人瞠目的一心讨好捧之若宝,再也不会见到主子那仿若天下尽在他手的志得意满...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JQ出现了,有木有有木有??? ☆、第十一章   “以后,别再自作主张了。”祁隽彦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神情肃然。      “是。”沈霖和苏公公对视一眼,应声说道。      “苏进,传令下去,五日后御花园大摆宴席,迎接振威大将军班师回朝。”看着奏折上的内容,不欲再说其他,祁隽彦转移心思。      “是。”苏公公恭声应道。月前就传来消息,振威大将军覃哲锦得胜归来。一路奔波,可算是回来了。      沈霖一听却是抬起了头,迟疑道:“皇上,覃将军回来,张国舅怕是又会不安生了。咱们是不是该早作筹划?”      “无需在意。对上哲锦,张国舅只有低头的份。”只要张国舅敢跟哲锦叫板,以哲锦的性子定会当面让张国舅下不了台。自寻苦吃这种事,干一次两次无所谓。多了,就真的是愚蠢了。      “就怕张国舅咽不下这口气,会再生事端。”张国舅的脾性,沈霖是看不上眼的。一言不和就暗地里下绊子,阴招更是接踵而至。好在覃将军也不是省油的灯,真要遇上,张国舅也讨不到半分好。      “就怕他不闹。”祁隽彦忽地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张国舅不生事端,他又怎么抓其把柄?没有张家的把柄,又怎有借口拔除太后的爪牙?      见着祁隽彦极其危险的笑容,沈霖和苏公公心中均是一咯噔,呐呐无言。主子这是打算彻底灭了张国舅的威风,将张家踩至脚下?就怕太后不会就此沉默。      “沈霖,太傅那边怎么样了?”祁隽彦放下手中的奏折,眯起了眼。      “朝中风传皇上因为水主子的事疏远了太傅,太傅也一改以往的清高傲骨,低头做人。自水主子进宫,不少太后党羽都纷纷行动,意图拉拢太傅。”沈霖回过神,细细的回道。      “找个机会上太傅府走一趟,将那些人的名单给朕拿回来。”自太后的懿旨下达太傅府迄今已有两三个月,他选择按兵不动,太后自然会误以为他已经服软。这般容易就放松警惕,妄图削弱他的羽翼?太后的手段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既然颜姐已经进宫,那么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是。”主子的决定自是容不得他质疑,沈霖应声起身,离开了御书房。      “苏进,你也下去吧!”待哲锦归来,他便如虎添翼。不管是张国舅还是太后,动其根本完全是易如反掌。      苏公公琢磨了一会,打量着祁隽彦的神色,小声嘀咕了一句:“奴才这就去给水主子安排膳食”。      “办事稳妥点。”说是不让苏进和沈霖随意接近水梓颜,可一旦涉及水梓颜的衣食住行,祁隽彦依旧没有反对。哪怕在水梓颜的身边安了人,他依然不是很放心。后宫之中,没有皇上的恩宠象征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不想她受半点委屈,更不想她看任何人的脸色。所以,他不得不加快脚步,早日为她创出一片安宁。      “是。奴才会吩咐御膳房的人多加留意,务必做到滴水不漏。”御膳房都是自己人,苏公公倒是半分不担心。只要皇上发话,他自会不惊动任何人的给予水主子各种方便。      祁隽彦没吭声,低头又拿起一本奏折,全神贯注的批阅了起来。      知道皇上此意便是默许,苏公公心情舒畅的扭身就走。轻轻打开门,一只脚踏出门外,另一只脚就要跟着迈过门槛的那一刻,苏公公的身后再度响起了祁隽彦宛若锋刃的冷声:“派人通知皇后,朕今晚会过去。”      苏公公飘飘然的好心情哗的一下消失无踪,僵着脸上的笑意扭过头,对上的却是祁隽彦头也不抬的一动不动。哆嗦了两下嘴唇,无言的转过头,扶着红漆门框步出了御书房。      坤后宫内,皇后正和静嬷嬷合计着如何对付贤妃,试图想出奇招玄机。云里雾里抓不到要害之时便接到苏公公传来的消息,顿时引来一阵欢喜雀跃。      打赏完前来通报的小太监,静嬷嬷欣喜的直点头:“娘娘,皇上可算是回心转意,想到您的好了。”      皇后强作镇静的脸上掩不住的得意,状若大度:“皇上就是喜爱贪鲜。宫里那些莺莺燕燕,打发时间,逗逗乐子罢了。”      “娘娘说的是,说的是。”今日并非初一,亦非十五。皇上破天荒的欲来坤后宫,想必这风头是要转到皇后娘娘身上来了。      “没想到贤妃那般手段还是没留住皇上,真是白费心思。”静嬷嬷略显自得的讽刺道。      “不管留没留住皇上,她至少扳倒了一个夕贵人,又灭掉了一个雪嫔不是?”看来皇上是打心底和太后杠上了,对雅贵妃那般冷淡也就罢了。没想到见着贤妃也是如此厌烦,甚至一再被其搅的心情全无,接连换人。想到夕贵人和雪嫔的共同之处,皇后的眼中放出刺眼的绝然。今夜她定要抛开大家闺秀的矜持,使出浑身解数将皇上侍候的舒舒服服,再也离不得她的温床软枕。      “夕贵人那小家子气的娇羞赢弱,皇上早晚会腻味的。倒是雪嫔的那股子狐骚媚、意,娘娘不得不防。”男人啊,新鲜不过一时,贪完也就没了。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妖媚,才是引发他们心痒难耐的极致诱惑。      想起雪嫔那些招数,皇后点点头,心中不免对雪嫔增上几分提防。随即念及时辰不早,亦不再费神恍惚,吩咐道:“嬷嬷,御花园盛开的腊梅煞是好看,命人采几枝回来插上。”      “老奴这就去安排。”静嬷嬷一刻也不停留的退了下去。皇后娘娘口中的腊梅自是指的那花被纯黄、花心洁白的素心腊梅了。其浓香馥郁,为腊梅中最名贵的品种,霎是好看。采摘回来插在瓶里,赏心悦目又香气怡人,自然会为坤后宫添色不少。      “娘娘,听说皇上今夜要去坤后宫。”安和宫内,打定主意为水梓颜谋划的落彩姑姑自是不会放过如此重要的消息。      “怎么?不是墨雪宫了?”早有预料的水梓颜温声调笑道。      “确实不是。”看来今日这两出戏也并非毫无用处,至少镇压下了目前最为得势的雪嫔。令宫中其他妃嫔再不敢轻易找上安和宫内耀武扬威,显摆得意。想到此处,落彩姑姑的眼中闪过对水梓颜作为的赞许和满意。      “姑姑,你说皇后娘娘此刻正在想什么?尽早沐浴更衣,馨香满室?还是即刻打点妆容,静待迎驾?”纤纤玉手拖住精巧下巴,水梓颜问的分外不在意。      “想是沐浴更衣为先。”落彩姑姑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回道。      “沐浴啊...”水梓颜语调拉长,一脸的惋惜,“这大冬日的,也是折腾人。”      落彩姑姑心思一闪,低声应道:“是这个理。”      若有所思的看着院子里的飘渺雪白,水梓颜嫣然一笑,转了话题:“清早路过御花园的时候,那几树红梅开得盛艳呢!”      “外面天寒,本不应出门。不过那红梅着实好看的紧,娘娘若是喜爱,倒不如前去观赏一番。”后宫之中少不得的争宠斗艳,贤妃初入宫想是无法适应。出去走走也好,换个心境。      “落彩姑姑真是深得本宫的心,一起过去走走吧!”水梓颜颇有深意的笑笑,说着就站起身来。      “是。”落彩姑姑倒也没有拒绝,拿起一旁的白色披风为水梓颜系上,又接过青霞送上来的暖炉放至水梓颜手中。      手中的暖炉小巧精致,暖意瞬间袭来。水梓颜舒展娥眉,轻声笑道:“别看青霞不喜说话,做起事来可比叽叽喳喳的飘絮细致到了。”      此言一出,受夸的青霞面色未变,躬身退于一旁。飘絮则是鼓起脸,忍了忍还是嘀咕出声:“娘娘,飘絮只是性子活波了点,算不得话多。”      “本宫只说飘絮喜欢叽叽喳喳,可没说飘絮话多。瞧这心虚的…”难得听到有宫女敢回嘴,水梓颜心情颇好的打趣道。      飘絮眨眨眼,瞄了一眼未现怒色的水梓颜,大着胆子继续嘟囔道:“可是您夸青霞不喜说话,不就是嫌弃飘絮话多?”      “这可真是冤枉本宫了。”水梓颜扬起眉,示意变了脸色的落彩姑姑稍安勿躁,“本宫夸的是青霞做事细致,可没夸青霞不喜说话。”      “娘娘提点飘絮做事不够细致,比嫌弃飘絮话多还严重。”飘絮委屈的垮下脸,一脸的丧气。      “飘絮闭嘴!愈发的没规矩了。”见飘絮越说越顺溜,落彩姑姑呵斥道。      飘絮缩缩脖子,低下头不再放肆。      “姑姑无需置气。咱们自己宫里的丫头,胆子大点总是好的。这样出去了才不会被人欺负不是?”半月的朝夕相处下来,身边这些人该亲近的、该笼络的,也是时候着手了。      “娘娘说的是。”水梓颜的话落彩姑姑是认同的,不过该立的规矩还是必须立。于是,对上青霞和飘絮时,落彩姑姑的神情分外的严厉,“娘娘好性子是你们的福气,别把福气当理所当然,懂了吗?”      “奴婢不敢。”青霞和飘絮满脸正色,异口同声的说道。      “姑姑,走吧!”对于落彩姑姑的用意,水梓颜心知肚明。遂不再多说,径直出门。      落彩姑姑使了一个眼色,带着青霞和飘絮跟在水梓颜的身后出了安和宫。      寒冬腊月,正是御花园内一众腊梅争相怒放的时候。说起这为数不少的各色腊梅,实为先帝为博当年的萧贵妃红颜一笑才特命人移栽回来的。可惜萧贵妃红颜薄命,没有熬过那年秋天便烟消玉殒,最终仍是没看见这般美景。      对着满眼的各色梅花,水梓颜的思绪飘回了那年冬日的初见。那一日,因为宫中设宴,年纪八岁的水梓颜随着太傅和太傅夫人进宫。路经御花园时却被不远处的一树白梅唤走了心神,再回神时便只剩她一人站在原地。      本该尽快追上爹娘,可耐不住心头的跃跃欲试,终是不由自主的转身溜进了簇拥绽放的花海之中。然后,她见到了那个埋头静坐在一树白梅下的锦衣男孩。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不留言,偶米动力啊动力! ☆、第十二章   能出现在宫中的孩子自然不容小觑,更何况这个男孩的衣着一看便是上品。水梓颜顿了顿,绕过男孩继续往深处走去。      一树一树的梅花树上,饱满怒放的枝头繁星朵朵。或仰面朝天,迎着寒风摇曳招展。或低头俯地,犹如倒挂的金钟玲珑精致。花香扑鼻,沁人心脾。深吸一口气,絮绕四周的淡淡香味让水梓颜流连忘返,轻笑出声。      宫人的脚步声传来,水梓颜回神转身。想起此地乃皇宫,念及爹娘已经赴宴,再好的美景也经不得水梓颜继续驻足,踩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去。      白梅树下,双臂抱住膝上的男孩依旧埋头静坐,没有丝毫移动的痕迹。水梓颜犹豫了一下,加重脚步走了过去。      “天有些冷,你不离开吗?”水梓颜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男孩没有反应,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要是不想离开,也得添件衣服才好。”水梓颜没有试图去碰穿的算不上厚实的男孩,只是从男孩冻的通红的小手依稀猜到他已经坐了许久。若不是眼尖的看到男孩的手,她亦不会走过来。      男孩仍是沉默,仿若熟睡,又仿若昏厥。      昏厥?水梓颜心下一跳。这么冷的天气,熟睡怕是不可能。该不会真的昏了吧?想到此处,水梓颜下意识的伸出手抓住男孩稍显瘦弱的肩膀,急道:“你没事...”      就在水梓颜的手碰到男孩的那一霎那,男孩猛的抬起头,喝道“放手!”      如是般,水梓颜的话淹没在男孩恶狠狠的厌恶眼神中。仿若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傲慢使得男孩俊秀的五官分外的鲜活,更显其独有的张扬。想起这个男孩平白出现在皇宫,又久不见有人找来,想是某位身居宫中的皇子。水梓颜松开手,讪讪道:“对不起。”      男孩冷哼一声,别过头没有接话。      “既然你不走,那我先走了。”或许还真是娇宠坏了的小皇子。水梓颜心下小小,不以为意的环顾一圈后不打算再逗留下去,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跑开。只是刚跑两步又停下,扭头笑道,“小弟弟,梅花虽然好看,可以不能冻着。你还是加一件衣服再来这坐吧!”      “站住!”男孩忽然转过头,声音冷厉,“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太过强大,水梓颜一时镇住。      男孩的嘴角微微抿紧,勾勒着不高兴的弧度。漆黑如墨的眼中尽是不满和不耐,似乎下一刻就要溢出来一般。幽深的眼神愈发的锋利,如出鞘的剑,几近穿透水梓颜的眼。      彼时方回过神的水梓颜脸色微涩,避嫌般的扬声回道:“下次再告诉你。”      “娘娘,有人过来了。”落彩姑姑轻轻出声,打断了水梓颜的回忆,亦唤回了水梓颜陷入沉思的心神。      “咱们到里面走走。”循着记忆中的小路,目不斜视的越过一树的白色梅花,水梓颜带着落彩姑姑和两个宫女缓步走进清香拂面的梅林。那个记忆中的小男孩,她不欲和任何人分享,也无需睹物思人的悲感伤怀。值得她记得的回忆太多太多,深入骨髓的相爱,悲痛欲绝的别离。那些刻在脑子里的过往,足够她刻骨铭心的思忆一辈子亦不觉得枯燥腻味。      “大胆!谁准你折花枝的?还不给本宫住手!”耳熟的呵斥声传来,顿住水梓颜一行人的脚步。      “启禀贵妃娘娘,奴婢是坤后宫的宫女。静嬷嬷命奴婢折几枝梅花回去。”“噗通”一声落地的下跪声,接着便响起了战战兢兢的哭音。      水梓颜秀眉轻挑,随意的走近一棵梅花树,歪着头仰望起树上的缤纷。看来,雅贵妃也是知晓了皇后侍寝的消息才特来堵人的呢!还真是奇怪。为何所有人的心思都能转瞬想到这平素不得人眼的梅花上了?      “静嬷嬷?不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不远处的素心腊梅树下,一地的黄色落英衬托下,一身深紫色的雅贵妃抬头挺胸的继续发难。      贵妃娘娘的话似乎颇含深意,跪着地上的宫女瑟瑟发抖,怕回错话又不敢不回话:“是...”      “是皇后娘娘的旨意?”雅贵妃趾高气昂,“身为中宫之主,皇后娘娘不知道这御花园的梅花乃先帝为皇上的生母萧贵妃所种?皇后娘娘竟然派你这个贱婢来肆意折枝?”      “不是不是。”宫女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改口,“是静嬷嬷让奴婢来的。”      “静嬷嬷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年,居然敢背着主子胆大妄为?真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来人,先把这个贱婢拖下去重打十大板,再传静嬷嬷过来回话。”想到能借机惩治皇后的心腹,雅贵妃的脸上浮现令人为之惊艳的残忍笑容。      “贵妃娘娘饶命...”宫女的嗓音凄厉而悲凉,尚来不及磕头求饶就被人拖了下去。      听着远去的惊恐女声,水梓颜皱眉。刚提起脚就被神情严肃的落彩姑姑拦了下来。停滞片刻后,耳边传来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及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想是被堵住了嘴巴吧?水梓颜轻叱一声,走了出去。      “贵妃姐姐安好。”水梓颜一袭嫩黄锦衣,立在漫天黄色的素心腊梅树下。一阵寒冽的冬风吹过,零星几朵素心腊梅飘洒在空中,轻轻掉落在水梓颜的肩上。得天独厚的姣容仙姿,浑然一色般自然而美好。      “贤妃妹妹也在?”心中闪过一丝赞赏,雅贵妃的眼中是不容忽视的不喜。身着同色却没有被遮盖埋没,这个贤妃着实太招人眼了。      “听说御花园的梅花开的甚是好看,忍不住过来看看。姐姐也是?”怎么说也是明面上的同盟,水梓颜套起近乎来。      “嗯。随意走走,还遇到了个招人恨的贱婢。”惩罚坤后宫宫女之事瞒不住也无需瞒,雅贵妃的语气透着些许得意。      “嗯?”水梓颜的下一句话还未出口,被打完的坤后宫宫女已拖至雅贵妃的面前。      “贵妃娘娘饶命,饶命...”惊骇的眼神,决堤的泪水,趴在地上的宫女面色虚弱,气息紊乱。      “贵妃姐姐这是?”打狗也要看主人,雅贵妃这次的举动有些过了。      “这贱婢竟敢攀折先帝煞费苦心送与萧贵妃的满园梅花,可恶至极。”雅贵妃化身正义使者,维护着先帝对萧贵妃的一片深情。      “原来是这样。”御花园的花到底能不能摘水梓颜不清楚,反正她是没摘过的。不过来御花园之前,落彩姑姑并未提及不能折花。而皇后竟然下如此命令,想是宫中也无特指不能摘。雅贵妃的理由说正当也正当,说牵强也牵强。抓不到把柄却又说不出的怪异,孰胜孰负还待勘察。      静嬷嬷小碎步跑进御花园的时候,出了积压郁气的雅贵妃正心情甚好的拉着水梓颜赏花。一见到雅贵妃那静待她落网的得意眼神,静嬷嬷心下大呼不妙。听说是为了几枝梅花?皇宫之中何曾有过御花园的花不能折一说?不过是狐假虎威,还拿乔的装上了?真是虚伪做作!如是想着,静嬷嬷却是满脸急色的跑到雅贵妃面前行礼。      “静嬷嬷,你好大的胆子!”看着疾奔而来的静嬷嬷额上沁出的细汗,雅贵妃拖长了尾音。这天杀的静嬷嬷平日里就喜欢仗着皇后的器重眼高于顶,今日总算是找着机会可以好好教训教训她了。      “老奴不敢。”掩去眼底的鄙视,静嬷嬷伏低了身子。      “不敢?坤后宫的宫女可不是这般说的。”瞥了一眼一旁面露惊恐的宫女,雅贵妃冷笑道。      “老奴谨守宫规,不敢有半点逾矩。还望贵妃娘娘明鉴。”不幸撞到雅贵妃手里,静嬷嬷不得不暂退一步,息事宁人。      “这个宫女说是静嬷嬷让她来折梅花的?”既然派人叫了静嬷嬷来,以静嬷嬷的为人处事会不问清楚?想要装傻充愣来躲过一劫?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心情。      “是老奴命其来折花,但却并非老奴授意。只因皇后娘娘见御花园的梅花开得煞是喜人,特命人采几枝回去给皇上瞧瞧。”静嬷嬷一脸的坦然,恭敬的话语中带着丝丝倨傲。      听静嬷嬷搬出皇上,雅贵妃的脸色瞬间大变,压抑着怒火问道:“静嬷嬷这是拿皇上压本宫?”      “老奴不敢。”静嬷嬷此般身份,亦是不会轻易被雅贵妃吓住。面不改色的后退一步跪下,回起话来仍然是不卑不亢。      “你…”显然是看出静嬷嬷的有恃无恐,雅贵妃上前一步,阴下脸,“你以为本宫不敢治你?这御花园的梅花虽然没有明言不可摘,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妄动的。本宫就从未见太后抑或皇上命人过来折上几枝,皇后此般作为怕是不太妥当。”      心下一动,静嬷嬷的脸上闪过不自然:“皇后娘娘未有它意。”      “有没有它意只有皇后自己心里清楚。先帝为萧贵妃种下这一园子的梅花,可不是为了让某人肆意攀折用来阿谀讨好,虚假奉承的。”似乎抓住了静嬷嬷的弱点,雅贵妃的面色再度转为得意,“若是这般,岂不辱了先帝对萧贵妃的一片深情?”      “回贵妃娘娘的话,太后想是不会此般认为。”听到雅贵妃的最后一句话,静嬷嬷眼前一亮,嘴角勾起自得的笑意。拿先帝对萧贵妃的深情来发难,雅贵妃又置太后于何地?宫中的老人们谁不知道太后最恨的便是当年荣宠在身的萧贵妃?    ☆、第十三章   雅贵妃顿住。本是想拿先帝和萧贵妃压制皇后,没料到竟被静嬷嬷倒打一耙。想到姑姑的怒火,雅贵妃顿时发觉,她…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然而,被逼到这一步,雅贵妃是决计不会轻易认输的。沉下脸,冷下声音,不屑道:“太后如何觉得又岂是静嬷嬷可以妄自揣测的?”      静嬷嬷脸上的得意滞住。这个雅贵妃,还真是个胡搅蛮缠的主。时辰已经不早,皇上怕是即将去往坤后宫。再拖下去,难保雅贵妃不会闹到皇上和皇后面前。若是那般,着实坏了今夜侍寝这难得的好事。心下一寻思,静嬷嬷收起了挑衅的意味,暂且低下了头:“老奴知错。”      “知错?那静嬷嬷也认罚了?”听静嬷嬷如是说,雅贵妃更显傲慢。没有像对宫女那般直接拖下去打,而是极尽可能的羞辱静嬷嬷。      “老奴...”静嬷嬷咬咬牙,一狠心,喊道,“认罚!”      “这可是静嬷嬷自己说的。本宫没有半分勉强。”雅贵妃上前一步,高昂起头,居高临下的望着静嬷嬷。      “是。”此刻的静嬷嬷,眼中净是阴狠。他日一旦雅贵妃栽在她手里,她定会让其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既是这样,贤妃妹妹,你觉得姐姐该怎么处置这刁奴?”雅贵妃话头一转,落在了一旁看好戏的水梓颜身上。将水梓颜拉至她身旁,联手对付皇后,此事雅贵妃甚觉可行。      “依臣妾看,这御花园的梅花清香幽雅,常人见得难免因心生喜意意图攀折。静嬷嬷想是一时大意,才会犯下不该犯的错。既是折回去给皇上看的,贵妃娘娘不如交由皇上惩治?”水梓颜倒是不怕得罪皇后,只是也不想那般顺雅贵妃的意。索性雅贵妃是为了皇后侍寝一事发难,何不直接推给祁隽彦?省了皇后的侍寝,又消了雅贵妃的怒气,两全其美不是?      静嬷嬷愕然抬头,探究的看向水梓颜。初进宫便唆使贵妃得罪皇后?更是趁机在皇上面前露脸?果然是太后拉回来的强援没错。不温不火的隔山观虎斗,听着想是为她开脱,实际却是另有所图。偏偏此般做法既不会得罪雅贵妃,又让皇后抓不着把柄。看来,她们需得小心翼翼了。      见着静嬷嬷望过来,水梓颜轻轻一笑,对其点点头,投以“稍安毋躁,无需担忧”的安抚眼神。      静嬷嬷瞬间僵住。贤妃娘娘这是何意?扭过头看向只是望着她却丝毫没有留意贤妃举动的雅贵妃,静嬷嬷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贤妃妹妹说的没错。不如,就请皇上来定夺吧!”只要能阻了皇后侍寝,雅贵妃在所不惜。      “这点小事就交给皇上定夺,未免太过小题大作。”一身明黄色的皇后,面带桃花,轻移脚步,带着一众宫女姗姗来迟。      “小事?皇后娘娘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一看到皇后那故作娇羞的模样,雅贵妃就来气。不过是个侍寝,谁没有过还是?      “贵妃妹妹觉得折枝梅花也算国家大事的话,不妨就上皇上面前告本宫一状吧!”对上气急败坏的雅贵妃,皇后气定神闲。只要太后不在场,她绝对压制的住这个只会叫嚣的雅贵妃。      被皇后扣上国家大事的大帽子,雅贵妃面上的得意稍稍退去:“皇后娘娘这是什么话?妹妹不过是怜惜先帝煞费苦心移回来的梅花,可不是单单只为了告状。”      “是吗?若是贵妃妹妹真怜惜这梅花,不如交给太后娘娘来惩治本宫。毕竟是后宫之事,闹到皇上那,指不定还以为咱们没事找事,故意添堵呢!”若是太后也拿先帝宠爱萧贵妃一事来发难,这个罪她心甘情愿的受下。      “你...”雅贵妃语塞。真要闹到姑姑那,第一个受责罚的怕是她这个生事之人了。先帝对萧贵妃的情意,无疑是姑姑的硬伤。      “贵妃妹妹觉得如何?”见雅贵妃气势大减,皇后更是咄咄逼人。      雅贵妃有些征愣住,下意识的望向水梓颜。      “皇后娘娘,可否容臣妾说两句?”接到雅贵妃求救的眼神,水梓颜下意识的站了出来。      “贤妃妹妹有话不妨直说。咱们姐妹间,无需客气。”皇后语气缓和,带上了亲和的笑容。      “是。”水梓颜跟着轻轻一笑,望着一树的梅花说道,“本是尤带愉悦的出门赏花,何以为此伤感情?贵妃娘娘因怜惜梅花而发怒,皇后娘娘因喜爱梅花而起意。均是爱花之人,怜花之意。无需闹大,徒惹烦闷。”      “本宫倒也不想把事闹大,实在是贵妃妹妹抓着不放。”如果真的就此息事宁人,皇后自是愿意。不管是闹到皇上还是太后那,少不得又是一通争吵厌弃。今夜的侍寝必然会就此受阻,烦心伤神。      可以不闹到太后那,雅贵妃自然也是乐意的。姑姑这几日已经传信回张家,再挑一女准备明年的秀女大选,想必是意图再培养一位心腹贵妃,她的地位岌岌可危,不好再惹怒姑姑。如是想着,雅贵妃点点头,附和道:“贤妃妹妹所言甚是。”      “那么,折梅一事就此罢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意下如何?”依皇后和雅贵妃如此互相牵制的局面,今后还有的好戏看。      “罢了。”雅贵妃一拂袖,带着下人飘然离去。      如此大不敬之举,皇后的脸上浮现淡淡薄怒。想着今夜的侍寝,终是没有发作,对着水梓颜道:“妹妹继续赏花,姐姐先回宫了。”      “皇后娘娘慢走。”水梓颜屈膝行礼,恭送凤驾。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规矩甚好的水梓颜,皇后带着已然起身的静嬷嬷转身离开。至于无辜被打的宫女,这笔账,她早晚会找雅贵妃讨回来。      一众人呼啦啦的来,呼啦啦的去。水梓颜收回视线,回过头继续赏花。这出戏演到现在,明面上是雅贵妃对皇后服了软,实际却是皇后吃了暗亏。宫里的下人凭白被雅贵妃寻了个理由好好教训了不说,心腹静嬷嬷更是当着众人的面下跪良久,最终更是不得不由她亲自出马才得以解决。面子一扫而光,心情怕是也糟糕的无以复加。此般模样侍寝?呵...怕是难上加难。      水梓颜这边琢磨着皇后今夜侍寝的心情想必极其不好,另一边本是走向坤后宫的祁隽彦却在中途被拦了下来。      “臣妾参见皇上。”一改以往的端庄,盈嫔娇弱如拂柳,一身白衣在漫天雪地里分外的单薄。      “盈嫔的身子似乎不太好?”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祁隽彦倒是没想到还有人敢胆大到抢去皇后的侍寝机会。      “承蒙皇上关心,臣妾的身子很...”捂嘴轻咳两声,等候多时的盈嫔身子几近僵住,吃力的说道,“好...”      “盈嫔这般模样可一点都算不得好,还是先回盈汀宫歇着吧!”挥挥手,祁隽彦说着就起步离开。      “皇...”擦身而过的那一霎那,盈嫔伸出手抓住龙袍,冰冷的身子忽地倒下,靠向祁隽彦。      袖子被抓住,祁隽彦面色一凝,搂过靠过来的娇躯,面含担忧:“盈嫔可还好?”      “臣妾...”面色绯红,媚眼泛起水光。盈嫔的两只手紧紧的抓着祁隽彦的龙袍,欲说还休的轻启朱唇,一副等着临幸的娇羞模样。      眼中的墨色加深,祁隽彦扬起嘴角,打横抱起盈嫔,走向临近的盈汀宫。      “啊”的一声轻呼后,盈嫔终于如愿引得皇上的注意力。纤臂绕上祁隽彦的脖子,轻轻偎在祁隽彦的肩上,盈嫔笑颜如花:“臣妾唱首曲给皇上听好不好?”      本是目不斜视的视线忽地落下,深深的看了一眼面颊酡红的盈嫔。祁隽彦淡淡的应了一声后再次移开视线,不动声色的给了苏公公一个眼神。      苏公公顺势离开,亲自前往坤后宫传信。而盈嫔,则是不着痕迹的贴上祁隽彦的耳边,轻吐香气,低喃吟、唱。      听着盈嫔声音轻柔,嗓子软嗲的吟、唱,祁隽彦的心思不由的飘回了记忆深处带着千丝万缕情意的南阳城水家别院。      祁安五年,时年十三岁的他在太子之位争斗中败北,被先帝驱逐出祁城,发放漠北。黯然失神下离开祁城,一路遭遇各路人马追杀。本是想着再无生机,却在最后关头遇到了正在南阳城水家别院休养的妍姐。      那一日,他的身边只剩下苏进和沈霖等一干心腹。每个人的身上或轻或重都带着伤,危机四伏的他们甚至不敢在野外停留。进入南阳城,是不得已而为之。人流拥挤的闹市,喧闹繁华的街道,或许这将是他们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所见所闻。      然而,就在万念俱灰,绝望等死的那一刻,俏然而立的水梓颜进入了他的视线。    ☆、第十四章   水梓颜是接到水太傅的消息后,特地等在南阳城内的。早已准备好的人易容成了祁隽彦的模样被苏进和沈霖护着继续赶往漠北。真正的祁隽彦则跟着水梓颜暂避水家别院。      水家别院在南阳城内地处偏僻,宅子里的下人不多,却也都是水家的心腹。祁隽彦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慌乱,为了以防万一,水梓颜直接将祁隽彦安置在了她的闺房。      十五岁的天姿少女,十三岁的俊秀少年,时隔两年再次见面,对望片刻后,两人相视而笑。      “颜姐,你等了几日了?”终于见到可以相信的人,祁隽彦的心情不免带上了些许欣喜。      “自接到爹爹的信便开始等着,没想到你们拖了这么久才到。”水梓颜没有过多的问及祁隽彦这一路上遭遇的凶险,起身找来事先准备好的衣衫放在一旁,“这是换洗衣物。”      “嗯。”毫不避讳的点点头,祁隽彦背过身,脱起身上已经脏乱不堪的长袍。      “热水已经备好,不过我不能出去。”水梓颜取笑的看着背过身的祁隽彦。      脱着长袍的手并未停下,祁隽彦转过身,面对着水梓颜脱起本是白色此刻却已经泛黄的中衣来。      “你这小子,颜姐闭上眼睛还不行?”嗔怪的瞪了没脸皮的祁隽彦一眼,水梓颜走至外间的门□待外面的下人将热水提进来。      回味着如记忆深处一模一样的熟悉感,祁隽彦眼里的寒霜稍稍退去。      外间的热水准备好,打发掉下人,水梓颜含笑走了进来:“六皇子可要奴婢侍候沐浴?”      “恩准。”身上的中衣并未脱下,祁隽彦大手一挥,拉着水梓颜走至屏风后的浴桶。      “得了。六皇子,您还是自己洗吧!奴婢在外面候着。”轻轻捶了祁隽彦一记粉拳,水梓颜挣脱祁隽彦的手,走了出去。      祁隽彦嘴角勾起,脱下中衣坐进久违的热水中。不一会儿,里屋传来悦耳的小曲,清脆的嗓音,悠扬的调子。知晓颜姐是特意告知她的所在,祁隽彦心下一暖,脸上浮现点点笑意。      待祁隽彦沐浴完步入里屋,水梓颜正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写字。      “颜姐,你一走就是两年,这水家别院就那般的好?”惬意的躺在支在一旁的睡塌上,祁隽彦挑眉问道。      “这不是为了养身子嘛!”她的身子骨向来不好,自然需要好好静养。      “专挑秀女大选的时候出外静养,也不怕那人治你的罪。”提到那个人,祁隽彦的脸上尽是讽刺。      “要治便治。还怕了他去?”水梓颜放下手中的笔,不以为意的笑笑。      “颜姐,我被流放漠北了。”祁隽彦的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失落。      “不过一个漠北,就难倒你这位心思诡秘的六皇子了?”桌上的糖水已经凉的差不多了,水梓颜就着温热端给祁隽彦。      “不想喝。”别过脸,此刻的祁隽彦心情甚是复杂。      “难不成还要奴婢喂?”水梓颜说着就舀了一勺递到祁隽彦的嘴边。      “颜姐,我今年十三岁了,不是六岁。”见着水梓颜的举动,祁隽彦红了脸。      “哎哟,咱们的六皇子今年都十三岁了啊?”水梓颜惊讶出声,随即感叹道,“那怎么还跟六岁的小娃娃一般要姐姐喂才肯吃呢?想当年啊...”      “行行,我吃。”一听水梓颜准备再忆当年,祁隽彦坐直了身子,接过糖水一饮而尽。      “慢点喝,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水梓颜还未说完,祁隽彦就将空碗递还了回来。      “颜姐,好累。”祁隽彦眨眨眼,嚷道。      “上床睡去。”现今同处一室,屋内只有一张床,自然是要给祁隽彦睡的。      “那你呢?”他睡床,她睡哪?      “您现在躺着的地方,正是奴婢的床。”斜眼瞅着祁隽彦身下的睡塌,水梓颜居高临下的说道。      “颜姐,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奴婢奴婢的喊,喊的我心里发毛。”祁隽彦抖抖身子,一脸的委屈。      “你这小子...”水梓颜好笑的屈指弹了一下祁隽彦的额头,“别耍贫了,歇着去吧!”      “不用了。”祁隽彦躺回身下的睡塌,“我就睡这,颜姐睡床。”      “就你这身子还睡这?有你好受的。别让了,睡床去。”水梓颜拉着祁隽彦的手臂,带上了教训的口吻。      “那颜姐跟我一起睡床。”衡量了一下睡塌,祁隽彦顺势拉住水梓颜的手。      “瞎说什么呢?你真以为你还只有六岁啊!”水梓颜笑道。自打八岁那年认识这位骄傲的六皇子,各种奇招防不胜防,她早已习惯他的不按常理出牌。      祁隽彦摸摸鼻子,想了想,举手发誓道:“我保证不碰颜姐。”      嘴角微微抽搐,水梓颜扬起另一只手:“祁隽彦,你皮痒了是不是?”      “颜姐别打,彦儿知错了。”祁隽彦皱起俊脸,一副讨饶的样子。      “好了,上床睡去吧!”看着祁隽彦眉眼间的疲惫,水梓颜放柔了声音。      “嗯。”祁隽彦点点头,走向床边,脱鞋上床。      水梓颜便跟着走了过去,扯过被子为其盖上,带着命令的口吻道:“不要胡思乱想,乖乖睡觉。”      祁隽彦却是手一伸,拉过水梓颜趴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睛道:“颜姐陪我。”      “你…”水梓颜动了动身子却没能挣开祁隽彦的手臂,暗叹了一口气,随了祁隽彦的意。      如此这般,一条被子相隔的两人皆是不再出声,相拥而眠。      那一刻,祁隽彦终于松懈了紧绷的情绪,彻底放缓了思绪。      “皇上,今夜留下来陪臣妾好吗?”被放置在床上的盈嫔,双手勾着祁隽彦的脖子,不依不饶的娇嗔道。      此时的两人已身在盈汀宫内,祁隽彦深深的看了一眼盈嫔,没有接话。      “皇上…”盈嫔凑上前去,直接将红唇印在了祁隽彦的薄唇上。她就不信,有了夕贵人的指点,她还会一直输给雪嫔。      祁隽彦没有拒绝盈嫔的引诱,眼中冷凝一片,身子却是顺着盈嫔的拉扯倒在了床上。      粉红色的帷幕飘下,徒留两道交缠的身影以及那羞煞人的娇媚呻、吟。      “什么?盈嫔居然敢中途拦截了皇上?”精致的妆容恼怒的扭曲起来,皇后狠狠的摔了手中的胭脂盒。      “娘娘息怒。说不定皇上只是送盈嫔回宫而已,转身就来咱们坤后宫了。”静嬷嬷连忙上前安抚。      “盈嫔既然有心拦人,又怎会任皇上轻易离开?”皇后的脸上寒霜毕现,隐隐透着杀机。      “娘娘,您先冷静。咱们好好琢磨一下现今的事态,方想出对策。”静嬷嬷送上一杯茶水,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事态?对策?”推开静嬷嬷递过来的茶杯,皇后一手拍在身旁的桌上,“本想着颇有心机的贤妃不容小视,没想到这不声不响的盈嫔才是最改教训的小蹄子!”      “娘娘,盈嫔这些日子和夕贵人走的很是相近。想是受了什么点拨,才想出这般不要脸皮的招数。”静嬷嬷不屑道。中途拦人?在后宫可是大忌。盈嫔此次的作为实在过了。      “哼!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侍寝遭阻,皇后心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郁闷和怒火。      “那依娘娘看…”静嬷嬷压低了声音,神情变得极为诡异。      “派人请雪嫔娘娘过来。”极力压抑住到口的怒骂,皇后的脸上是山雨欲来的危险。      “是。”静嬷嬷没有多问,转身出门打发宫女去墨雪宫请人。      “什么?皇上去了盈汀宫?好事好事,真是大好事。”一肚子火不得发泄的雅贵妃笑的分外欢畅。      “娘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桂姑姑面上现出担忧。      “怎么不是好事?皇后没得侍寝,还不气炸了?”雅贵妃不怀好意的笑着。只要皇后过的不舒坦,于她便是好事。      “娘娘,中途拦人这风助长不得。盈嫔今日敢拦皇后娘娘的侍寝,难保其他妃嫔不会效仿。届时…”未尽的话桂姑姑没有说完,想必雅贵妃心知肚明。      届时拦她的侍寝吗?雅贵妃脸上的笑意散去:“本宫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      “今日之前,谁又能想到盈嫔居然敢拦皇后娘娘的侍寝?”见雅贵妃似乎未放在心上,桂姑姑继续道。      雅贵妃闻言稍作沉默,随即怒而起身:“走,去祥宁宫。”      “是。”桂姑姑的眼中泛起几分欣慰。索性贵妃娘娘还没有自大到听不进去忠告的地步。有太后出马,此事自然能够迎刃而解。      “哦?去了盈嫔那?皇上这定性倒是越来越差了。”太后未抬眼,只当笑话听。随便一个女人都能拉进寝宫,与那色令智昏之辈有何分别?着实让她失望。      “姑姑,盈嫔这举动不能容于后宫。”见太后只顾说皇上,雅贵妃急道。      “那也要看皇上吃不吃这一套不是?”不管盈嫔的举动多么的不合规矩,首先要的是皇上喜欢。      “姑姑…”雅贵妃跺脚。连太后也赞同盈嫔这一招?那她以后岂不是也要站在冰天雪地里日日等着拦人?      “行了。盈嫔就交给皇后处理,你别管。”太后不耐烦的摆摆手。      “皇后能怎么处理?治盈嫔个大不敬之罪?”争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理由,皇后向来不置一词,任其滋生的。      “放心,皇后若是连此事都处理不好,那可就连你都抵不上了。不过这盈嫔嘛,倒也颇有些手段。比你在御花园那点不入流的心机厉害多了。”提到御花园的风言风语,太后讽刺道。      听出太后的训斥,雅贵妃缩缩脖子,低下头不再说话。      “雅儿,哀家最后一次警告你:今日御花园的事,哀家不想再听到只言片语。”尽管雅贵妃不说话,太后隐忍的怒气仍是一触即发。居然敢拿先帝和萧贵妃说事,雅儿的胆子愈发的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公司的网坏了,更新晚了半个小时,亲们原谅偶吧! ☆、第十五章   没想到姑姑这么快就知晓了,雅贵妃瘪瘪嘴,哭丧着脸猛点头:“雅儿再也不敢了。”      太后没说话,只是眯着眼睛打量了雅贵妃良久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听说祁隽彦没有去皇后的坤后宫而是转到盈嫔的盈汀宫,水梓颜稍稍愣神,手中的筷子不知觉的放慢了下来。      “娘娘…”落彩姑姑的面上现出犹豫之色,“您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姑姑的意思是,本宫也该想盈嫔那般堵人?”要是她真的去堵人,第一个发怒的定是祁隽彦无疑。      “盈嫔那种作为,岂是娘娘的身份可以做的?”落彩姑姑一脸的鄙视,压低了声音道,“这几日,天气愈发的冷了。娘娘不如亲自送些燕窝鱼翅给皇上。”      “姑姑,这跟堵人有区别吗?”水梓颜好笑的问道。还不都是巴巴的送上门去?      “自是有区别的。”落彩姑姑正色,“盈嫔娘娘那是刻意争宠,娘娘您这是关心皇上。”      “不需要。”水梓颜低下头去,继续用膳。她的关心祁隽彦心里比谁都清楚,无需再刻意虚伪。      “娘娘,您真是…”落彩姑姑忽然就生出恨铁不成钢的郁闷。以贤妃娘娘的天姿绝色,居然就此埋没宫中?实在可惜。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是她的谁也抢不走,不是她的,再争亦是徒劳。      “娘娘连争都不争,一味的坐以待毙,何时才会有出头之日?”被水梓颜完全不上心的态度惹急,落彩姑姑的话里带上了训斥之味。      “姑姑,你说皇后娘娘此刻在做什么?”不欲继续争论这件事,水梓颜转移话题。      这个贤妃娘娘,还真是…哎!落彩姑姑心下无奈,却也只得顺着水梓颜的话回道:“不管做什么,自是跟盈嫔娘娘有关。”      水梓颜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坤后宫内,雪嫔一脸笑意的看着皇后,眼中不乏幸灾乐祸之意。      “雪嫔也知道了?”皇后心中的恼怒自是不会彰显给雪嫔看的,问起话来一贯的冷静。      “不知皇后娘娘所说何事?”不管心底多么的高兴,雪嫔的口上是一点也不敢显示出来的。      “雪嫔不用紧张。知道便知道,盈嫔的举动整个皇宫怕是都已知晓。”皇后的面上未见任何怒意,半分斥责之意都看不出。      “皇后娘娘…”皇后此般反应,惹得雪嫔的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盈嫔一事,雪嫔如何看?”挥手让静嬷嬷为盈嫔斟茶,皇后问道。      见静嬷嬷斟茶,雪嫔更是不安,故作恼怒道:“盈嫔此事极为不厚道,乃后宫最不齿之事。”      “也就是说,雪嫔是断断不会像盈嫔那般行事?”雪嫔虽不如夕贵人那般连得数月的恩宠,却也独占半月鳌头,皇后自是不会轻视。      “臣妾不敢。”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将对盈嫔的怒火迁至她身上?雪嫔白了脸。      “本宫一向认为雪嫔是极为乖巧的。”皇后轻轻笑笑,脸上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说来本宫还真有些想不通,雪嫔比盈嫔先进宫,却依然是同等份位,着实奇怪。”      被戳中痛处,雪嫔面上的表情尴尬中带着不甘,咬牙道:“盈嫔的手段,臣妾自是望成莫及的。”      “雪嫔无需妄自菲薄。要在前几日,雪嫔妹妹的恩宠那也是盈嫔期盼不得的。”若不是贤妃那一闹,皇上不会这么快的对雪嫔失了兴致。      雪嫔闻言却是苦笑连连:“臣妾不懂事,惹怒了皇上。”      “不怪你。你本也是好心,哪想到那贤妃…哎,总归还是遭嫉惹的祸。”前有夕贵人,再有雪嫔,贤妃这点小心思必须掐死在还未燎原之际。      提到贤妃,雪嫔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极大怨恨:“臣妾份位低,自是不敢和贤妃娘娘相提并论的。”      “雪嫔这是哪的话?在这后宫,谁高谁低不都全凭皇上的一句话?贤妃今日能居于众嫔之上,不过是因着太后的懿旨,日后还不定怎样呢!”皇上要动张家一事,虽然很是隐秘,他们魏家却也不可能完全没听到风声。张家一倒,太后自然再无今日的风光。届时不光雅贵妃,就是破例召进宫的贤妃,也将受到牵连。      “皇上…”雪嫔的心里泛起丝丝希望,下一刻却化作黯然,“今夜以后,后宫的风怕是要吹到盈汀宫了。”      “那就要看雪嫔妹妹如何做了。”一句亲昵的“雪嫔妹妹”,皇后终于表明拉拢态度。      “皇后娘娘?”雪嫔满眼的震惊。得到皇后这座靠山,她在后宫不能顺风顺水,却也不是随意就可被拿捏的。      “雪嫔妹妹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事本宫担着。”皇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奠定了雪嫔日后在后宫之中肆意妄为的根本。      “臣妾叩谢皇后娘娘恩典。”雪嫔忙不迭的站起身,径直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对于雪嫔此般表忠诚的态度,皇后满意的笑笑。有了雪嫔这个助力,就是打压不住盈嫔和贤妃,至少可以牵制住局面。      次日,盈汀宫内一片喜气。久逢恩露的盈嫔慢腾腾的起身梳洗,标致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洋洋得意。      “娘娘…”婷姑姑满脸难色,凑了过来。      “盈汀宫大喜,姑姑何以此般面色?”前一夜成功的留住皇上,此刻的盈嫔满心雀跃。      “娘娘,皇上昨夜点的是皇后娘娘侍寝。”因为昨日一早便侍候着盈嫔梳妆打扮,又早早的等在了外面,一时间竟忘了去打探皇上那边的动向。本以为依然会是雪嫔侍寝,哪想到…居然意外的是皇后娘娘。      “什么?”盈嫔刚刚拿起的蝴蝶银簪掉至桌上,满脸的骇然。怎么会是皇后娘娘侍寝?昨夜不是初一,更不是十五啊!      “听说是皇上临时起意的。”婷姑姑的声音很低,带着些许恐惧。      话音刚落,盈嫔的巴掌就赏了过来:“废物!连皇上的动向都掌握不好,要你们这些奴才有什么用?”      “娘娘恕罪!”没有理会被打的脸颊,疼意让婷姑姑的脑子格外的清醒。二话不说,当即跪在了地上。      盈嫔站起身,一脚踢了过去:“恕罪恕罪,有时间喊恕罪,还不快去好好想想怎么解决此事。”      “奴婢知错。”婷姑姑躺在地上,半闭上的眼中尽是冷意。      真是不知死活的奴才!盈嫔愤愤的一跺脚,转身离开了盈汀宫。不管心中的怒火多大,该去祥宁宫请的安怎么也少不得的。      “哟,盈嫔来的倒是挺早。”见到盈嫔出现,雪嫔眼前一亮,讽刺道。      “规矩自然是要守的。”她可不是雪嫔,侍个寝就翘起尾巴迟来请安。      “盈嫔此般说教,真是令姐姐汗颜。”都厚着脸皮去堵皇上了,还规矩?真是可笑!      盈嫔的反驳在看到皇后的身影后顿住,慌忙上前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盈嫔这是作甚?”皇后斜过眼,语气甚是冷淡。      “皇后娘娘,盈嫔这是在跟您赔不是呢!”雪嫔娇滴滴的凑过来,笑道。      “雪嫔此话怎讲?”雪嫔一贯有眼色,拉拢她皇后自然不会吃亏。      “这…那般大逆不道的事臣妾可不敢说,盈嫔心中有数就好。”雪嫔捂着胸口,一副受惊的模样。      听着皇后和雪嫔的一搭一唱,盈嫔气得浑身发颤,却也不敢再度放肆。      “哟,皇后娘娘这是在训人吗?”雅贵妃的声音一起,在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更为诡异。      “雅贵妃何曾看到本宫训人了?”知晓雅贵妃定是要嘲笑于她,皇后淡定回视。      “不是吗?皇后娘娘真是大度。”雅贵妃笑的矜持,一脸的嘲弄。      没有再理会雅贵妃,皇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盈嫔,率先走进祥宁宫。      总算是逃过一劫,盈嫔松了一口气,向雅贵妃投去感激的眼神。      “哼!”雅贵妃冷哼一声,高傲的抬起头,转身进了祥宁宫。      盈嫔瞬间僵住,在雪嫔的嘲笑眼神中挺直着腰杆,面无表情的踏进了祥宁宫。      雪嫔撇撇嘴,一甩手帕,跟了进去。      看着眼前的一幕又一幕,水梓颜淡笑不语。后宫,果然是天底下是非最多的地方。      祥宁宫内,太后一番不懂规矩需严厉惩戒的训斥下来,虽然未指名,所有人的视线却是一致落在了盈嫔的身上。      盈嫔脸色发白,如坐针毡,恨不得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      哎!盈嫔的段数,还是差了点。水梓颜叹了一口气,扫视着太后一众人的神色,默默的琢磨着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      许是出够了心中的恶气,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皇后开口对太后说道:“启禀母后,振威大将军即将回朝,皇上下令在御花园设宴庆祝。”      覃哲锦?太后脸色一变,对于这个早已知道的消息分外的不喜:“这事交给皇后办。”      “是。”偷眼看着太后的难看脸色,皇后心底的郁结彻底散去。区区一个盈嫔,随手就能对付。倒是太后和雅贵妃,张家一败,后宫也该变天了。      覃哲锦?水梓颜的手指动了动,心思一阵飘忽。又是熟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来大姨妈的孩子伤不起,亲们原谅偶吧! ☆、第十六章   覃哲锦回到祁城这一日,祁隽彦在御花园设宴为其庆功。满朝文武,皆前来参宴。是夜,一身戎装的覃哲锦俨然是所有的焦点所在。羡慕的、嫉妒的、眼红的...在场一众人的视线无不意外全是落在这位振威大将军的身上。      “数月不见,覃将军仍是一贯的英气逼人呢!”张国舅举起酒杯,笑意未及眼底。      “多谢国舅爷夸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覃哲锦头也不抬的回道。      看着覃哲锦此般眼高于顶的模样,张国舅一阵气闷,阴下了脸:“覃将军还是一贯的年轻气盛呢!”      “国舅爷也仍然是不变的老当益壮。”勾起冷笑,覃哲锦的语气净是讽刺。      “虽然覃将军戎马征战,军功显赫。却也需记住,太过目中无人,早晚会栽跟头的。”狠狠的捏着手中的酒杯,张国舅压抑着别蔑视的怒意,语带威胁。      “国舅爷坐镇朝野,权大势大。但也不能忘记,一味的盲目放肆,终有一日将风光不再。”再次斟上一杯酒,覃哲锦对着稳坐上位的祁隽彦轻轻抬了抬手。      祁隽彦抿嘴一笑,同时回以举杯示意。早就说了,只要哲锦在,张国舅绝对讨不了好。      看着覃哲锦和祁隽彦的一来一往,张国舅愤愤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气呼呼的别过头,不再自讨没趣。      “娘娘,御花园今夜有宴会。”御花园外,落彩姑姑小声提醒着水梓颜。      “嗯。本宫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有宴会,才会想来看看。      “娘娘,此地外臣太多。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虽然不知贤妃娘娘为何会突然提出来御花园走走,落彩姑姑仍是尽职尽责的提醒道。毕竟在这后宫,避嫌才是最为重要的。      “这...”不甘心的再次往灯火通明的御花园看了一眼,水梓颜轻叹一口气,点头,“走吧!”      “姨姨...”水梓颜刚转过身,奶声奶气的男童声音忽地自御花园内传出。      宝宝?水梓颜惊喜的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一个两岁大的粉嫩男娃扑了过来。      “姨姨...“男娃毫不迟疑的冲进水梓颜的怀里,奶声奶气的喊道。      “这位小公子,咱家娘娘可不是小公子的姨姨。小公子不可以乱叫的。”落彩姑姑上前一步,准备将这个不知哪跑出来的小娃娃带走。宫里就只有一位不到一岁的小皇子,这个莫名出现在宫中的男孩衣着华贵,一看便是上品。想来应该是今日来参宴的某位大人家的公子。      男娃却是丝毫不理会落彩姑姑的阻拦,兀自喊的欢快:“姨姨。”      “姑姑,无事。”挡下落彩姑姑伸过来的手,水梓颜低下头,眼中显出柔情,“宝宝?”      “姨姨抱抱。”男娃张开双手,冲着水梓颜露出纯洁无瑕的天真笑脸。      “可是姨姨不认识宝宝哦!”纤纤玉手轻轻的勾了一下男娃的鼻子,水梓颜笑着说道。      黑葡萄般的眼珠滴溜滴溜转转,男娃的双手抱住水梓颜的大腿,“姨姨漂漂。”      水梓颜的脸上绽放一抹连落彩姑姑亦为之惊艳的笑容,蹲下、身子将男娃抱起:“因为姨姨漂漂,所以宝宝喜欢?”      “嗯。”男娃重重的点头,两只小手熟练的勾住水梓颜的脖子,将小小的头埋进水梓颜的颈窝。      “娘娘,这...”自水梓颜的笑颜中回过神,落彩姑姑一脸为难的看着抱着陌生男娃的水梓颜。      “姑姑,天有些冷,咱们先回宫吧!”丢下一句话,水梓颜抱着男娃转身离去。      “娘娘,那位小公子...飘絮留在这候着。”见水梓颜抱着陌生男娃说走就走,落彩姑姑交待完飘絮,连忙追了上去。      飘絮张张嘴,斜眼瞥着不说话的青霞。      “你先回去吧!我候着就好。”明了飘絮的意思,青霞说道。      “青霞,你真是我的好姐妹。”飘絮嘿嘿一笑,拍拍青霞的肩膀,朝着安和宫跑了过去。      好姐妹?青霞的脸上一片木然,眼神复杂。      “宝宝,你饿不饿?姨姨这有很多好吃的哦!”将男娃搂在怀里,水梓颜耐心十足的问道。      “饿。”男娃瘪瘪嘴,委屈道。他是趁着爹爹喝酒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根本没吃到东西。      “那宝宝想吃什么?桂花糕好不好?姨姨这的桂花糕香香的、软软的,很好吃的。”捏捏男娃胖嘟嘟的脸蛋,水梓颜提出了建议。      “吃。”男娃拍拍胖胖的小手,喊道。      “好。宝宝等着。姨姨这就让人去给你拿。”水梓颜说着就使了一个眼色给落彩姑姑。      落彩姑姑却是极不放心水梓颜和这位不知名的小公子呆在一起的,忍了忍没说话,转头看向飘絮。      飘絮嘟嘟嘴,倒也不再推诿的退了下去。那个娃娃好可爱,她也很想抱抱呢!      “娘娘,这位小公子还是早些送回御花园的好。”琢磨了一下,落彩姑姑低声说道。      “青霞不是留在宴会吗?有人找自然会知道宝宝在本宫这。”水梓颜不以为意的逗着怀中的胖娃娃,没有将男娃送回去的打算。      “可是...”落彩姑姑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今日的宴会未有女眷参加,这么小的娃娃放在御花园怕是无人照顾。”见男娃胖胖的手指伸向她的手,水梓颜不着痕迹的躲了躲。赶在男娃将要抓住她的那一刻,移开了放在男娃眼前的柔荑。      男娃眨眨眼,两只小手一并用上,不放弃的再度伸向水梓颜移开的手。      好玩的将手放置男娃眼前晃了晃,然后静止着不动。待男娃的胖手碰上她的手的那一刻,瞬间举起挪至男娃的背上,任男娃呆呆的四下张望。      许是有些急了,男娃抬起脸,一幅泫然若泣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看着水梓颜。      水梓颜笑笑,这才把手递给男娃,任其满脸欢喜的握着。      落彩姑姑还待再说,却见飘絮端着点心走了进来。看着贤妃娘娘极是温柔的喂着小男娃点心,落彩姑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祁隽彦和覃哲锦跟在青霞身后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绝色女子抱着粉嘟稚子的赏心悦目画面。顷刻间,祁隽彦的面上闪过些许异色。而覃哲锦清俊的脸上,坚毅的神情则是瞬间就温和了下来。      “微臣参见贤妃娘娘。”见自家儿子被水梓颜抱着,覃哲锦上前行礼。      “爹爹。”嘴里含着点心,覃佑宁的声音糯糯的。      “嗯。”覃哲锦低应了一声,倒也没有伸手去将覃佑宁抱过来。      “臣妾见过皇上。”喂完手中的点心,又拿出绣帕为覃佑宁擦了擦嘴,水梓颜这才抱着覃佑宁起身行礼。      “贤妃免礼。”缓步走至水梓颜的面前,祁隽彦淡笑着望向覃佑宁,“小宁子,你怎么跑到安和宫来了?”      “姨姨。”咽下嘴里的点心,覃佑宁搂着水梓颜回道。      “贤妃可不是你的姨姨。”祁隽彦好心情的逗弄覃佑宁,“是婶婶。”      “姨姨。”覃佑宁偏过头,埋在水梓颜的肩膀上嚷道。      这么小就喜爱美色了?祁隽彦挑起眉,转向覃哲锦:“你教的?”      覃哲锦闻言一笑:“怎么可能?军中无女子。”      “你也该给小宁子找个娘了。整日跟着你上战场像什么话?”提及覃哲锦将覃佑宁带在身边一事,祁隽彦满脸不赞同。      “你也知道小宁子他娘…”覃哲锦的眼中尽是苦笑,看向水梓颜怀中的覃佑宁。      总归还是忘不了吗?祁隽彦摇摇头,转移了话题:“天色不早了,带小宁子回去吧!”      覃哲锦先是一愣,随即视线移至水梓颜的面上:“贤妃娘娘?”      水梓颜轻轻点头,打算将怀里的覃佑宁交给落彩姑姑。      “姨姨…”一直乖巧的覃佑宁忽地挣扎不休起来,巴着水梓颜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撒手。      “宝宝乖,该回家了。”拍拍覃佑宁的背,水梓颜轻言安抚。      “不要。”覃佑宁猛摇头,两条小粗腿使劲的蹬着试图接过他的落彩姑姑。      猝不及防被覃佑宁踢了好几脚,又见覃将军双目如炬的站在一旁,无计可施的落彩姑姑只得退下。      “宝宝不许闹!跟爹爹回家!”覃哲锦沉下脸,怒道。      “呜…姨姨…”覃佑宁毫不含糊的缩进水梓颜的怀中,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宝宝不哭,乖…”没料想覃佑宁说哭就哭,水梓颜万般心疼,却也不好开口留人。      “得了。小宁子就留在安和宫,哲锦自己出宫吧!”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梓颜眼底的心疼和不舍,祁隽彦终是发了话。      “微臣遵命。”得了祁隽彦的旨意,覃哲锦看了一眼水梓颜,转身就走。      “好了,宝宝不哭了。”给了祁隽彦一个感激的眼神,水梓颜抱着嚎啕不已的覃佑宁进了里屋。      “都下去吧!”挥退落彩姑姑一众人,祁隽彦跟着走进了里屋。    ☆、第十七章   “颜姐认识小宁子?”祁隽彦的问话不带任何疑问,一脸的肯定。      水梓颜没有回话,兀自哄着依旧哭泣不止的覃佑宁。      “哲锦并非祁城人,颜姐不可能认识。至少在祁城的时候,你们不可能认识。”对于水梓颜的无视,祁隽彦并不在意,继续说道。      “然后呢?”终于将覃佑宁哄住,水梓颜抬起头,不带任何思绪的双眼对上面色平静的祁隽彦。      “漠北三年,你不曾离开我半步,自然也不可能认识哲锦。”说到漠北的日子,祁隽彦的脸上泛起了暖色。      “嗯。”水梓颜点点头,并未打算隐瞒祁隽彦。当然,她亦不会主动提及她和覃哲锦的相识。      “祁安三年,你不过十三岁。前往南阳城的水家别院养病,足不出户,久居深宅。所以,哲锦并非先我一步在南阳城遇上你。”许是哭累了,覃佑宁靠在水梓颜的肩上沉沉睡去。祁隽彦走上前,接过覃佑宁放在了一旁的床上。      静静的听着祁隽彦的话,水梓颜无言的笑笑。祁安三年离开祁城,祁安五年再遇祁隽彦,接着便随着他去了漠北。三年的悠闲日子,若不是祁安七年的除夕,先帝突如其来的一道赐封六皇子祁隽彦为太子的圣旨,如今的他们定是不会别离的。至少她,是舍不得离开他的。      “是在我...回祁城之后吗?”祁隽彦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一个艰难的“回”字几乎是含糊不清的吐出,狂妄如祁隽彦,连“离开”二字都说不出口。      “嗯。”轻轻的应了一声,水梓颜坐在床边,细心的为覃佑宁掖了掖被子。      “是在...南阳城?”在他登基为帝之前,覃哲锦没有去过漠北。所以,也不可能是他初始离开的那半年。      “你知道我何时离开漠北的?”本以为那时的他不会再关注她的动向,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分了心。      “嗯。”这一回,换成祁隽彦少了言语。      “其实...”水梓颜顿了顿,柔声说道,“宝宝是在祁安九年的五月初三出生的。”      五月初三?祁隽彦面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床上熟睡的覃佑宁。      “本是你登基的日子,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若不是有宝宝的陪伴,现今的贤妃娘娘怕是该换人了。”水梓颜的声音很轻,带着飘忽。      “你说过会好好活下去的!”祁隽彦猛的抓过水梓颜的胳膊,将其拉扯起身。      被钳制住的胳膊很疼,水梓颜却没有呼痛,甚至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你答应过我的!”祁隽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深深的恐惧在心底蔓延。      “是啊,答应过你的。”本以为离开他,她也能过得很好。终究还是低估了他对她的影响力。那时的她,是真的毫无生念了。      “水梓颜!”祁隽彦的手紧紧的箍住水梓颜,面色狰狞。      “祁安八年的六月十五,我熬过来了。”一动也不动的任祁隽彦捏着她的手臂,水梓颜勾起嘴角,面上显出几分得意。      “那一夜,我没碰她!”祁安八年六月十五,太子祁隽彦迎娶太子妃的大喜之日。除了亲近之日,无人知晓祁隽彦独自在书房过了一夜。初为太子妃的太师之女,亦是独守空房一整夜。      “我没让你不碰其他女人。”听着祁隽彦的辩解,水梓颜挣了挣身子。      “是我不想碰。”大手如水梓颜的意放开,祁隽彦双臂一揽,将水梓颜搂进了怀中。      水梓颜一愣,随即更是大力的挣脱。      “起先的半年,根本无法容忍其他女子近身,哪怕是身边的下人也是只留了苏进和沈霖。”祁隽彦的头埋在水梓颜的肩窝,低低的说道。      听着祁隽彦的话,水梓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挣扎的身子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你说只要三个月,三个月内不准我碰其他女子。可是我怎么也做不到。只要一闭上眼,脑中全是你的模样。温柔的、恼怒的、害羞的、撒娇的...那么多那么多的你无时无刻不在我的眼前飘过,我根本就做不到忘记你。”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将水梓颜嵌进怀里,祁隽彦的语调带着浓浓的哀伤。      水梓颜的嘴角微微扬起,眼角却是泛起了泪意。早就知道放弃彼此是那般的难,可怎么也抵不过命运的捉弄。      “太子侧妃进府的那一日,我碰了太子妃。”祁隽彦的脸上尽是苦笑,“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一世再也没资格拥有你。”      水梓颜颤抖的双手无力的垂至身侧,怎么也没有力气环住这本属于她的男人。      “你说过,爱你就只能碰你一个人。你由着我的性子强行占有了你,致使你不能如约回宫参加祁安六年的秀女大选。你不曾抗拒我的任何肆意妄为,哪怕我彻底的胡来也不曾与我置气。明明没有名分的跟着我,却始终纵容着我的不知所谓。即便是最后那一日清晨的离开,对于我的不告而别,再痛心也没有追上来阻止我。这四年来,我一直在想,为何你不追上来。只要你追上来了,我一定,一定...”祁隽彦的声音蓦然哽住,怎么也说不出后面那“不会离开”的四个字。      “因为追上去了,你就一定会留下。”因为知道决不能让他肆意抗旨,因为无法磨灭他心头的不甘和怨怼,因为...她爱着他...      “我后悔了。颜姐,我后悔了。离开漠北的那一日我就后悔了。我想过回头找你,却被沈霖和苏进给拦了下来。我是昏睡着被抬进的祁城。”那是沈霖和苏进第一次对他大不敬,却也是他唯一一次的不能发火。因为,那是她授意的。      “祁隽彦本该是水梓颜的,水梓颜一个人的。”长久的沉默后,水梓颜的泪水悄然滑落。祁隽彦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男人。可是这个独一无二的男人却被她亲手推了出去。怎能不后悔?怎能不...怨恨?      “可是祁隽彦脏了...”祁隽彦放开了怀中的水梓颜,定定的对上那满是泪水的盈盈美目,苦笑道,“所以祁隽彦不能再碰水梓颜。”      “嗯,不能再碰了。”水梓颜笑着点头。眼底的哀伤带着面上的泪水,尤为令人心碎。      “脏了的东西就该丢掉,水梓颜不能哭,应该不屑一顾的转过头,置之不理。”握着拳的手背在身后,祁隽彦努力不再去触碰水梓颜。      水梓颜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面前的祁隽彦,轻轻额首。      祁隽彦的心仿若刀割般,钝钝的痛。满是眷念的望了一眼水梓颜,转身离去。      看着那个人一步一步走远,水梓颜的眼前浮现出那永世难忘的祁安八年的正月初一。那一日,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下唇咬出了血亦不曾开口留住他。被子下的赤、裸身子上密密麻麻的覆盖着他的印迹,却再也暖不了她那颗空落落的心。      此时此刻,再次看着那个人留给她的背影,隐忍的坚持一度崩溃,却无法开口喊住他。这场难解的棋局,从一开始就掌握在她的手中,即便到了今时今日依然无从改变。两个人的命运轨迹早在初遇就已痴缠在了一起。造化弄人的硬生生掐断,终究无法再度绕上结。      “皇上?”看着祁隽彦面无表情的步出里屋,苏公公忐忑万分。      “回宫。”丢下两个字,祁隽彦头也不回的绝然离去。      “皇上,臣妾...”早已恭候多时的夕贵人忙不迭的迎了过来,娇滴滴的声音平添了几分魅意。      祁隽彦冷冷的看着面色酡红的夕贵人,在夕贵人越发娇羞的眼神下,尤带杀意的吐出一个字:“滚!”      夕贵人眼中的喜意僵住,完全不敢置信的看着大踏步离去的祁隽彦。片刻后,夕贵人转过头狠狠的瞪着安和宫的正殿:全是那个祸水给害得!      “娘娘...”落彩姑姑轻手轻脚的步入里屋,看着躺在床上的覃佑宁,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本以为能靠着覃小公子留住皇上,万万没想到也正是因为覃小公子的存在,皇上不得留宿。大好的侍寝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了,着实可惜。      “本宫要沐浴更衣。”无心和落彩姑姑多说,水梓颜吩咐道。      “是。”罢了,想来娘娘的心里也是极为难受的。落彩姑姑低着头,退了出去。      “什么?覃将军家的小公子被贤妃带回了安和宫?”这贤妃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雪嫔巴拉着手中的瓜子坐在坤后宫内惊诧道。      “有这么奇怪吗?后宫之中,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皇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果然是小看水梓颜了,这一招确实够高。      “皇后娘娘,贤妃娘娘的容貌可谓举世无双,长久下去怕是红颜祸水,殃及后宫啊!”雪嫔脑子一转,叹息道。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亲们不给力,文文的走向越来越悲了... ☆、第十八章   “那依雪嫔妹妹看,此事该如何处置?”皇后不露声色的看向雪嫔。      “贤妃娘娘以覃家小公子引皇上前去,此举着实高明。不过此般一来,太后那边想是不好交待的。不如咱们趁机拉拢贤妃,适时施以援手,彻底绝了贤妃身后的这座大靠山?”贤妃之所以为贤妃,不过是借了太后的势。一旦太后对贤妃生了嫌隙,贤妃又何以为惧?      “雪嫔妹妹此招实属良策。”没想到雪嫔还有此等脑子,皇后面带赞赏,点头道。      “皇后娘娘也觉得此计可行?”雪嫔手拿绣帕,捂嘴轻笑。      “雪嫔妹妹聪明绝顶,又怎会不可行?不如就由雪嫔妹妹全权处理此事吧!当然,本宫也不会袖手旁观。”有了雪嫔坐出头鸟,她自是无需正面对上太后和雅贵妃。      “皇后娘娘身为中宫之主,有些事自是不好亲自出面。妹妹愿意以微薄之力,为皇后娘娘鞍前马后,全力效劳。”若是能巴上皇后这座靠山,只要她还有可用之处,自然无需再惧怕盈嫔那个贱、人。      “好。”皇后毫不迟疑的点头,承下雪嫔的效忠,“一切就看妹妹的了。”      “是。”雪嫔的语气不乏欣喜和激动,起身离去的脚步更显轻松。      看着雪嫔扭着纤细的腰身轻然离去,皇后志得意满的笑笑。看来,明年的秀女大选亦不再是难解之题。      “娘娘,雪嫔可靠吗?”雪嫔行事太过张扬,静嬷嬷却是不太看好。      “越是张扬才越好。”只要足以引走后宫所有人的注意力,雪嫔的存在也就并非毫无意义了。      “娘娘是想借雪嫔对上雅贵妃?”盈嫔固然受宠,倒也不致于让皇后娘娘放在心上。至于初入宫的贤妃,空有一副绝世美貌却根基尚浅,亦是不足为惧。现今的皇宫,能跟皇后娘娘抗衡的也就唯有旗鼓相当的雅贵妃了。      “嬷嬷等着看便是。”不管是盈嫔还是贤妃,抑或雅贵妃,只要雪嫔能对上,后宫就足以闹腾起来。      次日清早,安和宫内一片温馨热闹。      “姨姨吃。”覃佑宁胖乎乎的小手摇晃着一小块点心,努力的凑到水梓颜的嘴边。      “宝宝乖。”看着眼前纯净如白纸的娃娃,水梓颜张口含住点心,细细的咽下。脸上满是慈爱,笑的轻松。      “姨姨喂。”覃佑宁歪着小脑袋看着水梓颜,表情煞是可爱。      “好。”水梓颜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点心,掰下一小块,熟练的喂起覃佑宁来。      看着水梓颜得心应手的举动,落彩姑姑的心中疑惑重重。贤妃娘娘,对这位覃家小公子的态度好的太过诡异。而且,两人之间的熟稔,怎么看也不像是初次见面。莫非...      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覃佑宁在安和宫的处境,覃哲锦一直没有过来接覃佑宁。而水梓颜似乎也早已预料到,并未有派人前去打探之意。即便是小小年纪的覃佑宁,竟然也是一点也不怕生的拍着小手和水梓颜玩的不亦乐乎。      安和宫内,处处显示着令人猜不透的诡异。落彩姑姑带着青霞和飘絮小心翼翼的侍候着。云露并着小金子、小银子两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在外间候着。而明兰,则是带着春竹和夏梅两个小宫女去往御膳房端回膳食。      夕贵人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看似安乐的场景。没想到贤妃真的用尽手段扣下了覃将军家的小公子,再想到昨日恼怒离去的皇上,夕贵人不屑的撇着嘴,满眼的讽刺。任凭贤妃如何算计,不是她的终归不是她的。      “臣妾给贤妃娘娘请安。”低着头走上前,夕贵人的声音一贯的娇嗲。      “夕贵人免礼。”水梓颜神情清冷,头也不抬的继续喂覃佑宁。      “哎呀,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啊?着实讨喜。”夕贵人故作诧异的惊呼出声,说着就要凑上前来。      “站住!”伴随着覃佑宁的皱脸,水梓颜的冷眼扫了过来。      夕贵人脚步一顿,面色尴尬的笑笑:“小公子这是怕生吗?”      落彩姑姑嘴角抽了抽,别过眼看向旁处。怕生?这位覃小公子打遇见贤妃就极其亲近,哪有半点认生的迹象?      “夕贵人退下吧!”不欲多说,水梓颜开口赶人。      “臣妾...”夕贵人张张嘴,未想到水梓颜竟是这般不留情面。      “退下!”水梓颜猛然抬起头,冷厉的眼对上柔弱的夕贵人,喝道。      “是。”心下愤恨,夕贵人面色一白,喏喏退下。      “姨姨?”待夕贵人步出安和宫正殿,覃佑宁小手扯扯水梓颜的袖子,喊道。      “宝宝还要不要吃?”对上覃佑宁,水梓颜的面色缓和下来。      “不要了。”覃佑宁摸摸小肚子,眉眼带笑。      “待会还有雪耳汤,宝宝再喝一点好不好?”看着覃佑宁的可爱举动,水梓颜也跟着摸摸覃佑宁微涨的肚子,柔声哄道。      “好。”覃佑宁扬起笑脸,乖乖点头。      “宝宝真乖。”将覃佑宁抱至腿上坐好,水梓颜的心底一片柔软。      “娘娘。”温馨祥和的气氛下,惊慌失措的春竹跑了进来。      “嚷什么嚷?”落彩姑姑面色一沉,训斥道。      “娘娘,明兰姐姐,您快去救救明兰姐姐。”春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怎么回事?”明兰?水梓颜挑起眉,脑中立刻浮现出雪嫔的嚣张身影。      “奴婢们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雪嫔娘娘。雪嫔娘娘硬说明兰姐姐言语不恭敬,将明兰姐姐带去了墨雪宫,还说要将明兰姐姐打死。”想起雪嫔娘娘脸上的狰狞,春竹抖着身子恐惧道。      打死?落彩姑姑心下一跳,打量起水梓颜的神色。后宫之中,宫女太监的命最是卑贱。贤妃娘娘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明兰对上得势的雪嫔吗?      “有了皇后娘娘撑腰,雪嫔的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抓着覃佑宁的小手捏了捏,水梓颜的语气分外的漫不经心。      “娘娘,您快过去看看吧!侍卫们已经将明兰姐姐押下去了。再迟明兰姐姐可就...”见水梓颜坐着不动,春竹的心底升起深深的恐惧。她们刚跟贤妃娘娘没多久,算不得亲厚。若是贤妃娘娘不管不顾明兰姐姐的死活,他日难保不会坐视不理她们其他人的贱命一条。      “落彩姑姑,将小公子送去朝阳宫,亲自交到皇上的手上。”水梓颜捂住覃佑宁的双耳,冷声吩咐道。后宫的血腥黑暗,还是不要污了宝宝的眼和耳。      “是。”听着贤妃娘娘的话,落彩姑姑一阵激动。今日贤妃能保下明兰,他日定会护住安和宫上上下下的其他人。      “宝宝先回家找爹爹,下回再来宫中找姨姨好不好?”放下双手,对上覃佑宁满是不解的眼,水梓颜温声安抚道。      “不要。”摇摇头,来到安和宫之后,覃佑宁第一次显出不乖巧的一面。      “姨姨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不能陪宝宝。”水梓颜耐着性子解释道。      “等姨姨。”覃佑宁清澈的眼中泛起泪花,一脸的坚持。      “不行。爹爹见不着宝宝会着急的。”想到偏殿的夕贵人,水梓颜不甚放心放覃佑宁一个人在安和宫。      “不要。”覃佑宁猛摇头,带上了哭音。      事态紧急,由不得水梓颜拖沓。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水梓颜搂住覃佑宁,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姨姨现在要去教训坏人。可是坏人太厉害,宝宝去找皇上叔叔来帮姨姨的忙。”      泪水止住,覃佑宁眨眨眼,同样压低了声音:“真的?”      “真的。姨姨不骗宝宝。宝宝现在马上跟落彩姑姑去朝阳宫找皇上叔叔,好不好?”只要去了朝阳宫,祁隽彦自然知晓该怎么安抚宝宝。      “好。”覃佑宁这才点头,任早就伸出双手的落彩姑姑抱了出去。      “春竹,带路!”待覃佑宁离去,水梓颜冷下脸,气势摄人。      “是。”春竹连忙起身,压抑不住的喜意在心底渐渐散开。      墨雪宫外,远远的就能听见明兰凄厉的喊叫,水梓颜的眼中尽是阴寒,不待下人通报就强行闯了进去。      “妹妹给贤妃姐姐请安。”听到动静的雪嫔勾起笑意,婀娜多姿的走到水梓颜面前行礼。      “住手!”视而不见雪嫔的行礼,水梓颜径直望向院中正执行杖责的侍卫。      侍卫闻声停手,转过头看向雪嫔。      “不许停!给本宫狠狠的打!”雪嫔的脸上是决不妥协的恶意。终于找到机会教训这个贱、蹄子,不打难解她心头之恨。      “谁敢动手?”水梓颜一巴掌甩在雪嫔的脸上,镇住在场所有人。      “你..你敢打我?”不敢置信的捂住脸,雪嫔失声尖叫道。      “本宫在此,有雪嫔说话的份?”水梓颜冷冷一笑,不以为意的回道。      “宁...”话一出口,脑中忽然想起上次吃的亏,雪嫔扭曲着脸压下了怒火,“贤妃姐姐,这贱婢见着本宫竟敢不行礼,本宫不过是稍加惩戒,没有违反宫规吧?”      “雪嫔似乎忘了,明兰是本宫的人。要打要骂必须先经过本宫的同意方可。”宫规?这雪嫔倒是变得聪明了,知晓拿宫规压人。      雪嫔无声的笑笑,语调拉长,意有所指:“贤妃姐姐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处置宫人也得经过贤妃姐姐的许可?”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是逼着偶开新文是不是?哼哼... ☆、第十九章   “雪嫔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会像你这般无理取闹的肆意妄为以泄私愤?”水梓颜满脸不屑,径直转过头看向青霞和飘絮,“把明兰扶起来,回安和宫。”      无视雪嫔杀人的眼神,青霞和飘絮走上前,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明兰扶了起来。      “慢着!”雪嫔亲自走过去,拦在了青霞和飘絮的面前,“贤妃姐姐想要将明兰带走,怕也没有这般简单。”      “走!”水梓颜轻哼一声,丝毫不理会雪嫔的威胁,转身就走。      青霞和飘絮对视一眼,扶着明兰绕过满脸怒火的雪嫔,打算就此离开墨雪宫。      雪嫔脸色一沉,一手一个推开青霞和飘絮,抬脚就踹在了明兰的身上。      脚下一个踉跄,明兰闷哼一声,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明兰!”青霞和飘絮惊呼不已,急忙蹲下、身子去扶明兰。      听到动静转过身的水梓颜面色冷然,看向雪嫔的眼神愈发的阴冷。这个雪嫔,欺人太甚!      雪嫔抬眼看向水梓颜,掩不住的挑衅和得意。有皇后娘娘撑腰,她是不怕水梓颜的。本来还想拉拢水梓颜,可是一看着明兰她就火大。本以为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打死也就打死了。没想到水梓颜竟会为了明兰赶来墨雪宫,更是气焰嚣张的动手打她。单凭这一巴掌,她是决计不会饶过水梓颜的!      “雪嫔以下犯上,目无本宫,嚣张跋扈,恶毒狠辣。此事本宫会去太后娘娘那讨个公道。”看着雪嫔的模样,水梓颜冷笑不已。既然雪嫔如此想翻云覆雨,她接招便是。      “妹妹等着。”太后会煞费苦心来理会一个勾引皇上不成的贱、人宫女?水梓颜未免也太看重她这个棋子的身份了。      “小金子、小银子,上去帮青霞和飘絮。”没有再看雪嫔,水梓颜转头吩咐身旁的小太监。      “是。”小金子和小银子二话不说,帮着青霞和飘絮将几近晕厥的明兰扶了起来。      这一次水梓颜没有转身先行离开,而是看着青霞等人出了墨雪宫后方拂袖而去。      “哼!”雪嫔跺跺脚,不以为然的扭身进了里殿。      “送明兰回安和宫!”出了墨雪宫,水梓颜丢下这句话,独自一人去了祥宁宫。      “贤妃倒是稀客。”看见水梓颜出现,太后笑道。这个水梓颜,自打进宫便是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冷眼旁观宫中争斗。今日前来,想是看透了一些东西。      “臣妾给太后请安。”听出太后的斥责之意,水梓颜恭恭敬敬的行礼。      “免了。说吧,贤妃前来有何事?”不认为水梓颜会单纯前来请安,太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今日雪嫔杖责了臣妾的宫女。”水梓颜也不废话,直接道明来意。      “雪嫔倒是胆大妄为。”太后轻轻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      “本宫前去接人时,雪嫔声称有皇后娘娘撑腰,无需惧怕臣妾。”将雪嫔未说出口的威胁转化成言语,水梓颜一脸的冰冷。      “呵...何时起,雪嫔跟皇后走在一起了?”皇后已经开始拉帮结派了?太后的眼底现出阴寒。      “臣妾不知。”水梓颜摇摇头,继续说道。“臣妾只是认为,雪嫔此举无疑是借皇后娘娘的名横行后宫。今日是挑衅臣妾,明日可能便是宁妃抑或伊妃,后日可能就是...”      “是雅贵妃。”水梓颜不说,太后帮其补上。      “启禀太后娘娘,此风不可长。”水梓颜面色镇定,神情冷淡。即便不能除了雪嫔,至少也要以太后之手打压一番。      “嗯。此事哀家知道了。”深深的看了一眼水梓颜,太后没有立刻表明态度。      “那臣妾就先行退下了。”水梓颜也不急,告退。      “等等。”太后出声拦住了水梓颜,语气分外的意味深长,“听说昨日覃将军家的小公子留宿安和宫?”      “是。臣妾昨日在御花园外意外碰上小公子,因着天冷冻人,便将小公子带回了安和宫。覃将军随着皇上找来时,臣妾方知晓小公子乃覃将军之子。”朝中传闻,水太傅已经失了圣心,现今撇清她与覃哲锦的关系乃当务之急。      “身为后宫嫔妃,还是离外臣远点好。”不管是真是假,她得到的消息是水梓颜和覃哲锦并无半点交际。      “臣妾遵命。”她和覃哲锦的关系,哪怕是祁隽彦都查不出来。太后想查?怕是也没那般简单。      “好了,退下吧!”扫视着水梓颜的安之若素,太后暂时安了心。至少明面上看,水梓颜是站在她这条船上的。      “是。”她来祥宁宫的目的已经达到,其他无需多说。      待水梓颜离去,太后看向了身旁的静嬷嬷:“嬷嬷看,这贤妃娘娘如何?”      “有勇有谋。”静嬷嬷低下头,语带赞赏。      “嬷嬷也这般觉得?”看来,她的感觉没错。这个水梓颜,并非池中之物。      “是。”静嬷嬷如实说出她的看法,“以雪嫔的性子,就算拿皇后娘娘压人,也不会明言宣扬,落人口舌。贤妃娘娘前来祥宁宫讨要公道,直接点出雪嫔的小伎俩,虽然并非雪嫔的原话,想来也确实有此般感受。太后若是信,自然会惩治雪嫔。若是不信而派人去查,贤妃娘娘的话也找不到错处。”      “没错。贤妃是看中了哀家和皇后的水火不容,所以才会拿皇后说事。不管哀家信与不信,哪怕是以防万一,雪嫔如此张狂的风头也是必须打压的。”太后点点头,一脸的肃杀。      “皇后娘娘的羽翼,丰不得。”静嬷嬷眼神一闪,不动声色的说道。      太后没有再开口,默认了静嬷嬷的话。      “不是让你拉拢贤妃吗?你怎么跟她对上了?”皇后恼怒万分,瞪着雪嫔质问道。没想到雪嫔竟会如此之蠢,为了一个宫女得罪贤妃?无药可救!      “臣妾也没想到贤妃竟会为那个贱、婢出头。”雪嫔战战兢兢的解释道。      “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会想不到贤妃的反应?”听着雪嫔不知悔改的找借口,皇后冷讽道。      “臣妾...”雪嫔心一狠,说出了真实想法,“臣妾就是看不惯那个贱、婢顶着一张勉强过得去的狐媚面容勾引皇上。”      “呵...”皇后气的头疼,指着雪嫔就骂了起来,“你看不惯?你有什么资格看不惯?按着你的说法,本宫是不是也该看不惯你?活活把你打死?后宫何时缺人了?那位妃嫔不是娇艳、美、色,国色天香?你有本事将所有的美人都打死去啊!没本事就会拿没得反抗的宫女出气,惹了祸还不承认?你...你真是...”      “臣妾错了。”被皇后的怒气吓着,雪嫔软了声音。      “错了?现在知道错了?你知不知道贤妃已经去了祥宁宫?太后那会做何反应想也不用想,你就等着挨训吧!”本以为雪嫔能帮忙离间水梓颜和太后的关系,没想到反而将水梓颜推向了太后那边,真是得不偿失。      雪嫔沉默不语。训斥就训斥,也就几句话的事,还能把她拖出去打一顿?      “没错。太后顶多只是训斥你几句,不会拿你怎么样。”一眼看透雪嫔的想法,皇后撇撇嘴,“不过,你日后要想封妃升位,将再无可能。”      “皇后娘娘?”听着皇后仿若放弃她的话,雪嫔这才感觉到了害怕。      “等着吧!但愿太后不会拿此事做文章。”现今的后宫之中势均力敌,尚显安宁。万一太后动了拉拢人的念头,局势定会大变。      太后自然不会如皇后的意,当日下午,太后便跟祁隽彦提出了将盈嫔升位之事。      祁隽彦愣了片刻,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皇上觉得盈嫔不够格?”见祁隽彦没有表示,太后一脸的莫测。      “明年便是秀女大选,此刻升盈嫔之位有些不妥。”四妃已经有了三妃,最后一个妃位祁隽彦没打算送出去。      “正是因为明年便要大选,才应当定下最后一个妃位。”拉拢盈嫔打压雪嫔,后宫的局势将一面倒向她这边。      祁隽彦忽然笑笑,问道:“明年张家不会进人吗?”      太后一顿,别开了眼:“新人进宫,资历不够。”      想来是看上了贵妃之位吧?祁隽彦心下嗤笑,面上一片平静:“封妃一事,大选之后再说。”      没想到祁隽彦这般固执,太后不免恼怒,却也不好过多的干涉封妃之事。之前有了贤妃水梓颜这个特例,再冒然插手盈嫔封妃,祁隽彦将有借口大做文章,拿太后弄权说事。      看着太后的恼怒,祁隽彦未再开口。后宫已有皇后和雅贵妃坐镇,再有宁妃和伊妃与颜姐并位,不需再添人来搅乱局面。打压雪嫔,也并不一定要升盈嫔为妃。更何况,拉下太后,挤下雅贵妃,不过是早晚之事。    ☆、第二十章   祁隽彦和太后的谈话内容不胫而走,宫中一众暗探交头接耳,四下奔走。不过一顿晚膳的功夫,后宫中但凡有点能耐的妃嫔皆已知晓此事。霎时间,风云变色,心思各异。      雪嫔暗自偷笑,得意洋洋。盈嫔冷哼一声,气愤不已。引起事端的水梓颜则是淡然处之,一脸的若无其事。      “娘娘,此事怕是不会轻易善了。”想到雪嫔高傲跋扈的行事作风,落彩姑姑低声告诫。      “嗯。”无法封妃,攀上皇后亦是徒劳。她自然将成为雪嫔的眼中钉,肉中刺。      “娘娘这是决议站在太后这一边了?”太后此次为贤妃出头,虽然未将盈嫔扶上位,却也狠狠的扇了雪嫔一巴掌。如此大的人情送出,贤妃不接也得接,再也无法继续视而不见。      “姑姑觉得站在太后那边为上策?”水梓颜抬起头,面色平静的问道。      “单就后宫如今的局势来说,太后娘娘自然当属最大的靠山。”皇后娘娘身为中宫之主,却碍于太后强势,不得手掌大权。两相比较,自然太后更为可靠。      “既然如此,咱们就站在太后那边吧!”与其被动的等着她人出招,不如主动表明立场,以免被人趁机刁难。      “可是…”若是涉及朝堂,谁也无法保证以太后和皇上的水火不容何时会突然变天。落彩姑姑正待再说,就听小金子来报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水梓颜的眼底闪过异色,站起身迎了上去。      “贤妃妹妹这安和宫着实安静的很呢!”皇后刚一进门,跟随其身后的宫女便将手中的礼盒放下。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送礼?皇后这是前来安抚还是意欲拉拢?      “贤妃妹妹免礼。”皇后伸出手,亲自将水梓颜扶了起来,随即笑道,“本是早就该来安和宫看看的。无奈事杂繁忙,今日才抽出空过来妹妹这坐坐。妹妹不会怪罪本宫的怠慢吧?”      看来…皇后是打算拉拢她了。确定了皇后的意图,水梓颜的心中自然已就有了对策:“臣妾不敢。皇后娘娘能来安和宫小坐,乃臣妾之幸。”      “妹妹无需拘束。”皇后一脸的温和,轻声道,“其实也是为了雪嫔的莽撞过来看看妹妹。白日里的事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妹妹这回也算大出了一次风头。”      “臣妾知错。”水梓颜立刻低下头,福身认错。      “妹妹不用这般如临大敌。本宫不过是过来问问缘由,并非一味的责怪妹妹。”皇后可谓有备而来,拉着水梓颜的手便不再放开。贤妃越是摆低姿态,与她的距离便拉的越远。其中蹊跷,大家心知肚明。      “本也算不得大事,不过是雪嫔越距杖责了臣妾宫里的丫头罢了。”皇后会不知道缘由?水梓颜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雪嫔性子莽撞,做事向来率性为之,并非有意冲撞妹妹。妹妹大度,见谅才是。”雪嫔放话将她这个皇后抖了出来,避嫌未免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事到如今,她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后也就只能站出来为雪嫔善后了。      “事情已经过去,臣妾并未再放在心上。”只要雪嫔不来找她寻仇,她自然不会主动找雪嫔的茬。      “妹妹胸襟开阔,不愧是水太傅家养出来的小姐。”皇后赞许的笑笑,随即叹着气道,“那小家子气的雪嫔可是万万比不得妹妹的。这不,明明知道错了却不亲自上门赔不是。特地跑去坤后宫求本宫来帮其送礼,也不知为的哪门子的颜面。”      听皇后明面上斥责雪嫔,暗地里则为雪嫔周旋说情,水梓颜心下了然,故作疑惑道:“那这些礼也都是…”      “可不就是雪嫔准备的。”轻轻拍拍水梓颜的手,皇后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同住后宫,大家都是姐妹。小打小闹无所谓,过去也就过去了。只要别闹到太后抑或皇上面前,姐妹们私底下也都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换言之,她这位将事情闹到太后面前的人便是胡搅蛮缠了?水梓颜垂下头,没有接话。      “没有责怪妹妹的意思。只是太后喜静,这等烦心事一闹过去,愈发显得咱们姐妹不懂事了。若是再有下回,妹妹大可直接上坤后宫找本宫做主。凡事都有个理,咱们后宫更是如此。只要妹妹受了委屈,本宫自是不会偏颇。”说出最后一句话,皇后的拉拢之意溢于言表。      “臣妾记着了。”相比皇后的热络,水梓颜的反应就冷淡了许多。      “也罢。妹妹初进宫,宫里的很多规矩也是一知半解的。此事就此揭过了,以后大家仍然还是好姐妹。和和气气的相处,得了空坐下来说说小话。日子嘛,不都是咱们自己过得?好与坏,也就咱们自己心里明了不是?”看着水梓颜不冷不热的反应,皇后心下无奈,难得的说上了几句贴己话。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的教诲。”皇后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水梓颜再不表态,可就真的是不识抬举了。      “既如此,本宫就不打扰妹妹歇息了。以妹妹的聪慧,本也无需本宫多说。雪嫔那,妹妹收了礼也就别放在心上了。雪嫔可是难得服软的,妹妹也算特例。”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水梓颜,皇后转身离去。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水梓颜低下头的脸上尽是讽刺。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难得的事。之所以服软,不过是遇上了更强的人罢了。而她,或许不是最强的,却是暂时比雪嫔更有用处的棋子。      “娘娘,皇后娘娘此般大张旗鼓的来送礼,咱们的立场可就不好站了。”即便是站在太后那边,也会令太后生疑。      “姑姑放心。”水梓颜不以为意的抬起头,径直走进内殿,“太后那也无需咱们的衷心。”      不需要吗?落彩姑姑越发的琢磨不透水梓颜的态度。后宫之中从来都不需要衷心,可至少明面上,她们不应和皇后娘娘走的太过亲近。否则,心思慎重的太后是不可能维护她们的。      次日清早,水梓颜再去向太后请安的时候,一路上的注目礼接踵而至。当雪嫔的傲慢身影出现在水梓颜面前时,水梓颜停下了脚步。      就在一干妃嫔等着看好戏的时刻,满脸微笑的皇后出声喊道:“贤妃妹妹。”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被皇后点名,水梓颜不得不上前行礼。      “贤妃妹妹今日这身衣裳很是娇俏呢!”皇后温和的笑笑,赞道。      “皇后娘娘谬赞。”水梓颜颇感无聊,淡淡的回道。      “贤妃妹妹哪一日的衣裳不娇俏了?皇后娘娘的话倒是有趣的紧。”雅贵妃冷哼一声,拽过水梓颜的手将其拉至身旁站定。姑姑吩咐了,以后少让贤妃和皇后接触。若是失了贤妃这个工于心计的棋子,宫中的情势将大变。      “都别站着了,进去请安吧!”无视雅贵妃的挑衅,皇后率先走进了祥宁宫。      雅贵妃撇撇嘴,对皇后的一再躲避深感无语。这般懦弱的性子也能当上皇后?滑天下之大稽!      祥宁宫内,太后因着前一日的事,冷着脸训斥了一番雪嫔。当然,也顺便提及了宫中近日将不再封妃一事。      盈嫔恼怒的瞪了一眼雪嫔,琢磨着任何再将皇上拉至盈汀宫,扭转全局。      被太后当众训斥,雪嫔默然垂首,委屈低泣。都是水梓颜那个女人害的!有太后做靠山,就可随意打她,令她蒙羞?等着瞧!她一定会让水梓颜再也靠不上太后!      虽然被水梓颜救了下来,明兰却着实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方可下床。看着再度出现在眼前的明兰,水梓颜并未多言。能让雪嫔如此记恨,明兰真的是无辜的?也不尽然吧!      “娘娘,这明兰,该如何是好?”落彩姑姑问的有些迟疑。金嬷嬷这两日特地来找过她,明兰确实不好处理。若是直接赶出去,也算遂了雪嫔的意。若是继续留在安和宫,怕是会再生事端。      “留着吧!”与其送出去,不如留在身边看着。只要明兰还在这安和宫,那些不该有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是。”落彩姑姑应声退下。留着吗?娘娘这是真的毫不在意,还是另有打算?      飘飘洒洒的雪花接连下了十几日后,终于停下。而祁隽彦,也在雪停的这一日,再一次踏进了安和宫。屏退安和宫所有的下人,祁隽彦和水梓颜独处一室。      “什么?要我爹辞官?”不敢置信的看着祁隽彦,水梓颜怔愣住。      “嗯。”祁隽彦点点头,“太傅必须辞官。”      “然后呢?”水梓颜的手紧紧的握住。她不相信祁隽彦会过河拆桥,更何况拆的还是她水家的桥。      “年后,煜轩会调离祈城。”祁隽彦转过身,背对着水梓颜说道。本是无需提前告知水梓颜,却终是舍不得她最后一个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上午开新文《重生拐个夫君养包子》耽误了时间,现在才送上更新。抱歉抱歉! 新文是之前答应过亲们的青梅竹马的温馨种田文,有兴趣的亲们直接戳文案上的传送门过去看啦! ☆、第二十一章   哥哥被调离祁城?水梓颜心下一跳,面色平静的问道:“何时调回祁城?”      “少则半年。”视线落在庭院中的积雪上,祁隽彦沉声说道。      “多则呢?”万事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她必须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血腥争斗将持续多久。      “一年。”双手握紧,祁隽彦给出承诺。给他一年时间,他定能铲除太后和张国舅在朝中的势力。      “我知道了。”水梓颜点点头,不再多问。祁隽彦对她做出的承诺,从来没有失言过。      “此事一起,朝中流言将会甚多,后宫也将不再安宁。”后宫之中少不得趋炎附势之人。颜姐在后宫的日子将会极为难熬。而他,也将不会再出手相助。      “我会站在太后那一边。”有太后做靠山,至少明面上,那些人是不敢多言的。      “太后生性多疑,为人狠辣。无用的棋子便是弃子。”若是太后真能保得颜姐在后宫的安宁,他倒可以放心了。      “真到那一日,你知道该怎么做。”弃子无用,自然该送去冷宫。      “我不会让你去那个地方。”冷宫?他是绝对不会让颜姐过那种被人刁难羞辱的日子的。      “你能熬过来,我也能。”六皇子祁隽彦曾经身处冷宫近四载,个中艰辛唯有亲身品尝过的人方知晓。      祁隽彦兀自沉默,没有接话。真当那一日,他定会护她周全。哪怕...功亏一篑!      祁隽彦不说话,水梓颜也不再开口。静静的坐在一旁,盯着桌上的冒着热气的茶水出神。      时间仿佛就这样停止了。两人一站一坐,一个眺望门外,一个低头静思。少了无声胜有声的缠绵情意,徒留无力抗争的凉意在殿内蔓延。      “娘娘,夕贵人前来请安。”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落彩姑姑分外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      “让她晚些时候再来。”夕贵人?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祁隽彦,水梓颜面带嘲弄,挺直了身子吩咐道。      “是。”伴随着落彩姑姑的应答,脚步声走远,门外再度恢复安静。      “是我考虑不周。”祁隽彦回过头,关上窗,走至水梓颜对面坐下。      “即便你不站在那,她也会过来。”同住安和宫,夕贵人不可能不知晓祁隽彦的到来。能忍到现在才来,也算夕贵人的进步。至少,她没有再一次堵在宫殿门口拦人不是?      “年后大选,夕贵人会搬出安和宫。”接过水梓颜递过来的热茶,祁隽彦低下头的表情看的不甚明切。      “嗯?再进新人?”若是这般,夕贵人走与不走,毫无区别。      “安和宫只给你住。”祁隽彦摇摇头,抿了一口茶水。      “夕贵人会哭闹不休的。”想到夕贵人那动则哭哭啼啼的娇弱模样,水梓颜嗤笑道。      “无需理会。”就连雪嫔和盈嫔也是单住,贤妃独住安和宫并无半点不妥。      “嗯。”住在哪,跟谁住,之于水梓颜,实在算不得需要上心的事。打从接到太后懿旨不得不离开静莫庵,她的人生再也无法自行主宰。      这一日,祁隽彦在水梓颜的屋里坐了良久方离去。      而庭院中等候多时的夕贵人,因着受不了天冻方万般不甘心的离开。哪知刚回偏殿坐下不到片刻,便有宫女前来回禀皇上已经出了贤妃的屋子。      夕贵人惊呼一声,慌忙跑了出去。然而,祁隽彦自是不会站着不动的等她过来请安。于是,留给她的唯有一众宫人的背影。      “皇上呢?”夕贵人恨恨的等着前来禀报的宫女。      宫女面色惊恐,哆嗦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上自是已经回宫。怎么?还必须等夕贵人出来相送方可离去?”水梓颜慢慢的走出安和宫正殿,冷言讥讽道。祁隽彦的到来象征着什么毋庸置疑。在她爹爹辞官之前,在她兄长被调离祈城之前,她有足够的时间铲除异己而得到太后的信任。      “臣妾不敢。”没成想被水梓颜撞了个正着,夕贵人面上一慌,转身行礼。      “不敢?夕贵人未免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若只是初次,本宫可以视而不见,只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没想到夕贵人今日竟会故技重施。此般下去,日后是否还会再有三次、四次?”水梓颜一脸的高高在上,神情冷漠,语气冰冷,“亦或者,只要皇上来本宫这,夕贵人就一定要出现?皇上进了安和宫,就必须点你夕贵人的寝?”      “臣妾不敢。”听着水梓颜饱含指责的话语,夕贵人面色苍白,刻意现出浑身发抖的模样,跪在了冰天雪地里。本以为贤妃是个冷清不理事的主,没想到贤妃竟打着秋后算账的算盘。也是,后宫中哪有不争圣宠的女人?是她太高估贤妃了。      “夕贵人既然知道不敢,就要约束自己的行为。自今日起,在这安和宫,本宫不想再见到夕贵人出现在本宫的面前。”看着夕贵人仿若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水梓颜冷哼一声,禁了夕贵人的足。      “是。”眼底满是怨毒,夕贵人深深的垂下头去。皇上现今已不再踏进偏殿,不让她四处走动便是绝了她重新得宠的出路。贤妃这一招,着实毒辣!      “当然,夕贵人若是觉得不甘心,可以学学盈嫔。”水梓颜忽而缓和了口气,意有所指的说道。      “臣妾不敢。”听水梓颜提到盈嫔,夕贵人语带惊恐,重重的磕头。之前与盈嫔联手,本是想借盈嫔得势让她的日子好过一些。却没想到盈嫔为了争君宠竟然放肆大胆的去抢皇后娘娘的侍寝。事后虽然没有被责罚,却也被后宫所有人所不耻。最重要的是,盈嫔根本就没能留住皇上。至此,盈嫔这条线彻底断了。到头来,她能靠的还是只有她自己。      “敢不敢也就只有夕贵人自己心里有数了。”丢下这句话,水梓颜带着落彩姑姑几人步出了安和宫。太后那,还是得趁早打好关系才是。      “咦?贤妃妹妹怎会来祥宁宫?”祥宁宫门口,雅贵妃和水梓颜恰好遇上。      “贵妃姐姐。”首次以“姐姐”相称,水梓颜的语气少了亲昵,多了生疏。不管怎样,雅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攀上太后少不得雅贵妃的相助。      雅贵妃一愣,随即笑道:“贤妃妹妹是过来给太后请安的?”      “是。”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水梓颜接过话题,“贵妃姐姐也是?”      今日的贤妃似乎有些不一样。心中如是想着,雅贵妃露出自得的笑容:“本宫来祥宁宫可算不得请安。”      “贵妃姐姐是太后的亲侄女,确实算不得请安。”至亲血缘,自是徒有母子名分的祁隽彦比不上的。      “好了,咱们不要站在外面说话了。一起进去坐坐?”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自然该好好把握住。拉拢贤妃,绝对比皇后笼络的那个雪嫔更为值得。      “贵妃姐姐先请。”水梓颜落后一步,跟在雅贵妃的身后走进了祥宁宫。      见着雅贵妃和水梓颜一并走进来,太后意外的挑起眉:“雅儿怎么跟贤妃凑到一起了?”      “姑姑这是哪的话?雅儿跟贤妃妹妹甚为投缘,一起过来给姑姑请安还不行?”雅贵妃嗔笑着走到太后身旁,不经许可便坐了下来。      水梓颜跟着上前,规矩行礼。待太后赐座后,方行至一旁坐下。      “瞧瞧人家贤妃的规矩,雅儿,你该好好学学才行。”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水梓颜,太后转过头看向雅贵妃。      “是是。贤妃妹妹的规矩好,雅儿下次跟着学。”不以为意的点点头,雅贵妃附和道。      “你这丫头,就你这毛躁性子,早晚有你受的,”伸出手指点点雅贵妃的额头,太后没好气的说道。      “有姑姑在,雅儿还能被人欺负了去?”理所当然的宣告,雅贵妃满脸不在乎的摸摸额头。      “你啊…”算不上奉承的话语,听在太后耳里却是分外的舒服。偌大的后宫,有她在,谁还敢放肆?      “有太后在,贵妃姐姐自然无需讲礼。”习惯沉默的水梓颜忽然出声,语气中不乏羡慕和…怅然。      雅贵妃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望向太后。这个贤妃,今日着实不对劲。      “贤妃何以此般感触?“没有面对雅贵妃的亲昵,太后的态度也是旁人无法得到的少许亲近。      “不瞒太后说,皇上今日去了安和宫。”绞着手中的帕子,水梓颜的面上是无法抑制的苦笑。      “哦?皇上去了安和宫,那不是好事一件?”警告的瞥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的雅贵妃,太后拖长了语音。      “臣妾…”带着些许羞愧,水梓颜的声音低了下来,“没能留住皇上。”      此言一出,雅贵妃的面色瞬间明朗,颇有些幸灾乐祸:“以妹妹的容貌竟然没能留住皇上?”      “皇上…似乎极其不喜欢臣妾。”颤抖的声音掩不住失落和哭意,此刻的水梓颜没有了之前的冷淡和高傲,一跃成为了后宫之中最为常见的失意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忙啊忙,嫡女还没码字,继续奋斗去! ☆、第二十二章   “贤妃妹妹无需此般介怀。在咱们后宫啊,多少女人盼着皇上的垂怜却是连一眼都得不到?时间久了,皇上总归会看到你的好。”带着施舍口吻的安慰,雅贵妃的话语无不透露着她的高高在上。      “可是,臣妾进宫已有大半月,眼看就要过年,年关之后又将秀女大选。臣妾怕...”欲言又止的看着太后,水梓颜的眼底尽是凄色。      “不过大半月,一切尚还未成定数。贤妃何以如此丧气?就是那夕贵人和雪嫔,得了好些日子的君宠也不过只走到了今日这一步。以贤妃的容貌和出身,皇上今日或许能做到视而不见,以后可就说不准了。”口中说着安抚的话语,太后犀利的眼神却是紧紧的盯着水梓颜面上的表情。贤妃的前后转变实在太大,忽然前来示好未免太让人生疑。      “皇上去了臣妾那三次,没有一次留下来。臣妾实在是没了自信。”水梓颜拿起手帕拭泪,口气凄凉。      雅贵妃的眼中现出满意的得色,别过头的脸上满是笑意。绝色如水梓颜,也不过如此不是吗?      “贤妃切忌不能失了信心。若是连你自己都丧了气,还怎么去服侍皇上?”水梓颜的话语和表情找不出任何纰漏,太后的语气跟着缓和,表明了态度,“这些日子,贤妃的处事很得哀家的心意。日后哪怕不能执掌后宫,也绝对不会默默无闻,凄凉度日。”      太后的意思极为明确。即便不能成为皇后,只要站在太后这边,自是定然不会被亏待。水梓颜心下微嗤,面色则是慢慢冷静了下来。放下手帕,低声道:“太后的意思,臣妾能揣摩出一二。”      “不愧是太傅之女。这等聪明才智,后宫其他嫔妃可是万万比不上的。哪怕是咱家雅儿,以后也少不得贤妃的扶持和鼎力相助。”水梓颜的玲珑剔透乃太后最为满意之处。而祁隽彦的冷淡忽视,更让太后对水梓颜放下了戒心。雅贵妃需要同盟,而且必须是强势同盟。雪嫔已经表明了立场,盈嫔的伎俩太后尚看不上。至于伊妃和宁妃,道不同不相为谋,三人的娘家本就是政敌,自然不可能结为一心。      “臣妾遵命。”太多的言语显得矫情,几番推辞就少了诚意。水梓颜没有任何迟疑,正式表明了立场。      “好好。”接连两个“好”字,太后此刻的心情甚是不错。雅儿若是能得贤妃相助,皇后自然将会手脚被缚,行事受制。      “可是...”水梓颜话锋一转,轻声说道,“臣妾必须先得皇上的喜爱才是。至少在秀女大选之前,臣妾不能再徒有贤妃空名。否则翻身抑或相助贵妃姐姐,将有心无力。”      贤妃本已转好的脸色转瞬间黑了下来。说来说去,水梓颜的目的便是借她们的手得下皇上的宠。      “贤妃侍寝一事无可厚非,哀家会跟皇上提及。”既然贤妃确定站在她这一边,该为贤妃争取的她自是会为贤妃考虑。      “谢太后恩典。”水梓颜站起身,福身行礼。      站在面前的水梓颜恭顺的低下头,亭亭玉立,娇弱如花,太后满意的点点头。以贤妃的识时务,想来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看着水梓颜飘然离去,忍了许久的雅贵妃重重的冷哼一声,愤然不满却也没有多话。后宫的形势她也不是全然不知。皇后本就是中宫之主,她比不得。若是所有的妃嫔都偏帮皇后,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她这个贵妃。水梓颜的示弱之于她并无损失,她只是不喜见水梓颜得势罢了。      “雅儿,容人之量。”淡淡的瞥了一眼雅贵妃,太后警告道。      “雅儿知道。”压下心头的嫉妒和愤恨,雅贵妃服了软。      次日清晨,祁隽彦来给太后请安的时候,祥宁宫内的气氛变得分外诡异。      挥退一众顾盼含情的妃嫔,太后和祁隽彦同坐上位,静默喝茶。      “皇上觉得贤妃如何?”开门见山,太后率先开了口。      “很好。”祁隽彦一脸淡然,不痛不痒的回道。      “既然如此,皇上为何不曾招其侍寝?莫不是还在生哀家的气?觉得哀家不该逾越本份的为你召回贤妃?”将冲突摆在台面上,太后不信祁隽彦会接招。      “母后想太多了。”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祁隽彦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色。      “是吗?”一丝讽刺在眼底滑过,太后转了口气,“就当哀家想多了吧!既如此,皇上打算何时宠幸贤妃?”      “朕宠幸那位妃嫔,似乎无需向母后声明。”太后的咄咄逼人越来越过分,架子摆得也愈发的高高在上,祁隽彦放下茶杯,冷声说道。      “本是哀家不该过问的事,可皇上的举动容不得哀家不过问。”早就料到祁隽彦的反应,太后不以为意的挥挥绣帕,“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和雅儿,也就伊妃、宁妃与贤妃同份位。身为四妃之一,贤妃若是连侍寝都不曾有过,下面一众宫嫔会如何看?贤妃又将如何自处?皇上先是明言最后一个妃位空出来,现在又是故意冷落贤妃。皇后和雅儿那没怎么见皇上过去,伊妃和宁妃这大半月更是被皇上忘得一干二净。夕贵人哀家就不说了,不过一个新鲜的玩意。雪嫔皇上似乎也厌了。盈嫔那不入流的手段,哀家连提都不想提。怎么?闹到今时今日,皇上倒是真的看不上几位份位高的宫妃了?”      “朕国事繁忙。”最千篇一律的理由,也是最有力的借口,祁隽彦一脸正色,不为所动。      “皇上自登基就开始国事繁忙,这几年可曾闲下来过?以往每月里就只有十几日留宿后宫,哀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现在更是一月之中唯有几日宠幸后宫。是真的国事繁忙,还是想着其他事,哀家与皇上心知肚明。”翅膀硬了就想飞了,养虎为患这种事古往今来从不少有。他们张家养的这只老虎,更是特别的张狂,尤为绝情。      “母后多虑。”太后的强势,祁隽彦从不放在心上。自一开始到现在,太后之于他,唯有张家的那点权势值得顾虑。      “不想哀家多虑,就不要老是冷落宫妃。雅儿是哀家的亲侄女,你不喜哀家也没法子。这贤妃可是水太傅家的闺女,容不得你这般糟蹋。要真是不情愿,哀家就发回善心,将她放出宫便是。”摸着手中的佛珠,太后的眼神极其诡异,语气倒是透出了坚决。      太后此般明显的试探祁隽彦又怎会看不出?不是不动心的。若真能送颜姐出宫,他情愿早点送她远走。可是此时此刻,如若他真答应将妍妃放出宫,水太傅因着贤妃而失势一事也就成了虚假做戏。张国舅一众人自会顿生警觉,不再轻举妄动。而贤妃一改常态的对太后的示好,自然也是早有预谋。这样一来,太后决计不会放过胆敢算计她的贤妃。所有的情势也就大逆转。漫天大网早已撒下,根本无法收回。心中千转百回,祁隽彦的面上露出了苦笑:“难得母后此般为朕操心,朕照做便是。”      祁隽彦让步,太后自是不再多说。心中的自得蔓延至眼中,对水梓颜残留的怀疑亦是跟着散去:“那哀家就不留皇上了。皇上记得有空多上贤妃那坐坐才好。”      “朕会记得。”不紧不慢的站起身,祁隽彦点头离去。      “依月嬷嬷看,皇上出了祥宁宫会去哪?”待祁隽彦的身影消失,太后问着一旁静站的月嬷嬷。      “照理应该是安和宫。”月嬷嬷抬起头,上前一步回道。      “皇上不会去安和宫。至少今日是绝对不会去的。”太后摇摇头,一脸的肯定。      “皇上向来不按常理行事。”没有任何疑惑,月嬷嬷说道。      “是。他确实不喜按常理行事。”太后点点头,随即面容狰狞,拍桌冷哼,“不过,遇上哀家,他就是再不按常理行事,也得按着哀家的话照办不误!”      正如太后所说,出了祥宁宫的祁隽彦转身就去了宁清宫。      宁清宫内,一身青衣的宁妃正满脸柔和的哄着不到一岁的大皇子祁御翼。见到突然到来的祁隽彦,宁妃慌忙起身行礼,一副手足无措的受惊模样。      “大皇子可还听话?”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大皇子,祁隽彦放低了声音。      “启禀皇上,大皇子很乖,不甚吵闹。”说起大皇子,宁妃的脸上满是骄傲。      祁隽彦不再说话,走至大皇子身旁坐下。      “皇上,臣妾这就将大皇子叫醒。”虽然心下有些舍不得,宁妃仍是走上前来说道。      “不用。朕坐会就走。”止住宁妃的举动,祁隽彦定定的看着大皇子的睡颜,陷入沉思。母妃在世时,他也曾有幸得到父皇的宠爱。只是母妃一过世,父皇的心思便转走了。      世人都说先皇疼宠萧贵妃,甚至为其种下一园子的梅花。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情爱之于帝王,总归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若是真爱,又怎会任他独住冷宫四年?若是真爱,又怎会将他放逐漠北,任人追杀?      相比父皇,他又好到哪去?负了水梓颜那般好的女子一生,无以偿还却又不得不任她卷入后宫争斗。太后懿旨,呵...若不是这道懿旨,他不会破釜沉舟;若不是颜姐的入宫,他不会心神难定;若不是权势相争,他不会任颜姐留在后宫。      权势,真正拥有了无法撼动的权势,他方能护住水梓颜一生再也不被欺负。所以他必须加快脚步,一举铲除张家势力,令得太后再也无法压制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的火车回湖北,昨晚连夜码出来的章节,提前送上哈!继续奋斗《拐个夫君养小包子》去!嘿嘿... ☆、第二十三章   出了宁清宫,祁隽彦撑着一张寒冷之极的脸,绕行皇宫内院一大圈方来到安和宫。      看着祁隽彦出现在安和宫,水梓颜一脸惊喜的迎上前:“臣妾见过皇上。”      “贤妃有必要如此受宠若惊吗?”带着些许恼怒,夹杂着不甚明显的鄙视,祁隽彦冷眼相对。      “臣妾惶恐。”微微低下头露出白皙的玉颈,水梓颜行礼端庄,仪态万千。      “还有令贤妃惶恐的事吗?”祁隽彦的恼火愈发的不掩饰,利眼一扫,怒道,“都给朕滚出去!”      落彩姑姑面色大变,下意识的看向水梓颜却未得到任何暗示。心中一紧,无奈的带着青霞和飘絮几人在苏公公的领头下退了出去。      霎时间,安和宫正殿只剩下祁隽彦和水梓颜相对而战。      听着外面没了声音,水梓颜抬起头,一脸无所谓的看向祁隽彦。      祁隽彦点点头,看了一眼内殿的方向,伸手相让。      水梓颜微微颌首,转身行至内殿。属于他们的布局,一步一步,已经展开了。      祁隽彦神色坦然,随之跟进。该是他的,终归还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今夜在安和宫安歇?”口中问着,水梓颜却是面色肯定。      “嗯。你睡床,我睡榻。”仿若回到水家别院,那一日的情景再次重现。      “好。”没有推脱,水梓颜回答的理所当然。      “太后那边,切记小心处事。”没有多说其他,祁隽彦叮嘱道。      “只要你那不出状况,我这定是安然无事。”相比祁隽彦,她的戏好演太多。      “还有十日即为年关。三日后太傅会辞官,届时你便安全无虞。”无论如何,水梓颜的立场为他首先之考虑。      “嗯。”水梓颜轻应一声,随即问道,“我爹爹是否知晓后宫之局势?”      “我没有明言,但是太傅应该知晓。”漠北三年,他和水梓颜的事从来都不是秘密。至少水太傅,从一开始便是熟知详情的。      “那我哥呢?正月以后再调离祈城?”既然说了年后调离,自然还是希望在家里过完正月再离开。      “三月。有哲锦在,拖至三月亦无不可。”有哲锦的显赫军功在,张国舅不过是一条被拔了毒牙的蛇,毫无气势可言。      覃哲锦吗?水梓颜的嘴角轻微上扬,淡淡的说道:“若是覃将军,自是无需太过担忧。”      “颜姐跟哲锦认识了多久?”上次的话题戛然而止,此刻正好聊起。      “祈安九年的二月,我在静墨庵救下了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子。”夜还长,就当打发时间吧!靠在床边坐着,水梓颜回忆起了过往。      转身走至几步远的睡榻躺下,祁隽彦没有接话,静静的等着水梓颜的后续。      “那个女子便是于小涟,一个很温柔但足够刚强的小家碧玉。挺着六个多月的肚子来静墨庵祈福,却不小心的动了胎气。我是在静墨庵的后院碰见的她。将其扶至床上躺下,又请来懂医术的师太为其诊治安胎后方知晓她的困境。一个怀着孕独自居住在南阳城等候夫君归来的女子。没有爹娘,没有公婆,甚至没有任何亲人可以依靠抑或扶持的女子。”想到那个相处不到三个月却被全心信任甚至将命和宝宝皆托付给她的于小涟,水梓颜的心底泛起一股暖流。于小涟和宝宝,便是她在静墨庵内少有的美好。      “哲锦的夫人于氏便是她?”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渊源吗?怪不得颜姐和小宁子那般亲昵。      “嗯。当时我并不知晓小涟的夫君便是覃将军。小涟经常来静墨庵,次数频繁的我不得不生疑。四月初的时候,小涟直接住进了静墨庵。小涟甚少提及她的夫君,只说那人一直出门在外,赚得银子好养家度日。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用来骗人的说辞。有那户人家的夫君在娘子临盆在即之时仍然未归?想来也是一个负心人罢了。”水梓颜只是有感而发,并未另有所指。话一出口,见到祁隽彦的脸色方觉不对劲,遂闭了口。      “颜姐继续说就好。”压下心头的苦涩,祁隽彦闭上眼,面色恢复正常。      一阵沉默后,水梓颜再度开口,声音轻而细微:“宝宝是在静墨庵出世的,小涟却因难产大出血而不幸离世。当时我也在产房,小涟将浑身是血的宝宝托付给我后,饱含眷念的请我转告她的夫君:她不曾怪过他,亦不曾怨过他。那时的我抱着怀里的宝宝本想拒绝,却终是没来得及开口。小涟含着满足而欣慰的笑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那一日便是五月初三?”是他登基为帝的日子。祁隽彦睁开眼望了过来。那时的她,究竟受了多少苦?      “嗯。是五月初三。”水梓颜没有在这个日子上多说,转而说起了和覃哲锦的相识,“我一直以为小涟口中的那个夫君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静墨庵的师太帮着我一起养活了宝宝。只是未想到半年后的静墨庵,忽然出现了一位身披盔甲的男子。那时的覃哲锦尚且不是将军,参军多年刚升至副将。身先士卒的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却保护不了自家娘子和宝宝的安然无恙。在见到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静墨庵的那一刻,无需其他借口和理由,我便已经明了小涟为何从来不悔。”      “哲锦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提拔一位不知名的副将为心腹,进而重用提拔哲锦至今日无可撼动的振威大将军。      “是。所以覃将军要求抱走宝宝时,我没有反对。”本就该是覃家的孩子,若不是同属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孤儿,小涟也不至于沦落到不得不将宝宝托付给她这个刚认识不到三个月的人的地步。      “哲锦对小宁子很好。”自打他知道覃佑宁的存在,哪怕是上战场,哲锦都会禀明他一起带在身边。不是没有提过将小宁子留在祈城由他帮忙照看,却每次都被哲锦拒绝。原来,理由出在此处。哲锦对小宁子的愧疚,他终于明了。      “嗯。”那个男子曾经跪在小涟的坟前发誓,这一辈子将视覃佑宁为至高无上的瑰宝。荣华富贵乃至权利显赫,但凡与覃佑宁相悖,将皆抛弃。      话到此处,祁隽彦和水梓颜都没有再出声,一致沉默了下来。相比覃哲锦和于小涟的生死别离,他们二人似乎更应该感激上天的眷顾。      殿内的两人淡然处之,守在殿外的落彩姑姑却是急上心头,不时的想要上前查探一二。      “嗯?”看了一眼落彩姑姑不合时宜的举动,苏公公甚是不耐烦。也不知主子和水主子到底怎么样了。当年他和沈霖听了水主子的话,强行将主子送回了祈城。这几年一旦念及远在南阳城的水主子所受的苦,两人都会心生不安。      太后的懿旨选定水主子时,掩不住的的惊呼和欢喜一直持续到水主子进宫都不曾退散。吩咐月嬷嬷见机行事,不得让水主子受半点委屈。好在雪嫔那突然出了岔子,正好助水主子躲过了一劫。      因着主子手中的实权越来越大,着实没预想水主子进宫后的身不由己。不管是皇后还是雅贵妃,抑或雪嫔、盈嫔、夕贵人,无一不是主子和水主子之间的障碍。按着前几次的经验,主子来见水主子,并不意味着两人即将和好,反而将鸿沟越拉越开。至此,现今再见主子来安和宫,苏公公确实没半点欢喜。      “苏公公,贤妃娘娘身边离不得人,您看…”皇上刚才的脸色本是山雨欲来,再念及贤妃和太后的关系,落彩姑姑甚是担忧殿内的形势。      “贤妃娘娘身边离不得人,皇上身边就缺得人了?”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落彩姑姑,苏公公的语气带着尖锐。      “公公息怒。奴婢本无心冒犯,不过是担心自家主子…”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对上苏公公,落彩姑姑自认拿忠心便可获得好印象。      “倒是个忠心的奴才。”果不其然,苏公公的脸色好了些许,语气也缓和了下来,“罢了,一边候着去。主子行事,哪有咱们做奴才的说话的份?贤妃娘娘不会有事的。”      无关痛痒的安抚令得落彩姑姑更是心神不宁。顶着贤妃娘娘的名号自然不会有事,可是一旦涉及太后,就怕皇上迁怒生隙。如此一来,倒霉的便是贤妃娘娘和安和宫了。      不管落彩姑姑如何担忧,皇上这一夜未有离开安和宫,贤妃娘娘的寝宫门亦是未再打开。      “皇上真的留宿安和宫?”雅贵妃说着就要起身就找太后。      “娘娘稍安勿躁。”桂姑姑连忙出言阻拦,“此事本是太后向皇上施的压,娘娘这一去可就显得不够识大体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有些晚,偶还是送上更新啦! ☆、第二十四章   “本宫…”雅贵妃张张口,徒劳的合上。罢了,宠幸谁不是宠?贤妃侍寝总比雪嫔盈嫔那些人来的顺心。      “娘娘,贤妃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以后更是要为娘娘出谋划策,适当的安抚是必须有的。这样贤妃才会尽心为娘娘办事。”桂姑姑声音轻柔,不遗余力的劝道。      “桂姑姑说的是。”被最后一句话正中心思,雅贵妃顿下脚步,打消了准备去找太后的打算。      “娘娘明鉴。”有些话无需多说就已清楚明了,若是雅贵妃铁了心的不听劝,她亦是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这一夜的坤后宫内,皇后面色冰冷,语气阴寒:“也就是说皇上今夜真的留宿安和宫?”      “是。”静嬷嬷回答的甚是小心翼翼。至少目前看来,皇上没有离开安和宫的打算。      “呵…”皇后讽刺的笑笑,“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太后给胜了一筹。”      “娘娘,太后此举无疑是为雅贵妃培养助力。只要贤妃不是傻子,便不可能真正的与太后一条心。”而迄今为止,贤妃的行为举止皆是颇有深意。      “都是雪嫔那个蠢物害的!”正是因为贤妃不是傻子,才会趋利避害,选择对她有用的人靠拢。若不是雪嫔,至少贤妃不可能如此快的选择战营。      “雪嫔娘娘不过是一时之气,没想到…”提到雪嫔,静嬷嬷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为其说起话来。      “依静嬷嬷看,本宫现在该如何是好?”深陷其中的人往往找不到症结所在,寄望静嬷嬷献计也无不可。      “雪嫔的一时之气,其实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的。”心中酝酿了许久,静嬷嬷适时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嗯?静嬷嬷说的是那个叫明兰的宫女?”区区一个宫女,真的值得如此重视?      “雪嫔一再为了明兰触怒贤妃,想来那个明兰定是有可取之处的。”否则,雪嫔不会这般的憎恶一个小小的宫女。      “雪嫔不过是嫉妒心作祟。”随便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宫女就让雪嫔方寸大乱,她向来不屑为之。      “在这后宫,最不缺的便是嫉妒心。”后宫的女人,真的能不嫉妒的又有几个?      “嬷嬷的意思本宫不甚理解。”嫉妒心人皆有之,可是这与贤妃有何关系?      “明兰有本事让雪嫔嫉妒,自然也不可能完全取信于贤妃。安和宫内出内讧,不过是早晚的事。”即便明兰暂时没有异心,稍加点拨总会有的。      “嬷嬷想让贤妃也体验一下雪嫔的感受?”话止于此,皇后的眼中闪过了然。      “老奴打探过了,明兰之所以能进安和宫,全因她的干娘金嬷嬷的走动。而金嬷嬷,恰好和老奴一个相熟的姐妹有几分交情。”相熟,便是自己人。至于交情。在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交情,最难得的也正是交情。这几分交情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就看金嬷嬷如何选择了。      皇后沉默片刻,点点头:“这事就交由嬷嬷去办。让你那老姐妹去探探那金嬷嬷的口风之前,嬷嬷先去找找那叫明兰的宫女。”      “老奴遵命。”明兰不过是一个宫女,哪比得上进宫多年的金嬷嬷一般圆滑?随便吓上一吓,定会有令人满意的答复。      不比坤后宫的压抑,祥宁宫内一扫以往的冷清,带上了些许轻松。而这点轻松,无疑是因着心情颇好的太后一人所致。      “皇上终究还是去了安和宫呢!”口中轻笑,太后的眼中是满满的算计。      一旁的月嬷嬷没有接话,兀自沉默不语。      “嬷嬷觉得皇上此刻的心情会是怎样?悲愤,抑或羞辱?”弹了弹细长的尖锐指甲,太后颇为自得。      “龙心难测,老奴不敢妄论。”月嬷嬷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哀家觉着肯定是悲愤有之,羞辱更盛。”似乎早就料到月嬷嬷会如是回答,太后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      知晓太后并非要她的回答,月嬷嬷噤了口,一言不发的低下头看着地面。      “祁隽彦以为他当了皇上便可违背哀家的懿旨?不过初出茅庐的小子,一事无成却想一步登天的大权独揽?那也要看哀家同不同意!哼!”在心腹月嬷嬷面前,太后丝毫不掩饰此刻的得意,嚣张道。      听着太后的大放厥词,月嬷嬷估摸着这些话还是不要回禀为好。惹了龙心不悦,心疼的还是他们这些身边的老人。      皇后的算计、太后的得意,祁隽彦是否知晓不得而知,水梓颜却是万万不可能得知消息的。次日清早,听着祁隽彦离去的脚步,水梓颜躺在床上没有转身。      房门开启,看了一眼始终背对着他的水梓颜,祁隽彦的面色黯了黯。      “皇上?”终于得见皇上的身影,苏公公心怀忐忑的走上前来。主子和水主子究竟如何,看看主子此刻的脸色便已知晓。      “起驾回宫。”收拾好不该外露的情绪,祁隽彦带着苏公公一行人径直离去。      “恭送皇上。”在落彩姑姑的带领下,一众安和宫宫人恭敬行礼,齐声喊道。      头也不回的离开,一脸冷然的祁隽彦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犹豫了一会,落彩姑姑打发掉青霞和飘絮,轻轻推开房门,独自步入了内殿。      “娘娘?”一眼便见到睡榻上有人睡过的痕迹,落彩姑姑分不清心中的复杂滋味。      “起身吧!”没有多说其他,水梓颜翻身下床,站在床边等着落彩姑姑的服侍。      “娘娘,昨夜…”弄清楚昨夜究竟出了何事,她才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皇上没有碰本宫。”没有任何隐瞒的,水梓颜闭上眼,张开双臂。      看着仅着白色中衣的绝色女子披散着一头黑色秀发柔弱的立于眼前,落彩姑姑鼻头一酸。没有再细问,轻手轻脚的上前服侍水梓颜穿好衣衫。随后亲自走到床边收拾好床上凌乱的被子,再将睡榻上有人睡过的痕迹清除,最后才默然不语的站在水梓颜的身旁。      落彩姑姑的举动落进水梓颜的眼里,印在水梓颜的心上。沉寂了一下,水梓颜叹了一口气:“本也不是属于本宫的。即便是太后出面,仍是落了个徒有虚名。”      “娘娘昨夜的侍寝已经登记在册。”落彩姑姑恭声说道。不管是不是徒有虚名,只要皇上不开口,谁也不敢质疑。      “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水梓颜摇摇头,一句微带哀怨的话语飘至嘴边,“皇上不会再来安和宫。”      “皇上早晚会发现娘娘的好。”皇上与太后不和乃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实。昨日太后相逼在先,皇上气在心头不足为奇。只不过,最终受伤的却是无辜的贤妃娘娘。      “好与不好都不重要了。”幽然一叹,水梓颜转了语气,“让青霞和飘絮进来为本宫梳妆打扮。太后那还等着本宫前去请安。”      “是。”眼见时辰已经不早,确实由不得贤妃娘娘拖沓。细心的打量了四下一番,落彩姑姑转身走了出去。即便是无法受宠,这个侍寝的名声也万万不能被人遮了去。      看着落彩姑姑的背影,水梓颜的眼底一片幽深。现今的她有八分把握,落彩姑姑不可能是其他宫里的暗探。而最后的两分信任,就看落彩姑姑接下来的表现了。      青霞和飘絮进来的很快,没有任何迟疑的按着以往的装扮熟练的动起手来。      “妆容精致一些。”从来不对梳妆有任何意见的水梓颜,今日却是忽然开了口。      “是。”青霞和飘絮疑惑的对视一眼,倒也不敢多问。      如是这般,祥宁宫内率先出现了一副花容月貌,衣着华丽的水梓颜。      “贤妃今日居然赶了一个大早?”挥退殿内的宫女太监,徒留水梓颜和太后二人之时,太后出声问道。只不过,虽然口中疑惑的问着,太后的面上则是深深地了然。      “臣妾是特地前来谢恩的。”水梓颜莲步微移,嗓音清脆。      “嗯。是个懂礼数的。”满意的点点头,太后却是未有赐座。      “臣妾心中比谁都明了,皇上之所以昨夜会在臣妾那留宿一晚,全是仰仗太后的恩典。”水梓颜垂下头,乖顺的站在太后的眼前,脸色泛着淡淡的忧郁和苍白。      “怎么?皇上留宿安和宫,贤妃还不满意?”见着水梓颜的脸色,太后的脸上现出深思,坐直了身子问道。      “皇上留宿安和宫乃臣妾求之不得之事。”身如拂柳般晃了晃,水梓颜压低了嗓音,语带哽咽,“可是,如若臣妾真的能侍寝…”      “贤妃这是什么意思?”有些不确定的竖起了耳朵,太后急道。真的能侍寝?莫非贤妃昨夜并未…      “皇上昨夜并未碰臣妾。”颓然跪在地上,水梓颜双手撑地,抖着身子泣不成声。短短几个字的话语,足以道尽水梓颜所受的所有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再一次的,努力送上更新! ☆、第二十五章   “什么?”太后站起身,惊愕的看着水梓颜。皇上没有碰贤妃?      “太后娘娘,臣妾实在是难以启齿。”水梓颜面色凄凉,惨然一笑。      “没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皇上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哀家。”太后回过神来,眼中震惊有之,更多的却是愤怒。      “太后娘娘是说,皇上不满臣妾请太后做主,所以才故意为之?”水梓颜抬起头,轻声征询道。      “不是不满你找哀家做主,而是不满哀家对其指手画脚。”因着有了水梓颜的秘辛,太后再看水梓颜时就少了几分戒心。      “这…太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劳神费心的掌管后宫之事似乎并未见任何不妥。”斟酌着话语,水梓颜小声说道。      “贤妃如是这般想,自然极其难得。只可惜啊,有人可不会理解哀家的苦心。”太后说着便走至水梓颜身前,伸出手亲自扶起了水梓颜。      “臣妾不敢。”双手齐上,恭恭敬敬的搀扶着太后,水梓颜的面色依旧极为苍白。      “贤妃无需如此拘谨。”拍拍水梓颜的手,太后的语气缓和中带上了些许亲近。      “承蒙太后厚爱,臣妾惶恐。”礼多人不怪,更何况她要应付的是祈国最为尊贵的太后娘娘?      “贤妃的礼数着实挑不出任何差错,堪称后宫之典范。”太后面带赞赏,如是夸道。      “臣妾…”更多的谦辞在对上太后望过来的视线后淹没,水梓颜轻轻一笑,不再多言。      “此般察言观色的娇俏女子竟然被皇上暴殄天物,着实可惜。”摇摇头,太后将话题拉回至祁隽彦的身上。      “许是臣妾尚不够好,才未得进入皇上的眼。”提到祁隽彦,水梓颜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水梓颜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是有据可查,由不得她作假。太后心如明镜般辨识着真伪,冷哼一声道:“若是贤妃仍然不够好,那雪嫔盈嫔之类的不都该退避三舍,闭门不出?”      “太后娘娘取笑臣妾了。”雪嫔盈嫔再不济也不至于见不得人,太后的话着实夸张。      “哀家没有取笑之意,贤妃当得上这份殊荣。贤妃大可放心。该是你的绝对会是你的。皇上的小性子闹一次也就够了。若是再犯,哀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水梓颜能豁出颜面跑到祥宁宫告知昨夜之□,足见水梓颜的诚意。既然如此,她这个太后也不会吝啬于些许顺水人情。      “臣妾多谢太后恩典。”听着太后的话,水梓颜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笑颜。      “贤妃该得的。”意有所指的点点头,太后笑的颇为自得。      皇后一众人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太后和贤妃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画面。走在最前面的皇后脚下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有些僵住。      “给太后请安。”即便不满贤妃侍寝,雅贵妃的面上功夫却是做的周全。      “雅儿免礼。”见到雅贵妃,太后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真心的笑容。      “贤妃妹妹今日倒是意外的早呢!本宫还以为贤妃妹妹会是最后一个到…”瞥了一眼皇后的难看脸色,雅贵妃亲热的拉住水梓颜的手说道。      “贵妃姐姐取笑妹妹了。”任雅贵妃拉着,水梓颜当着后宫所有人的面表明了立场。      “果真是娇艳如花,美色怡人。”仿若赞叹的一句话,皇后生硬的表情却仍是现出了那么一点讽刺。      “皇后娘娘谬赞。”微微抬高头,水梓颜的面上露出一抹娇俏的绯红。      见着水梓颜的反应,顿觉被挑衅的皇后眼底冷了冷,没有再说话。      “贤妃初入后宫,皇上多宠着点也属应该。皇后身为中宫之主,首先就应该大度。”斜了一眼皇后,太后教训道。      “臣妾知晓。”大度?满心讽刺无需多说,皇后含恨低下了头。      “同是后宫的女人,其他人也需谨记在心。一心为皇上,哀家不会计较。万一存了旁的心思,可别怪哀家不客气!”摆出后宫之主的威严架势,太后凛然道。      “臣妾谨遵太后训诫。”以雅贵妃为首的一众妃嫔皆是福身行礼,躬身说道。      看着一屋子俯首行礼的妃嫔,太后的心中泛起满满的自傲。祁隽彦想跟她斗?未免太过小看她了。      是日下午,太后华服在身,亲自去御书房找皇上。      “回了。”听着苏公公的禀报,祁隽彦头也不抬的说道。      “可是皇上,太后娘娘已经来到御书房门口了。”若是不见,皇上和太后的不和将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朕已经说了,不—见!”太后来找他无疑是为了贤妃侍寝一事,之后的进展便看太后的诚意了。      “是。”稍稍犹豫,苏公公终归还是退了出去。      “什么?皇上的话,苏公公再给哀家重复一遍。”陡然升高了语调,太后的怒气现于面上。      “皇上请太后先行回宫,待皇上忙完再亲自前往祥宁宫给太后请安。”苏公公陪着笑脸,恭恭敬敬的回道。      “呵…”太后冷笑一声,推开苏公公径直跨进御书房的门槛,“皇上的架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太后娘娘请留步…”见太后竟然擅闯御书房,苏公公慌忙跟在后面喊道。      “怎么?皇上这是打算将哀家拒之门外?”站在祁隽彦的面前,太后面带嘲讽,怒道。      “母后这不是也进来了吗?”对于太后的举动,祁隽彦丝毫未见意外,面色冷淡的回道。      “哀家若不是强行踏进御书房,能见到皇上?”羽翼未丰也敢如此嚣张,祁隽彦真以为单凭一个覃哲锦就能与她张家抗衡?      “不知母后前来所为何事。”径直结束无意义的对话,祁隽彦抬眼问道。      “皇上觉得哀家能为了何事而来?”她的来因祁隽彦能不知晓?如若真的不知晓,又怎会兜着圈子不见她?      “朕确实不知晓。”翻阅着手中的奏折,祁隽彦漫不经心的回道。      “那哀家也就不绕圈子了。”被祁隽彦的装傻充愣惹得怒起,太后冷笑道,“听说皇上昨夜宠幸了贤妃?”      “朕去宠幸贤妃不是母后的意思?还是敬事房没有登记在册?若是这样,母后应该去找敬事房的总管问话。”放下手中的奏折,祁隽彦一脸的诧异。      “敬事房已经登记在册。”敬事房?太后皱着眉头,阴着脸继续说道,“可是皇上似乎并未领悟哀家的意思。”      “嗯?还望母后明示。”仿若并不介意太后越来越嚣张的逾矩,祁隽彦神情认真,言语中尽是无辜。      看着祁隽彦此般表现,太后一阵气闷:“哀家相信,有些话无需说的太过直白皇上也已心知肚明。贤妃一事,哀家希望皇上能给一个明确的交待。”      “交待?母后的话朕真是越听越糊涂了。”祁隽彦耸耸肩,身子放松了靠在龙椅上,挑起眉看向太后。      “皇上宠幸谁、不宠幸谁,哀家确实管不着。但是贤妃一事,皇上既然已经应承了哀家,何以阳奉阴违的从中耍手段?侍寝,说的好听,独守空房也是侍寝?若是这般,整个后宫的女子不是贻笑大方?”以贤妃说事,拖出整个后宫,太后义正言辞的说道。      “独守空房?整个后宫?母后不会忘了宫中还有一位大皇子吧!”似乎早就料到贤妃会去告状,祁隽彦的重点显然不在太后所预想的地方上。      “皇上!”一声冷喝,太后再也不掩饰她心中的喧嚣怒火,“哀家现在说的是贤妃!是皇上昨夜的不合时宜!”      “朕也想知晓母后擅闯御书房可是甚合时宜。”轻瞥一眼太后的怒容,祁隽彦的嘴角勾起,现出微微上扬的弧度。      “你…”擅闯御书房之罪强压下来,太后亦是没得对策。后宫不可干政,饶是她再尊贵,也抵不过这句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母后息怒。”动了动身子使靠着的姿势更加的自然,祁隽彦轻飘飘的道出太后想要的那句话,“朕今夜仍是召贤妃侍寝。”      “皇上若是一直这般态度,倒不如不去安和宫。”空有虚名的侍寝,皇上此般一而再的将对她的不满转至贤妃身上。只会令得贤妃对她这个太后心生间隙,绝对是有害无益。      “既然母后这样说,朕今夜还是去雪嫔那吧!”祁隽彦笑笑,顺着太后的话说道。      雪嫔?雪嫔是皇后的人!太后气得身子发颤,摔门而出。      “皇上今夜要去雪嫔那?”雅贵妃长大了嘴,愕然的看着气血上升的太后,“姑姑出面也不行?”      “皇上摆明了是跟哀家作对!”太后重重的拍着桌子,摔了手中的茶杯。      “那贤妃…”以贤妃的美貌居然真的没有留住皇上?      “不过是…”太后顿了顿,叹了一口气跌坐在凳子上,“罢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第二十六章   静嬷嬷的人将明兰带开时,安和宫内并未有人发觉。      “奴婢见过嬷嬷。”静嬷嬷这个皇后身边的心腹,明兰还是认识的。      “嗯。”静嬷嬷面色冷沉,眼神凌厉,“你就是明兰?”      “回禀嬷嬷,奴婢正是明兰。”压下心头的不安,明兰垂下头,恭敬的回答道。      “果真是有几分姿色,怪不得雪嫔娘娘会那般忌惮你的存在。”如此样貌,好好调、教一番,自然堪以大用。      “奴婢不敢。”听到雪嫔的名字,明兰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何以如此紧张?嬷嬷不过是找你说说话罢了。”居高临下的看着明兰,静嬷嬷状若亲近的伸出手打算扶起明兰。      身子往后缩了缩,明兰深深的埋下头去,面色惊慌:“奴婢吃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见着明兰的反应,静嬷嬷眼底闪过一丝得色,收回了手直起身:“在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宫女。模样好的宫女也不是没有,像你这般成为主子眼中钉的倒是不多。”      战战兢兢的听着静嬷嬷的话,明兰的身子瑟瑟发抖,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雪嫔之所以不肯放过你,不过是你的命不好,遇上了那么一个不知进退的主子。倘若雪嫔肯后退一步,主动给你行个方便,今日的你绝对不会跪在地上向一个奴才磕头求饶的下场。”太过直白的意思不用明说,静嬷嬷相信明兰定能明了其中深意。      静嬷嬷的一字一句狠狠的扎进明兰的心里,致使明兰紧紧的咬住了下唇。先帝尚在世的时候,后宫中靠着姣好样貌上位的主子不是没有。只要能得下皇上的亲睐,一步登天并非奢望。      无奈现在的皇上并非贪恋美色之人。即便是雪嫔,一月间至多也不过只能得到那么一两日的侍寝机会。而有的时候,皇上更是连月不踏进墨雪宫一步。如此情形下,雪嫔将皇上看的特别紧。即便是皇上的一个眼神,也不允许落在墨雪宫其他人的身上。      那一日,她不过是不小心将茶洒在了皇上的身上,大惊之下才会上前为皇上擦拭。而皇上,则是冷着脸挡开了她的手,没有让她近身。心惊胆战的退下时,她丝毫不敢考虑其他,更不敢去看雪嫔的脸色。      她可以对天发誓,自始至终她从不曾有过半点勾引之意,却生生被雪嫔认定了另有所图。赶出墨雪宫,进入安和宫,她以为她的苦难已经到头。却没想到雪嫔仍是不放过她的一再挑衅找茬。      安和宫内贤妃娘娘护住她的那一刻,她是真心感激贤妃娘娘的。可是,被抓回墨雪宫按在长凳上受杖责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在这后宫里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那一瞬间,她暗暗发誓,只要给她机会,她再也不会落到任人宰割的凄凉下场。      “实话跟你说吧!嬷嬷今日既然来找你,那便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授意。后宫之中最终会是谁做主无需明说想必你也不会傻得不知道。如今的后宫确实是太后权倾一世,但是太后再强大早晚也会…”不过是即将入土的老太婆一个,还能嚣张几年?更何况皇上现在已经起了动张家的心,太后失势之日并非遥遥无期。      “奴婢明白。”是,她明白。以贤妃娘娘的绝色容貌,加上太后的有心扶持,呆在安和宫的她是不可能有出头之日的。如若真的想爬升,她必须依靠外援。而皇后娘娘,则是最合适的靠山。      “既然明白那就好办。这几日太后正忙着为贤妃造势,皇上去安和宫的机会有增无减。而你该怎么做,也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只要你能成功上位,晋升之事皇后娘娘自会为你铺好路。”说道最后一句话,静嬷嬷已经将皇后的拉拢之意表达的甚是明确。依着明兰的识时务,想来也无需再费口舌。      “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明兰低下去的头始终没有抬起,唯有那坚定的语气听得出几分诚心。      “当然,如若你不愿意那也无所谓。”静嬷嬷忽然转了口风,径直走向门口,“等着享有荣华富贵的人绝不止你一个人。”      “奴婢誓死效忠皇后娘娘。”明兰猛地抬起头,扬高了声音表着忠心。      “但愿你能心口如一。”推开门,静嬷嬷走了出去。      空旷的屋子里,丝丝阳光透过门缝射在明兰神情坚决的脸上,罩起了一层朦胧的色彩。自此后,她会用她的法子决定她的命运!      是夜,在所有人的有心勘探下,祁隽彦的脚步直直的走向墨雪宫。      “皇上,太后娘娘有请。”墨雪宫外,月嬷嬷早已恭候多时。      “何事?”太后这是被逼急了?居然派心腹守在墨雪宫内拦人,还真是贻笑大方。      “老奴不知。”月嬷嬷不卑不亢,躬身低头。      祁隽彦没有发怒,看了一眼墨雪宫内探头探脑的宫人,面色高深莫测的转身离开:“既然如此,朕便去安和宫吧!”      月嬷嬷自是不会接话,站在墨雪宫外顿了顿,跟在祁隽彦的身后走开。      “月嬷嬷居然敢在本宫的墨雪宫外拦人?”雪嫔的脸上一片阴狠。太后这一招果然毒辣,比盈嫔还要棋高一筹。      婷姑姑沉默着没有出声。对上雪嫔的怒火,说什么错什么,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也就是说皇上终究还是去了安和宫?”一起坐在祥宁宫等消息的雅贵妃颇为意外的听着月嬷嬷的回禀。      “是。老奴一直跟到了安和宫外,亲眼见到皇上进了正殿才离开。”见太后闻言点点头,月嬷嬷退至一旁站定。      “姑姑,皇上还是听您的话的。”否则也不会一见到月嬷嬷就转身去了安和宫。      “听话?”太后满脸的讽刺,倒也没有太大的高兴,“他不过是不想来祥宁宫跟哀家周旋而已。”      “还不都是怕惹姑姑生气。皇上对咱们张家,还是有些忌惮的。”不想跟太后周旋,无疑是不想跟张家正面对上。皇上的盘算,众人心知肚明。      不想惹她生气?想起今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太后冷下脸。祁隽彦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绝对不是不想惹她生气。只不过是碍于张家的权势不得不妥协而已。      进入安和宫,祁隽彦的神情一如昨日的冷淡。瞥了一眼低头行礼的水梓颜,移开视线走至上位坐下:“贤妃这一招倒是来的巧妙。”      “臣妾愚钝,不知皇上所说何事。”挥挥手示意落彩姑姑带着众人下去,水梓颜今日的表现甚是冷静。      “不知?”山雨欲来的看着面色镇定的水梓颜,祁隽彦没有任何隐瞒,径直说道,“贤妃是不知太后为你擅闯御书房抱不平?还是不知太后命月嬷嬷守在墨雪宫外拦住朕的去向?都说盈嫔手段高明,依朕看,贤妃的心机才是无人可比。”      “臣妾不敢。”殿门关上的那一霎那,水梓颜的身子直直的跪了下去。      “还有贤妃不敢做的事?”祁隽彦蓦然起身,怒气冲冲的移开两步避过水梓颜的行礼。      伴随着宫门合上的声音,水梓颜本欲跪向地上的身子停下,面色平静的直起身:“太后擅闯御书房是为了侍寝一事?”      “嗯。”祁隽彦不甚在意的耸耸肩,笑道,“被我气走了。”      “怪不得宫中盛传皇上今日召雪嫔侍寝。”太后的面子怕是极其挂不住吧!      祁隽彦面色稍显不自然,别过头轻咳了两声。      “月嬷嬷是你的人。”想起进宫第一日的验身,水梓颜肯定的说道。      “是母妃的人。”萧贵妃给他留下的东西并不多,少有的几个心腹已算难得。      水梓颜了然的点头,没有详加细问。萧贵妃荣极一时,身边有些忠心耿耿的人并不稀奇。      “许是知晓太傅即将辞官的消息,张国舅这几日甚是猖獗。”水太傅的辞官无异于折断他的臂膀,张国舅定然正暗自得意。      “我爹手里的名单你已经拿到手了?”张家到底有多少暗桩,这么多年来她爹手中亦有本明账。      “嗯,已经拿到了。现在就等着余下的小鱼浮出水面了。”大势已经定下,现在就等最后一步了。      “国师那边呢?”除了张国舅,皇后的爹爹魏太师也不容小视。      “国师和国舅本就水火不容。动国舅,第一个落井下石的必是国师。”皇后压倒雅贵妃坐上一国之母的宝座,国师这么些年却一直被国舅压在头上,心中的不甘和怨恨不言而喻。      “落井下石不无不可,只要魏家不会变成第二个张家。”国师的权势虽然尚不及动摇祁隽彦皇位的地步,但也不能坐视不理。      “权势这一点,太师比国舅有自知之明。”有了张家这个前车之鉴,太师若是再敢放肆,拖累的可不止魏家,更有后宫中的皇后。      “太师一事稍后再说,现今最重要的是张家。不管如何,万事都要小心,太后这边有我在。”张国舅权倾朝堂这么多年,更有太后全力扶持,不可能这般简单就被扳倒。只不过,江山是祁家的,更应该是祁隽彦的。      “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动张家。”祁隽彦的眼中和面上是满满的自信。    ☆、第二十七章   金嬷嬷接到明兰的口信时,着实愣住。本是想着但愿贤妃娘娘是个好主子,能得下明兰的赤忱衷心。只要确保明兰安然无恙,此后在这诡秘黑暗的宫中内院,她会竭尽所能给予贤妃娘娘方便。未想到…首先生出异心的竟是明兰。      想到皇后娘娘的权势和身份,再念及贤妃娘娘如今在后宫的地位以及水太傅岌岌可危的官位,金嬷嬷终究还是狠了狠心,决定帮明兰奋力一搏。不管如何,这次的算计是必须要落到贤妃娘娘身上的。      这一夜,祁隽彦依旧是在安和宫的睡榻上度过。      次日清早,水梓颜去太后那请安的时辰晚了些许。当然,不待太后露出不悦,水梓颜些微红肿的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吞下到了嘴边的训斥,太后的脸色阴了阴。祁隽彦究竟想要做什么?诚心和她作对?      一众妃嫔自是不懂其中的蹊跷,见贤妃来迟皆是做好了准备打算看好戏。没料想太后的面色确实阴了下来,但却一句训斥的话也未说出口。虽然知晓贤妃如雅贵妃一般是太后的人,却着实没想到太后的偏袒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时间,众人心中皆是对太后厚此薄彼的愤愤不平和强烈不满。      “都退下吧!贤妃留下。”看了一眼水梓颜,太后冷声说道。      这是打算私下训斥?众人的不满不减反增。平日里她们但凡犯了点错都会被当众训斥,今日倒是反过来了?贤妃的特殊着实让人心里极为不舒服。      然而,不管众人有多大的不满,该退下的还是要退下,更是不敢有半点明面上的表示和抱怨。      “皇上昨日还是没有…”后半句话,太后没有说出口。      “是。”抖着颤音,水梓颜低下头遮去面上的哀容。      “简直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一声怒喝,太后的怒气彰显至极致。      “太后娘娘,您说皇上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红着眼圈,水梓颜轻声问道。      “他敢!只要他不碰你,哀家就让他去不得其他妃嫔那!”太后下定了决心和祁隽彦耗上了。倒不是为了水梓颜,只为她的太后之尊不容践踏。      “可是皇上去不去安和宫,也不是太后一句话就说了算的。”降低了声音,水梓颜的姿态摆的极低。      “哀家说的到底算不算,贤妃不如拭目以待。”祁隽彦既然敢一而再的忤逆她,想来也是无畏她张家的权势了。既然如此,那便走着瞧!      这一日下午时分,张国舅带着近十位位高权重的朝臣齐聚御书房外,声称要与皇上商讨边关驻防事宜。      听着苏公公传进来的借口,祁隽彦冷笑不语,眼底布满阴霾。      “皇上,是不是该马上请覃将军进宫?”苏公公压低了嗓门,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用。”边关驻防?振威大将军覃哲锦不在场的情况下也能商讨?他倒要看看张国舅到底打的何种算盘。      “那皇上要不要召见张国舅一众大臣呢?”苏公公问的愈加的小心谨慎。      “让他们在外面候着!”祁隽彦坐直了身子继续批阅奏折,仿若什么事也不知晓般的淡定。      苏公公愣了愣,退至一旁站定。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出去面对趾高气扬的张国舅比较好。      “怎么回事?皇上到底知不知晓我们在外面等着召见?”久不见苏公公出来,张国舅不耐烦的等着沈霖。      “苏公公已经进去禀报皇上,还望国舅大人稍安勿躁。”右手扶着腰间的佩剑,沈霖带着一众御前侍卫挡在御书房的门外,没有丝毫移动。      “我看皇上是不想召见老夫吧!”用起“老夫”这个自称,张国舅的架子亦是跟着摆了起来。      “卑职不敢妄自揣度圣意。”沈霖一脸正色,言简意赅的回道。      “呵…”张国舅冷笑一声,心底骂了一句“没用的废物!”      一个时辰后,几位大臣开始惴惴不安:“国舅爷,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事情尚未与皇上商讨,怎可回去?几位大人这是弃国家安危于不顾,实为不可取。”张国舅拉长了语调,带上了威胁之意。      弃国家安危于不顾?此般大的罪责砸下来,几位蠢蠢欲动的大臣实在是进退难当,只得站着不动。与此同时,也不禁生起了几分懊恼和悔意。选择站在张国舅这一边,似乎也并非如预想中的那么安枕无忧。      “皇上召众大臣进谏!”就在几人心生他念之时,御书房的门终于开启,传来苏公公尖锐的声音。      “老夫还以为皇上今日不会召见咱们,没想到…”见祁隽彦退让,张国舅的面上极其得意。      御书房内,高深莫测的看着以张国舅为首的跪在地上行礼的近十位大臣,祁隽彦静默不语,未有出声。      “皇上,微臣等有急事禀报。”见祁隽彦不说话,张国舅便自行开口。      “哦?国舅有何事但说无妨。”丝毫没有让几人平身的意思,祁隽彦问道。      “皇上,老臣今日的身子骨愈发的不好了…”没有马上说起所谓的急事,张国舅倚老卖老的拿起乔来。      “国舅的身子骨不好?”祁隽彦的语气染上了几分焦急和关怀,冲着门外喊道,“来人,备轿,送国舅出宫!”      没有料想祁隽彦竟然敢如此对他,张国舅哑然,连忙改口:“皇上,老臣的身子骨虽然不好,却也心系国事,从不曾有半分懈怠。”      “嗯。国舅劳苦功高,实在乃我祁国之福。好在如今虽算不得四海之内皆繁华,倒也没有多生战乱。国舅大可回家安心享福,颐养天年。”把话挑明了说,祁隽彦的话语仿若爱惜臣子的明君般砸进张国舅的心里。      “老臣不敢以一己之私忘却国家大义。只要老臣尚有一口气在,定要尽心尽心的辅佐皇上为我祁国创下太平盛世,让我祁国百姓安居乐业,永享和乐。”想去了他的官职?祁隽彦倒是真敢说出口!张国舅低下头,面露讽刺。      “国舅为国为民之心实属难得。”祁隽彦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其他几位大臣,“不知在场的众大臣可都是一心为祁国,决议为我祁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突然被问及衷心,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头雾水的回道:“臣等愿意。”      “好!”祁隽彦拍拍手掌,大为赞赏,“着实乃我祁国之栋梁之臣!”      “臣等之幸!”疑惑的看向张国舅,众人异口同声,气势高涨。      “那就好。”祁隽彦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听说众位大臣是为了边关驻防之事来的?朕也正好想与众位大臣说说此事。如今振威将军已经回朝,边关暂时无人主事。不如就让国舅带着在场的几位大臣一并前往边关为我祁国驻防尽一份心力吧!”      “什么?”张国舅惊骇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祁隽彦。祁隽彦这是放权?还是流放?      “国舅没听明白朕的意思?不知其他爱卿可有听明白?”祁隽彦冰冷的视线扫过跪在地上的几位大臣,意味深长的问道。      “臣等…”稀稀拉拉的回应声,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不明白?何时开始,我祁国重臣既然连朕的话都听不明白了?”这就是张国舅的盘算?未免太过让他失望。      “皇上,臣等也确实是为了此事而来。振威大将军归朝数日,仍是未定下归期。此种情形实为不妥。边关驻防少不了振威将军的压阵,更少不了振威将军的英勇杀敌!”先是众口铄金的捧高覃哲锦,再将其赶出祁城,送去边关苦地。一旦覃哲锦这个死忠心腹远水救不了近火,祁隽彦自然也就不敢再肆意嚣张,不把太后和张家放在眼里了。      “国舅此话深得朕心。”祁隽彦挑眉一笑,在国舅露出得意的眼神之前继续说道,“不过,朕觉得祁国不能只有一位振威将军。所以,国舅带着众位爱卿前往边关亦不失为一件好事。”      “皇上就不要拿老臣说笑了。”撑起一张虚伪至极的笑脸,张国舅几近咬牙切齿的说道。让他去驻守边关?他杀人,还是等着人来杀他?      “说笑?国舅认为朕只是在说笑?”背过身走向书桌,祁隽彦提起笔,作势就要写下什么。      “启禀皇上,老臣认为覃将军乃我祁国当之无愧的振威大将军。即便他本人不驻守边关,仅凭他的大名亦能使得敌人闻风丧胆,不敢轻易进犯我祁国大好河山,实在无需特意让覃将军赶回边关压阵。”张国舅猛地扬高了音调,大声喊道。      “臣等亦是如此认为。”重重的磕头声响起,带着求饶之意的几位大臣满脸苦色,懊悔不已。      “是吗?”祁隽彦的笔落下,随意的挥墨,落下几个大字,心情甚好的打发道,“那就退下吧!”      “臣等告退!”满腹愤恨无处发泄,张国舅握紧了拳头,起身就走。      其他大臣见状,亦是忙不迭的急色离去,不敢多停留片刻。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一直觉得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今天却突然想稍稍感慨一下: 首先,本文的楠竹是祁隽彦。既然是皇上,他不可能不碰任何女人。在其位谋其政,他没有想过会将女主弄进皇宫,甚至从未想过与女主再续前缘。个人觉得,赐封太子的圣旨已下,身为六皇子的祁隽彦不可能抗旨不遵。因为祁隽彦本就不是没有野心之人。身处皇家,他重视权位,渴望权位。也正是因为这样,女主才会让苏进和沈霖将祁隽彦迷倒了送回祁城,不给他回头的机会。因为女主比谁都清楚,即便回头,隔了一个皇位,等候他们的也不一定会是幸福。 其次,女主和楠竹并非因为彼此憎恨而分离。女主能独自一人坚强的熬过最苦难的日子,就不会想要做尼姑什么的。她只是守着她的心,呆在庵院里过着她的宁静日子,哪怕老死亦无所谓。不是非要靠着男人才能过活,一个人的日子也能过得很好。至于进宫,太后懿旨并非女主所能决定,也并未女主所能预料。个人并不认为,收到懿旨的时候可以临时以出家的名义抗旨,至少水太傅家从未有过一位已经出家的小姐。 最后,好吧,写文只是写出我个人想写的故事。或许不够成熟、不够完美,但是也想写给喜欢这个故事的亲们看。今天以后,个人会保持沉默坚持到文文完结,不想再因为任何因素影响心情,改变写文的初衷。 因为明天白天有事,不得不半夜坐在客厅里熬夜码字,至少我个人是极为认真的想要写好我的每一个构思,每一个设想。不早了,爸妈听着客厅的敲键盘声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先去洗澡,亲们晚安! ☆、第二十八章   张国舅等人前脚离去,祁隽彦后脚就出了御书房,去往了安和宫。      安和宫外,夕贵人一袭单薄锦衣,楚楚可怜的立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      视而不见故作娇弱的夕贵人,祁隽彦径直踏进安和宫。      “臣妾参见皇上。”见祁隽彦不理睬于她,夕贵人心下一慌,跟上去行礼。      “是夕贵人啊!”祁隽彦顿下脚步,一脸的惊奇,“朕还当是哪位不长眼的宫女杵在安和宫外悲伤春秋呢!”      宫女?她的容貌何时竟落得跟那些卑贱的宫女相提并论了?心下恼怒,夕贵人却也不敢彰显:“臣妾只是觉着今日的雪景特别的沁人心脾,又不想呆在安和宫内碍着贤妃姐姐的眼,这才…”      “碍着贤妃的眼?”夕贵人这等小心思祁隽彦自是看不上眼。不过趁此解决了夕贵人,倒也不无不可。      “贤妃姐姐喜静,责令臣妾不得擅自在安和宫内走动。”见引起皇上的主意,夕贵人擦擦眼角,一脸的黯然。贤妃靠着太后的势艳压群芳的独占了皇上两日早已引起众怒。今日即便不能拦住皇上的脚步,却是定要给贤妃抹上一点黑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夕贵人的告状之意已是显而易见。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夕贵人,祁隽彦如夕贵人的愿继续问道:“贤妃住在正殿,夕贵人住在偏殿,何来的不能走动?”      “想是…”夕贵人咬咬下唇,抬起眼欲言又止的望着祁隽彦。      “但说无妨。”夕贵人是想拿太后说事,还是想以贤妃恃宠而骄借题发挥?      “贤妃姐姐本就是因着太后的懿旨才进的宫。太后对其甚是偏宠,哪怕请安去晚了也是听之任之的视而不见。贤妃姐姐则是因为…”饱含情思的眼忽闪忽闪的凝望着祁隽彦,溢不住的爱意齐齐涌出,夕贵人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因为什么?”眼神深沉的看着夕贵人,祁隽彦一手负在身后,俊逸挺拔。      “贤妃姐姐正是因为皇上的宠幸才…”夕贵人的告状声在见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安和宫大门口的水梓颜后戛然而止。      “才什么?夕贵人慢慢说,本宫听着。”杵在安和宫外拦人告状,夕贵人这一招实在算不得明智。若是真要学盈嫔,怕是应该直接将祁隽彦拉至安和宫偏殿再偷偷告状。      “臣妾给贤妃姐姐请安。”诚惶诚恐的凑上前去,夕贵人满是惊骇的抖着身子。      “本宫记着早些日子就禁了夕贵人的足,夕贵人为何此时此刻会出现在此地?”既然说了是早些日子,自是与这两日的侍寝无关。祁隽彦是何种人,无需明说就已了然。      “臣妾…”眼角余光扫视到皇上的脸色一变再变,夕贵人直呼不妙。没料想水梓颜会突然出现在安和宫外,更没想到水梓颜竟把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早知道就该把皇上领至偏殿再说的,一时大意满盘皆输。      “欺瞒圣听,造谣生事。即日起,夕贵人搬出安和宫。”没有给夕贵人任何辩解的机会,祁隽彦一句话便将夕贵人迁出了安和宫。此刻天时地利,自然无需待到年后大选再让夕贵人搬出安和宫。      “皇上…”夕贵人失声尖叫,脸上血色尽失,浑身瑟瑟发抖。怎么会这样?仅是两夜的缠绵,贤妃就轻而易举的抓住了皇上的心?      “既然皇上如是说,夕贵人回偏殿收拾东西去吧!”对着祁隽彦微微点头,水梓颜神情高傲,透着目空一切的冷然。      “贤妃姐姐,臣妾知错,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夕贵人抱住水梓颜的腿,潸然泪下。      “夕贵人这是作何?皇上下的旨令夕贵人搬出安和宫,与本宫何干?夕贵人如是一再将事情源头推至本宫身上,究竟存着何等居心?”没有试图挣脱夕贵人的纠缠,水梓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柔弱无助的夕贵人,淡淡的怒气现于形色。      “臣妾…”夕贵人张口意欲辩解,却被一脸不耐烦的祁隽彦挥手打断。      “来人,送夕贵人回偏殿。”没有再看夕贵人,祁隽彦抬脚进了安和宫正殿。      “皇…”皇上如此绝情,夕贵人的求饶几近吞没。张口欲呼,终是徒劳的放弃。      “夕贵人还不打算放开本宫?”拿夕贵人开刀,无疑是最可行也是最有效的途径。若是太后听到这个消息,想来会十分欣慰。      松开手跌坐在地上,夕贵人满脸怅然,失了以往的神采。      瞥了一眼夕贵人,水梓颜转身离开。剩下的事,自有苏公公解决。      待水梓颜进入安和宫正殿,一身粉色宫衣的明兰正面色娇羞的为祁隽彦斟茶倒水。冷眼扫过祁隽彦眼底的清明,水梓颜不发一语的望向身后的落彩姑姑。      面色一顿,落彩姑姑了然的点头,给了飘絮一个眼色。      “明兰姐姐该去御膳房取膳食了。”会意的走上前接过明兰手中的茶壶,飘絮嫣然一笑,以手肘撞开有些怔愣的明兰。      听着飘絮理所当然的语气,明兰眼神一暗,沉默着离去。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明兰的背影,水梓颜笑笑:“姑姑,咱们宫里的人也该换一换了。”      “是。”没料想贤妃会当着皇上的面直言,落彩姑姑小声应道。      “换人?贤妃宫中的人服侍的不够周到?”祁隽彦挑起眉,接过飘絮送上的茶杯。      “倒也不是。”眼神流转,水梓颜淡淡的瞥了一眼祁隽彦,“只是心存异心的人太多罢了。”      “贤妃就这般肯定若是换一批就会更好?”如今的安和宫内,暗桩确实诸多。至于是谁,无需明言,只待水梓颜自己看透。      “皇上所言甚是。”区区一个明兰,要想解决并非难事。只是,除了明兰就会有新人补上,确实不讨巧。      听着皇上和贤妃的对话,落彩姑姑第一个反应是看向尚未退下的飘絮。心存异心的人她从来不曾懈怠,究竟是谁贤妃娘娘似乎比她看的更为透彻。      “姑姑和飘絮也一并退下吧!”水梓颜口风一转,挥退了落彩姑姑和飘絮。      “是。”看着面不改色的飘絮,落彩姑姑心下更是疑惑,躬身应下的那一刻有了决定。      “颜姐是在试探飘絮?”落彩姑姑是月嬷嬷派来的人,月嬷嬷是他的人,颜姐要试探的自然不会是落彩姑姑。      “飘絮性子活泼,说话做事甚是利落,从不犯错。”太过行事谨慎,不得不令人生疑。      “话多的并不一定是没脑子的。”敲敲桌子,祁隽彦语带深意。      “飘絮也是你的人?”祁隽彦话音一落,水梓颜面带肯定的问道。      “你觉得呢?”是与不是,颜姐需得自己看才行。      “你如是说,自然就是了。”一直没有动安和宫的暗桩便是因为不确定哪些人是祁隽彦的人,现在看来似乎渐渐开始有了眉目。      “颜姐,你猜现在的落彩姑姑正在干什么?”没有接水梓颜的话,祁隽彦忽地一笑,问道。      落彩姑姑?想起明兰,水梓颜眼神一冷:“排查安和宫的暗桩。”      “没错!不过,我敢肯定,落彩姑姑第一个排查的暗桩正是刚刚与其一起退下的飘絮。”飘絮站在他的身旁,落彩姑姑怀疑的眼神一望过来就落进了他的眼里。      水梓颜眼底的冷意凝住,认认真真的打量了祁隽彦一番方开口:“落彩姑姑不是你的人!”      “如若落彩姑姑是我的人,那就太引人注目了。”不错,落彩姑姑却是不是他的人。      “但是落彩姑姑可信。”月嬷嬷安排来的管事姑姑,即便不是祁隽彦的人,却也可以信任。      “这个就要看颜姐的本事了。”笼络人心抑或折服身边的下人,颜姐需要亲手培养属于她一个人的心腹。      看她的本事吗?想起这些日子落彩姑姑的行事作风,水梓颜摇摇头,轻笑出声。      “倒是那个明兰,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祁隽彦出言提醒道。他可以肯定,之前在墨雪宫,明兰并未心起他意。      “这就要看皇上如何态度了。”明兰无非是想上位,至于缘由,水梓颜并不感兴趣。      “颜姐,留着她好好玩吧!”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明兰之所以改变,定然背后有人。而这个人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打的盘算则是昭然若揭。      “你不准备插手?”来到皇宫,她的诸多事宜早已被祁隽彦安排好。需要费心的人和事,着实算不得多。      “后宫是非多。有些事,不是你不想沾惹就能置身事外的。”他无法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旁,太多的明枪暗箭必须得由她动手解决。      “嗯,知道了。”既然祁隽彦放手让她去做,后宫的战争她自会迎面对上,毫不退缩。    ☆、第二十九章   “飘絮对娘娘方才的话有何看法?”正如祁隽彦所猜测,出了门,落彩姑姑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飘絮。      “娘娘说的人并非奴婢。”她确实是暗桩,但却并非其他妃嫔派来的暗桩。皇上给她的命令是衷心服侍贤妃,不得有半点懈怠。      “是吗?”飘絮的表情太过理所当然,落彩姑姑口中反问,心底却是减去了几分怀疑。      “是。”落彩姑姑对贤妃娘娘的衷心暂时看来无需置疑。至于以后,这位管事姑姑才是更需要观察的人。      定定的看了飘絮良久,落彩姑姑忽然轻声问道:“飘絮觉得明兰怎么样?”      “今日之前还是今日之后?”直接了当的给出答案,飘絮的态度甚是明确。      “今日之前,我本是想着明兰可以换下青霞的。”青霞太过沉默寡言,时间久了不免显得有些沉闷和毫无生气。      “我暂时并未发觉青霞有异心。”当然,藏的越深就越危险。青霞是否也属暗桩,还需日久见人心。      “看来,你倒是真心为娘娘着想了。”落彩姑姑面色一缓,探究的语气中失了之前的警惕。      “应该的。”飘絮轻轻抿唇,没有多言其他。她的身份之于任何人都是秘密。除非皇上亲自跟贤妃言明,否则她便只是安和宫内一个不起眼的宫女而已。      是夜,祁隽彦依旧是在安和宫歇的夜。次日清早,祁隽彦出了安和宫直接去上的早朝。水梓颜按着惯例去给太后请安时已无需再有任何言语表情,冰冷如霜的脸上再无前两日的凄色。      究竟是得了皇上的心不再需要放低姿态了,还是接连三夜都未得真正侍寝看透了皇上对她这位太后的排斥?心下细细琢磨,太后的面色变得些微难看。心不在焉的挥退前来请安的一众妃嫔,无视雅贵妃的欲言又止,太后再一次独自留下了水梓颜。      这一次,不少妃嫔脸上的不满不再遮掩,或多或少的显露了几分。于是,一出祥宁宫的大门,皇后便微笑着召了身后的妃嫔们前往坤后宫小坐。当然,盛气凌人的雅贵妃不在应邀之列。而雅贵妃显然也未有想要参与的意思,脚下未停,目不斜视的离去。      “怎么?贤妃这是跟哀家甩起了脸色?”太后的声音淡淡的,神情带上了不悦。      “臣妾只是猛然间看透了事实。”身子挺直,神情冷傲,眼前的水梓颜仿若回到了刚入宫时生人勿近的贤妃。      “什么事实?”心中大致明了水梓颜的改变定是因为后者,太后却依旧装起了不懂。      “皇上和太后之间的关系。”瞥了一眼太后,水梓颜冷笑道。      “贤妃认为哀家拿捏不住皇上?”长长的指甲无意识的舞动,太后的神情变得玩味起来。      “太后确实可以让皇上去安和宫,却无法左右皇上进了安和宫后的意愿。”在这后宫,有名无实比有实无名更让人心虚。不然也就不会有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一说。      “不过是暂时而已。”太后不以为意的笑笑,“第一日,哀家对皇上下了令,皇上虽不情愿却仍然在去了宁清宫后,转而进了你的安和宫。第二日,皇上先是公然在御书房顶撞哀家,最终还是因着墨雪宫外月嬷嬷的拦人再次去了安和宫。第三日,皇上厉声斥责了张国舅一众大臣,倒也妥协的去了安和宫。这其中的差异,贤妃不会不明白。”      “皇上确实一步一步被太后逼进了安和宫。也正是因为太后的威逼,皇上对臣妾才会更加的憎恨。”既然如此,她依附太后实属没有必要。      “贤妃这是觉着哀家不够可靠?”贤妃说的没错。她越是威逼,皇上越是憎恨贤妃。至于到底逼到何种地步才是皇上的底限,这一点她十分感兴趣。      “只是觉得白费心思罢了。”水梓颜冷然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没有阻拦水梓颜的离去,太后的面上满满的都是赞许:“嬷嬷,这位水家三小姐着实玲珑剔透到无人能及的地步。”      “进退之度把握的甚是精准,却实在不够圆滑。”有需要时便来示好求助,一旦发现无用立刻抽身而去,未免显得太过世故。      “她若是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哀家才会觉得她另有所图。”本就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水梓颜要是丝毫不在乎祁隽彦碰不碰她,之前的主动示好自然是事出有因。      “如若贤妃看透了皇上和太后的关系仍是不骄不躁,却也令人生疑。”不过大半月贤妃就将太后的多疑琢磨的甚是透彻。如若与其为敌,实乃不智之举。      “没错。贤妃本就是为了皇上的宠爱才站在咱们这一边。现在看透了皇上与哀家的针尖对麦芒,立刻撇清关系无可厚非。”正是因为水梓颜方才的绝然离去,她完全可以相信这几日水梓颜的举动并无其他目的。      “太后娘娘觉得贤妃可用?”看着太后眼底的愉悦,月嬷嬷放松了身子问道。      “可用不可用,用了以后才知道。”至少暂时看来,水梓颜看不出任何问题。      月嬷嬷点点头,垂下眼睑,不再言语。      水太傅辞官的消息几乎伴着祁隽彦下朝的那一刻传进了后宫。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皆瞟向了水梓颜的安和宫。      “水太傅辞官?”看着气虚喘喘出现在祥宁宫的雅贵妃,太后皱起了眉头。水太傅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辞官?因为祁隽彦的疏离而灰了心,还是为了拒绝张家的拉拢?      “刚刚得到的消息,皇上已经应许了。”水太傅辞官,水梓颜这位贤妃的存在就显得甚是碍眼了。      “皇上果然够狠。”她一再为贤妃给予方便,摆明了要扶贤妃上位。以祁隽彦的性子,水太傅的主动辞官怕是正中他的意。既可以淡去她扶植贤妃带来的更多势力,还能引得贤妃与她之间愈发的心生间隙。      “姑姑,咱们现在还需要继续拉拢贤妃吗?”没了水太傅这个有力的靠山,水梓颜在后宫的日子将会日渐艰难,实在无需费心伤神。      “拉!必须要拉拢!”此般情况下,若是一举得到水梓颜的衷心,日后的潜在回报绝对不会少。      “可是水梓颜已经没了可以利用的价值。”她爹爹虽然没有将水太傅收为己用,却也令皇上失去了至关重要的心腹。水梓颜这招棋子能发挥的作用,也仅限于此。      “雅儿,水梓颜的可用之处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以水梓颜的心计和智谋,只要给她机会,拿下后宫并非不可能。      “是吗?”雅贵妃不屑一顾的移开视线,没当回事。      知晓如今说什么雅儿也不会在意,太后没再多说,兀自陷入沉思。      坤后宫内,一众妃嫔笑嘻嘻的听着刚刚打探回来的消息。水太傅辞官?那可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贤妃再想嚣张,怕是也得掂量掂量她的身份了。就是太后那,怕也不会再跟之前那般对贤妃另眼相待了。      “如是一来,贤妃的心里想是很难受呢!”雪嫔第一个开口,眼中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贤妃娘娘性子高傲,估计难以接受吧!”强行搬离安和宫,夕贵人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      “就是再不能接受也必须得面对不是?”吃掉手中的葡萄,盈嫔笑的灿烂。      看这幅情景,将会对贤妃落井下石的人怕是不少。皇后轻笑着没接话,状若无意的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欺负贤妃的人多了,她才好出手相助不是吗?      是夜,祁隽彦并未留宿后宫,而是独自歇在他的养泽殿。      此消息一经传出,因接连三夜侍寝而风头鼎盛的贤妃失宠的小道消息瞬间传开。倍感泄愤的人不少,乐得看笑话的人更多。太后也终于收手不理睬贤妃了?真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      于是次日清早,水梓颜还未走到祥宁宫,就被雪嫔等人给拦了下来。      “贤妃姐姐今日怎么如此之早呢?还可以再歇歇的嘛!”扬起得意的笑容,雪嫔挺着胸脯站在了水梓颜的面前。      “雪嫔若是觉得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辰太早,大可回墨雪宫再睡上一会回笼觉。”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雪嫔,水梓颜不动声色的回讽道。      “贤妃姐姐的心气还是如此的高呢!”拿太后压人?也不看看她水梓颜如今的资本够不够!      “雪嫔拦住本宫就是为了说这些无聊之语?”扫视了一圈周遭的妃嫔,水梓颜的面色愈发的冷。      “无聊之语?算不得吧!妹妹只是关心关心姐姐而已。没想到姐姐这般不领情。罢了,就当妹妹多事好了。”雪嫔捂嘴轻笑,静待水梓颜的变脸抑或跳脚。      如看傻子般的鄙视眼神直直的落在雪嫔的脸上,水梓颜神情漠然:“雪嫔若是觉得欢喜,不如待给太后请完安回墨雪宫尽情发泄?”    30、第三十章   被水梓颜如此明言讽刺,雪嫔的面色瞬间不甚好看起来。环视一周偷笑的妃嫔,心中更是不悦。时至今日还敢嚣张?贤妃怕是尚未看透她如今的处境吧!想到这里,雪嫔放下手帕,语带关怀:“臣妾怎会觉得欢喜?只要一想到水太傅之事,再见到贤妃姐姐,心中不免感伤。”      “既然感伤,何以笑的如此愉悦?”毫不留情的戳破雪嫔的虚假伎俩,水梓颜半分情面也未留给雪嫔。      雪嫔神色一僵,面露尴尬:“臣妾…”      “行了,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不耐烦的甩了一下袖子,水梓颜止住了话题。      “是。”水梓颜端起了贤妃的架子,雪嫔不得不退后一步让开了路。就算是要给水梓颜添堵,选在这个时机也确实不对。      无视一众尚处观望没有上前挑衅的嫔妃,水梓颜径直进了祥宁宫。      “雪嫔,你还真是一贯的耐不住性子呢!”轻声讽刺了一句,盈嫔轻笑着跟在了水梓颜的身后。有了雪嫔这只出头鸟在,着实为她省下不少麻烦 。      愤愤的跺跺脚,雪嫔揪着手中的帕子没有出声反驳。小不忍则乱大谋,贤妃早晚会再也抬不起头,无法再如此的不可一世!      见到水梓颜出现,本正和雅贵妃说话的太后面色缓和,冲其招招手:“贤妃来了?过来坐。”      脚下没有停顿,水梓颜依言走了过去,行完礼后便沉默的坐了下来。      “贤妃妹妹今日很是安静呢!”得了太后的示意,雅贵妃状若亲近的说道。      “贵妃娘娘此言甚是。想是贤妃娘娘家逢大变,才会心情不好。”没有像雪嫔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单独对上贤妃,夕贵人见缝插针的跟在雅贵妃的话后附和道。      “夕贵人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冷眼望向夕贵人,水梓颜的神情并没有如众人想象中的难堪。      “如今的后宫怕是所有人都已知晓水太傅辞官一事,臣妾也不过是被风言风语吹进了耳罢了。”若是没有水梓颜,她不会被皇上责令搬出安和宫。这笔账,她时刻铭记在心。      “既然说了是风言风语,何需在此提及?”太后凤眼一蹬,面色带上了不喜。      “臣妾知罪。”没料想太后至今仍是维护水梓颜,夕贵人神色大变,连忙认错。      “后宫之中乱嚼舌根子的人向来不少。哀家却没想到,你们这些主子也是多舌之人。”太后的视线顺着夕贵人的身上移至雪嫔盈嫔,最后落在了皇后的脸上。      被太后望着,皇后面不改色的低下头,只作不知太后的言外之意。雪嫔和夕贵人何种作为并非她授意,要怪也得怪贤妃树敌太多。不过,她着实没有想到太后居然还会偏帮水梓颜。看来,水梓颜这招棋的用处果然还未全失。本是想着出了祥宁宫就好拉拢倍受讽刺的贤妃,未曾想却被太后给抢了先。心下千思百转,皇后不得不再谋他算。      听着因她引起的纷乱,水梓颜冷面以对,没有半点开口的意图。太后会拉拢她在她的意料之中,只要她一如既往的不低头、不露怯,太后就不会将她视作一般无用之人。有了太后的另眼相待,其他妃嫔想要针对她,也必须先掂量掂量她们的资本够不够。      “有些事哀家不说不代表哀家不知道。所有人都给哀家谨记宫规戒律,少惹是非乱子。否则,别怪哀家手下不留情。”最后一个字落下,太后突来的狠话引得祥宁宫内一片寂静。      “臣妾谨遵太后教诲!”压下不屑一顾的冷笑,皇后站起身,恭敬行礼。      见着皇后的举动,一众妃嫔齐声效仿,纷纷跟随皇后之后表决心。太后的独权未免太过霸道,不过一个贤妃就已一再的特殊待之,实在太过令人寒心。      “雅贵妃和贤妃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要想真正拉拢贤妃,时机极为重要。太后不欲给皇后任何机会,挥退众人。      “诸位妹妹都去本宫那坐坐吧!”眼带讽刺的踏出祥宁宫,皇后笑的温和。      “是。”不需多说其他,因着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所有的妃嫔不约而同的偏离了心有畏惧的太后,转向了眼前这位盛情邀约的皇后。      “水太傅一事,哀家甚是无奈。”祥宁宫内,太后神色黯然的看着水梓颜,率先开了口。      “多谢太后娘娘记挂。”站起身走到太后面前,水梓颜的礼数极为周全。      “本想让国舅拉太傅一把的,没想到…哎…”拉过水梓颜的手,太后的语气透着怜悯。      “贤妃妹妹不用太过担心。太傅一事,姐姐已经知会了爹爹。有咱们张家在,谁也欺不得水家。”纵使不情愿,雅贵妃仍是按着太后的意思站了出来。      “多谢贵妃娘娘。”微微福身,水梓颜面露感激之色。      “咱们姐妹之间何必见外?”口中如是推脱,雅贵妃的脸上是不曾褪下过的自得和傲慢。      “雅儿此事办的不错。日后在这后宫,雅儿需得多照看着点贤妃才是。”赞许的对着雅贵妃点点头,太后转向水梓颜,“贤妃日后若是受了欺负,大可来找哀家。哀家定会为你做主!”      “臣妾叩谢太后娘娘恩典。”水梓颜说着就欲下跪行礼。      “不用不用。哪用得着此般大礼?本就该互相扶持,何必如此介怀?”伸手拦住水梓颜的举动,太后不介意再多施舍一点无关紧要的大恩大德。      “是。臣妾谨记太后教诲。”互相扶持吗?那便如了太后的意吧!      自打这一日开始,水梓颜进出祥宁宫的次数多了,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当然,也无一例外的少不了雅贵妃的作陪和存在。      祁隽彦仿佛在后宫失了踪迹般,再也没有踏进半步。向太后请安似乎早已免了,侍寝的牌子也跟着撤下。直至除夕夜,后宫众位翘首以待的妃嫔都再也没有见到皇上的身影。      另一边,皇后开始带着一众越来越偏向她的妃嫔整日无事小坐,静心畅谈。几日下来,倒也和乐。就连一向不和的雪嫔和盈嫔,大势所趋之下也暂且放下了彼此的成见,意外的和平共处了起来。      “苏进,后宫今日的情势可还明朗?”御书房内,祁隽彦仿佛忽然想起了被他冷落的后宫。      “皇上,如今的后宫,除了雅贵妃和水主子,所有的妃嫔明里暗里都偏向了皇后娘娘。”受命监视后宫情势,苏进自是不敢懈怠。      精准的把握时机,皇后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放下手中的奏折,祁隽彦面色深沉:“今夜的宫宴准备好了吗?”      “启禀皇上,准备好了。只是今晚的侍寝…”琢磨着除夕夜的侍寝,苏进额上冒出了冷汗。      “去皇后那。”没有丝毫犹豫,祁隽彦起身步出了御书房。      什么?皇后那?那水主子…来不及多想,苏进转身跟上了祁隽彦的脚步。      “皇上这是越发的繁忙了呢!哀家似乎好些日子没见着龙颜了。”宫宴上,趾高气扬的太后首先发难,带着斥责和怒意。      “适逢年尾,国事诸多,实在无暇抽身。”瞥了一眼太后,祁隽彦拿起桌上的酒杯小喝了一口才回道。      “皇上的理由还真是…”千篇一律到令人无语的地步,太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罢了,哀家也知道皇上国事繁忙,自然也不敢多过叨扰。”      祁隽彦挑眉,沉默着等待太后的下一招。      “可是,皇上也不能置整个后宫于不顾啊!”指了指在座的一众妃嫔,太后满脸的愤然。      静静的等太后发挥完,祁隽彦点点头:“是朕疏忽了。”      “你…”太过敷衍的语气令得太后几欲起身,却在水梓颜冷冷的眼神中忍了下来,怅然道,“还望皇上日后不要再让哀家失望了。”      没有放过太后望向水梓颜的举动,祁隽彦意语不明的笑笑:“母后放心。今夜朕就去坤后宫。”      坤后宫?斜了一眼暗自窃喜的皇后,太后轻哼一声:“既然是除夕夜,皇上还是陪着哀家及一众妃嫔一起守岁吧!皇后身为中宫之主,更应做好表率。”      喜意刚及眼底又瞬间散去,皇后低头应道:“太后所言甚是。”      “母后如是说,那便如是吧!”环视周围盛装打扮的众位妃嫔,视线落在冷若冰霜的水梓颜身上时,祁隽彦的嘴角微微勾起。这场争执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个人见解不同罢了。      是夜,因着太后的阻拦,祁隽彦没有去成坤后宫,而是在陪着所有妃嫔守完岁后径直回了养泽殿。      太后早已先一步离开,皇后维持着温和大度的笑脸,带着一众妃嫔起身恭送祁隽彦离去。低下头的那一霎那,皇后的脸色蓦然阴沉,恨意乍现。    31、第三十一章   正月里,后宫里到处都洋溢着喜庆。似乎诚心跟太后作对似的,祁隽彦依旧没有踏足后宫,整日整日的见不着身影。      听着一众妃嫔有意无意的抱怨,太后憋着气忍了下来。要是祁隽彦如之前那般随便找个妃嫔宠着,众人的视线也就随之移走了。可现在祁隽彦铁了心不理后宫,众人皆把质疑和不满归咎在了她这位太后接连插手侍寝之事以致惹恼了皇上。      如若说因着她对贤妃的另眼相待引来不少愤愤不平,此刻因着祁隽彦的退避三舍,每日清早的请安成为了最煎熬的时辰。不得已之下,为求眼不见不烦,太后大手一挥,免了后宫妃嫔的请安。      本是想着少了请安便免了麻烦,没成想除了雅贵妃和贤妃以外,其他妃嫔次日开始便直接去了坤后宫。听着月嬷嬷打探回来的消息,太后怒从心生,冷道:“派人请贤妃过来。”      “是。”月嬷嬷低下头,躬身退下。      “娘娘,这些日子后宫的势头全部涌向了皇后娘娘。”安和宫内,落彩姑姑不无担忧。后宫之中,最忌讳的就是站错队。万一皇后娘娘趁势崛起,那就不妙了。      “姑姑无需惊慌。太后不是也按兵不动?”只要太后一日未倒,就轮不到皇后娘娘坐镇后宫。      “可是其他妃嫔…”人心所向,大势所趋。真的能视而不见,只作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      “放心。太后不会任皇后得偿所愿的。”怕是也就这两日了,就看太后如何出招了。      两人正说着话,在门外候着的飘絮忽然轻轻敲起了门:“娘娘,太后请您过去回话。”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水梓颜和落彩姑姑对视一眼,起身出了内殿。      见到水梓颜,太后的神色稍霁,放松了身子:“贤妃觉得后宫如今的形势如何?”      “一面倒向皇后娘娘。”没有片刻犹豫,水梓颜正色道。      “嗯。”对于水梓颜的实话实说很是满意,太后再度开口,“那贤妃认为咱们该如何应对?”      “需要应对吗?”面色未变,水梓颜不以为意的反问道。      太后一愣,随之露出笑意:“没错,无需应对。区区一个皇后,还成不了气候。”      “不过…”水梓颜话锋一转,视线移至宫门外,“总该还是需要警惕一些的。”      “这点哀家心里自然有数。”皇后身上但凡发生点大小事,都逃不过她的眼!      “嗯。”水梓颜点点头。皇后对上太后,向来还是嫩了点。不过以太后的自大轻狂,也早晚会付出代价。      本该大发雷霆的事,终究还是因为水梓颜不冷不热的态度不了了之。看着贤妃娘娘三言两语就消去了太后的怒火,月嬷嬷嘴角轻扬,低眉顺目。      “皇后娘娘,咱们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的干望着?”皇上不来后宫,谁人心里不惦记着?小半月就这样过去了,皇后娘娘沉得住气她可沉不住。      “雪嫔稍安勿躁。”似乎早就料到雪嫔会开口,皇后将手中刚斟好的茶递了过去。      “皇后娘娘,这可不是稍安勿躁就能解决的事。”夕贵人小小声的说道。要是皇上不来后宫,她根本不可能有翻身之日。      “是啊是啊,皇后娘娘,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此言一出,不少妃嫔跟着点头附和。秀女大选在即,皇上定是存了旁的心思。她们这些宫中的老人再沉默下去,就真的要被弃之如蔽了。      皇后又何尝不知道秀女大选将为宫中带来一大批的新人?无子傍身的她空有皇后之位又如何?难不成还要落得如太后那般遭新皇顾忌的下场?只是如今的形势根本容不得她站出来说话。皇上和太后之间的纷争,又岂是她可以插手的?      “皇后娘娘,臣妾斗胆直言,若是一味此般静等下去,众位姐妹怕是只会等到新人如景,笑颜如花的秀女大选了。”本是不想开口,盈嫔却也实在被皇后的优柔寡断气着了。      “盈嫔有何好主意?”难不成还要她这个中宫之主前往御书房请人?      “臣妾私认为,皇后娘娘可以在坤后宫小设家宴,力邀皇上大驾。”只要太后不来搅局,她们总会有法子留住皇上的脚步。      “设宴?”若是设宴定会惊动太后,太后又会如何行事?      “皇后娘娘,臣妾觉得盈嫔的提议甚好。太后娘娘免了咱们的请安,不就是想让咱们全心侍候皇上吗?可是皇上不来,咱们就是有心亦无可奈何不是?”夕贵人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好不容易等到太后暂时不理是非,此时不趁机起势还待何时?      皇后环视一周,发现众妃嫔皆面露赞同之色。就是一贯与盈嫔不和的雪嫔也难得的没有出言反对,思忖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若是真的能为后宫众嫔妃请来皇上,她这个皇后的地位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也就是说皇后设宴相邀皇上?”看着匆忙赶来报信的雅贵妃,太后不露声色的问道。      “是。姑姑,咱们不能任皇后继续风光下去了。”雅贵妃满心不悦。后宫的风头本就吹向了皇后,再闹腾下去皇后的地位可就真的稳而不动了。      “雅儿觉得皇上会赴宴?”没有直接回应雅贵妃,太后意有所指。      “如果是为了成心气姑姑和咱们张家,就一定会。”爹爹来信说皇上今日连番斥责与张家交好的官员,怕是将会有所行动。      “你爹爹给你送信了?”一听雅贵妃的话,太后顿时了然。      “嗯。爹爹说,皇上他对张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太后心知肚明。      “皇上动不了张家。”单凭皇上目前的权势,尚压不倒张家多年的苦心经营。      “可是覃哲锦一直没有离开祈城。”手握兵权的覃哲锦驻守祈城为皇上助阵,谁敢轻举妄动?      “毛头小子的雕虫小技罢了。动摇人心,也就只能靠覃哲锦手中那把剑而已。只要善加利用,覃哲锦也不失为一个好帮手。”覃哲锦再厉害也有软肋,她就不相信拉拢不了一个覃哲锦。      “姑姑的意思是,咱们要拉拢覃哲锦?可是覃哲锦对皇上忠心耿耿,恐怕…”覃哲锦是皇上登基之后一手提拔起来的猛将,怎会轻易倒戈?      “那就要看贤妃的本事了。”覃哲锦将最大的弱点带在身旁,无非就是怕谁动了覃佑宁一根毫毛。      “姑姑…”水梓颜?覃哲锦和水梓颜有牵扯?雅贵妃怔愣住,百思不得其解。      “月嬷嬷,传哀家口谕,覃将军忠心为国,驻守边关功不可没。正值正月喜气,特召覃将军爱子覃佑宁进宫听赏。”太后站起身,面色严肃,眼神寒冽。      “是。”没有丝毫迟疑的应声退下,直至走出祥宁宫,月嬷嬷方放慢脚步。      “召小宁子进宫?”太后这一招可谓阴险至极,祁隽彦冷笑不已。      “皇上,咱们是不是该先行将覃家小少爷送走?”真要对上张家,谁也无法保证不会殃及到覃将军的爱子。      “不用。太后与小宁子从未见过面,雅贵妃的性子也不可能应付小宁子。”太后敢出此下策,定然打的是颜姐的主意。      “皇上的意思是,太后打算将覃家小少爷交给水主子?”想到之前水主子顺利将覃佑宁带回安和宫,进而引得皇上和覃将军亲自前去接人,苏公公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下来。      “是与不是,就看太后如何出招了。”祁隽彦负手而立,神情倨傲,透着不容人直视的强大君王气势。      太后口谕,覃哲锦自是不得不从。看着喜滋滋的覃佑宁,无奈的摇摇头:“就这么想你姨姨?”      “嗯。”覃佑宁猛摇头。上次被送出宫就再也没见过姨姨,这回终于可以再见到姨姨了。      “宝宝,只要你好好表现,这回可能真的会如你的愿。”太后打的如意算盘再响,也不可能知道宝宝和贤妃娘娘之间的渊源。      “嗯?”覃佑宁疑惑的抬起头,面色茫然。      “待会进了皇宫,你只需尽情哭闹就行。”捏捏覃佑宁的脸蛋,覃哲锦暗叹一口气。将宝宝送进皇宫,才会更加的安全。      “嗯?好。”虽然不甚明了爹爹为何此般说,覃佑宁仍是点了点头。只要能跟姨姨在一起,让他怎么哭都行。      “太后是想让我安抚住覃将军的爱子?”水梓颜扯着手中的丝帕,漫不经心的问道。拿宝宝要挟覃将军?太后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      “贤妃非但跟覃将军的爱子见过面,还共处过一夜不是吗?”太后眯着眼睛打量着水梓颜的神色,不遗漏半点的变化。      “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娃娃很讨喜,没成想竟然是覃将军的爱子。”抿嘴一笑,水梓颜的面色缓和了些许。    32、第三十二章   “听说覃将军爱子不喜亲近人,贤妃和那小公子倒也有缘。”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引起皇上的注意无需争论,太后亦不想多说。知晓如今的水梓颜站在她这一边,就已足够。      水梓颜笑笑,没有接话。她和宝宝的缘分早已超乎太后可以预料的范围。要拿宝宝威胁覃哲锦,怕是也没那般简单。      另一边,覃哲锦带着覃佑宁直接去了御书房。      “拿小宁子要挟你,太后对你还真是忌惮。”逗着扭着身子不肯让他抱的覃佑宁,祁隽彦笑的意味深长。      “放心。宝宝会帮咱们的。”将宝宝交给贤妃娘娘,覃哲锦并无半点担心。      “你就这般自信太后不会伤了小宁子?”顿了一下,祁隽彦的眼神暮然之间变得极为幽深。      “末将是相信皇上不会坐视不理宝宝的安危。”他与贤妃娘娘的私交,着实不适合告知皇上。      “是吗?”没有多加追问,祁隽彦的视线定在覃佑宁的脸上,“小宁子,只要你好好表现。事后皇上叔叔定会送你一份大礼。”      “大礼?”疑惑的眨眨眼,覃佑宁一幅不明所以然的模样甚是可爱。      “对,大礼。到时候小宁子一定会高兴的抱着皇上叔叔不放。”弹了一下覃佑宁的额头,祁隽彦的嘴角扬起。      大礼?覃哲锦看了一眼祁隽彦,随后认真的望着迷惑不解的覃佑宁。这个世上能令得宝宝开心的事本就没有许多,皇上真的有这份把握?      “走吧,送你去太后那。”任覃哲锦抱起覃佑宁,祁隽彦走在了最前面。      默默的跟在祁隽彦的身后,看着祁隽彦沉稳的步伐,覃哲锦的心底忽然生起一种莫名的不确定感。皇上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上次将宝宝留在安和宫,皇上也没有太过为难,这其中真的没有蹊跷?      看着祁隽彦出现在祥宁宫,太后的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得意。不管祁隽彦如何挣扎,她总是有办法令得祁隽彦不得不屈服。皇后还张罗着设宴,呵…有必要吗?此时此刻,她们所期盼的皇上不就正站在祥宁宫内?      “给母后请安。”无论何时见到太后,祁隽彦的礼仪总是不曾落下。      “末将携子参见太后。”领着覃佑宁下跪,覃哲锦语气铿锵有力,不卑不亢。      “皇上免礼。”太后笑笑,看着覃哲锦和覃佑宁抬抬手,“覃将军和小公子也无需多礼,都起来吧!”      “谢太后。”又是恭恭敬敬的磕头,覃哲锦这才牵着覃佑宁起身。      学着覃哲锦的样子规规矩矩的行完礼磕完头,覃佑宁乖乖的站在覃哲锦的身旁,一声不吭的低下头。      “覃家小公子着实乖巧,深得哀家的喜欢。”眼神慈爱的看着覃佑宁,太后的语气少见的温和了下来。      “承蒙太后抬爱,犬子受宠若惊。”牵着覃佑宁的手不曾放开,覃哲锦恭敬的回道。      “覃将军无需此般拘礼。哀家不过是看这孩子极为讨喜,这才多说了两句罢了。”一向铁面的振威将军也会为了儿子低头?看来她这一招没有出错。      “母后不是说要赏赐小宁子吗?怎么没见赏赐?”祁隽彦适时的开口,为覃哲锦解了围。      “皇上说的是。瞧哀家这记性,月嬷嬷,把赏赐呈上来。”太后说着便望向了站在一侧的月嬷嬷。      “是。”月嬷嬷应声上前,将手中盖着红布的盒子交给了覃哲锦。      “谢太后赏赐。”虽然不知红布下的究竟为何物,却也可以肯定太后出手绝对不会太小气。      “覃将军征战沙场,奋勇杀敌。护我祁国太平盛世,功不可没,这点赏赐自是应该。皇上觉得哀家说的是也不是?”话锋一转,太后忽然对上了祁隽彦。      “母后说的是。”区区好处外加三言两语便想拉拢覃哲锦,太后未免太过自负。      “说来哀家对覃将军也是一直心中有愧。想想覃将军日以继夜的征战,还得分出心力照看小公子,实在是难为覃将军此般铮铮硬汉了。”拿起手帕拭着眼角,太后面露凄色。      “末将愧不敢当。”明知太后演戏,覃哲锦却也不得不配合。看着身旁的覃佑宁往他的身后缩了缩,覃哲锦不免在心中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后宫,实在不该是他们父子所呆的地方。就是那个人,也不该呆在这险象环生,阴谋暗滋的深宫内院。      心思一转,脑中不由的浮现出那个清冷绝丽的身影。初见时的试探和质疑,之后的考察和斟酌,直至最后的成全和放手…那个女子一颗玲珑剔透心仿若看透世间百态的为宝宝挑选着最合适的去处。哪怕心中再舍不得,仍是忍痛割爱的放开护着宝宝的那双手…      这两年,总是无法自抑的会想起那个不知何种原因长住在庵院的女子是否过得安好?寒风萧瑟,静夜无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站在边关的营帐里,借着微弱的烛火细细的写下宝宝的近况。明明身体已经透支,再无半点力气移动,脑子却是分外的清醒,一笔一划的落下她想要得知的消息。      从未想过会接到她的来信告知她即将进宫,彼时方知她便是传闻中的水家三小姐。脑海中一片空白,满眼的震惊,满心的震撼。因为受到信而泛起的欣喜骤然消逝,跌入无底的深渊。那一刻,他终于知晓,那人从来都不该是他可以去奢想的…      再次见到她是在安和宫。看着她带着熟悉的宠溺笑容哄着宝宝,心底的暖流再一次复苏。看着她以看陌生人的眼神望着他,心底的苦涩油然而生。不敢多做停留,即便知晓将宝宝留在后宫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又或许会将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仍是执拗不过宝宝的坚持,更无法忽视她眼底的渴盼和希望。      她是真的很想念宝宝吧?明明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却放在身边一心一意的养了那么久。被亲生爹爹找来时,脸上和眼中满满的厌恶,却也没有不问缘由的将其赶走。耐着性子告知他该如何照顾宝宝,温和着声音哄着宝宝入睡,逗着宝宝喝奶…      一幅一幅始终不曾忘却的画面在眼前流转,让他怎狠得下心再一次绝情的带走宝宝?他从不曾怀疑她对宝宝的用心,更不会强求宝宝去忘记她的好。他喜欢将宝宝抱在怀里一起追忆静莫庵里的姨姨,喜欢听宝宝稚声稚气的说着想念她的话。因为宝宝,他可以确定,她确实存在。      此时此刻,即便是将宝宝送进宫,因为有她在,他生不出半点的担心。相比一国之君的祁隽彦,他更相信:唯有她,才能真心护住宝宝不受伤害。      “覃将军,哀家越看小公子越喜欢。若是覃将军不介意,不如留小公子在宫中小住?”当着祁隽彦的面,太后轻笑着到处她的最终目的。此般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祁隽彦想拦,怕也拦不住。      “启禀太后,犬子年幼不懂事,怕是会惊扰太后的清净。”没有见到她,他又怎会松口?      “小公子自打进宫就没哭闹,安安静静的模样哪里会扰着哀家的清净?”太后抿嘴一笑,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对着覃佑宁招招手,“小公子,过来到哀家这吃点心好不好?”      怯怯的自覃哲锦的身后探出头,覃佑宁瘪瘪嘴,哭腔顿起:“爹爹,我要回家…”      “宝宝乖。太后娘娘在问你话,要先回太后娘娘的话。”覃哲锦弯下、身子,半拥着覃佑宁的身子诱哄道。      “我不吃点心,我要回家...”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覃佑宁望着太后手中的点心红了眼圈。      “小公子是不喜欢吃点心?那小公子喜欢吃什么说与哀家听,哀家这就吩咐人去给你做。”无视覃佑宁的后一句话,太后放下手中的点心,固执的问道。      “我...我什么都不要吃...”双手搂住覃哲锦的脖子,覃佑宁将头埋在了覃哲锦的脖子上。爹爹说了,只要他不理这个奇怪的太后娘娘,就能见到姨姨。      对上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太后打不得骂不得,更是强求不得。瞥见祁隽彦的脸上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太后的面色僵了僵。      “既然小宁子不喜欢呆在祥宁宫,朕就带他走了。”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水绿色飘过,祁隽彦面色一正,开口道。      “皇上等...”太后刚一开口,便见一脸冰冷的水梓颜走了进来。心思一转,太后的眼角明显的弯了起来,“贤妃来的正好。快看看这是谁来了。”      “姨姨...”正如太后所料,一见到水梓颜,覃佑宁便抬起了头。      “宝宝?”冰冷褪去,水梓颜的脸色温和下来,“宝宝怎么会在这?”      “宝宝跟爹爹一起来的。”搂着覃哲锦的手放开,覃佑宁退出覃哲锦的怀抱,冲向了水梓颜。      弯腰搂住扑过来的小身子,水梓颜勾起嘴角,眼底露出了笑意:“宝宝似乎又长胖了呢!”      “宝宝才没有长胖。”嘟起小嘴鼓着脸,覃佑宁不满的回道。      “好好,没胖没胖。”点点覃佑宁的鼻子,水梓颜不禁失笑。      “看来,小公子和贤妃相处的极好呢!”太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具深意。      “犬子不懂事,还请太后娘娘勿怪。”不着痕迹的自水梓颜身上收回视线,覃哲锦上前抱拳。      “覃将军无需紧张。”看着祁隽彦的脸色现出一丝阴沉,太后心情甚好的抬手制止了覃哲锦的行礼,“如是一来,小公子就可以在宫里多留几日了。”      “这个恐怕...”覃哲锦为难的看了一眼覃佑宁,犹豫着没有答应。      “以小公子和贤妃的亲近,覃将军无需担心小公子在宫里住的不习惯。”看着举止亲昵的水梓颜和覃佑宁,太后面上带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极难发现的冷芒。这位覃家小公子刚刚还是一副怯弱的不敢说话的模样,此刻倒是笑的甚是开心。仅凭一次见面,真的就能如此亲近?这其中,又真的一点玄机都没有?      “小宁子,你要一个人留在皇宫?还是跟你爹爹回家?”太后的多疑还真是无处不在呢!祁隽彦走近覃佑宁,心底尽是冷笑。      “一个人?”扭过头看着祁隽彦,覃佑宁满眼疑惑。      “嗯。一个人。你爹爹要出宫回家。”肯定的点点头,祁隽彦拍拍覃佑宁的头。      “那我也要回家。”毫不迟疑的转向覃哲锦,覃佑宁双手握拳,神情坚定。      “嗯。那咱们现在就离...”“开”字还未出口,祁隽彦的话语就被太后打断。      “小公子不想跟姨姨在一起?”指了指水梓颜,太后想起了月嬷嬷之前的打探。不是说这位小公子是哭着被落彩姑姑抱到皇上那去的吗?那么水梓颜对覃佑宁,应该还是有些不同的吧?      “姨姨?”亮如星灿的双眼看向水梓颜,覃佑宁瘪瘪嘴,“我要回家...”      终归还是小孩子,忘性大!想来上次也并非只为了不想离开贤妃吧!说不定是不愿亲近落彩姑姑也不一定。这位小公子的怕生她又不是没有亲眼所见。心中仔细琢磨着一切的可能性,太后的怀疑散去许多:“要是小公子回家,可就见不到姨姨了哦!姨姨宫里有许多好吃的,小公子想吃什么都有呢!要是小公子想爹爹了,随时告诉姨姨将爹爹请进宫来都可以呢!”      “母后,这于理不合。”祁隽彦冷下脸,明言反对。什么叫随时都可以召哲锦进宫?安和宫是他的后宫!      “皇上若是不放心,大可陪着覃将军一起去见小公子。”正好还能多跟贤妃处处,让皇后这些日子的算计功亏一篑,倒也不失为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朕不答应。”呵...太后的算盘打的可真响。若是他不陪着哲锦去安和宫,后宫定会谣言四起,败坏哲锦名声的同时,更将有损振威将军的威严。而贤妃,无疑是被牺牲的弃子,再不可能得到太后的扶持。若是他陪着哲锦去安和宫,自然就无法避免的要与贤妃见面。后宫其他妃嫔更将因心生嫉妒与依附投靠的皇后生隙,转而巴结将贤妃扶上位的太后,彻底遂了太后的意。    33、第三十三章   “哀家不过是想留覃家小公子在后宫小住几日,可有触犯皇上分毫?”就算祁隽彦看出她的企图又如何?他动不了她,也制止不了她!覃佑宁这个孩子,她是留定了!      “母后别忘了,后宫...”祁隽彦忽然抱起覃佑宁,转身就走,“是朕的后宫。”      “站住!”太后猛的一拍桌子,浑身怒气喧嚣而出,“皇上莫不是决计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母后留下一个小小的覃佑宁究竟存着何种目的,又置朕于何地?”轻轻安抚着怀中受惊的覃佑宁,祁隽彦的语气亦不甚好。      “怎么?哀家身为太后,连难得喜欢的一个两岁小娃娃都不能留在后宫?”豁然站起身,太后气极反笑。祁隽彦这是打算老虎出笼了?那也要看她这个太后应不应许!      “母后此般不顾他人意愿强行将人留在宫中,真的只是纯粹因为喜欢小宁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太后真以为他会束手就擒,任她随心所欲的肆意妄为?      “皇上认为哀家能存着何种异心?”冷冷的一笑,太后的语气平静了下来。她就不信祁隽彦敢跟她撕破脸!      “启禀皇上,小公子小小年纪便恩泽福厚,得了太后娘娘的眼。依臣妾拙见,太后娘娘想要留小公子在宫中小住几日,一是因为确实喜爱小公子,二则是为了代皇上表彰覃将军为我祁国立下的汗马功劳。太后此般举动,实乃良苦用心。”还不待祁隽彦再度开口,水梓颜轻挪玉步,□了话题。      定定的看着水梓颜,祁隽彦没有说话,亦是没再准备离开。      “末将叩谢太后恩典。”听着水梓颜的话,又见祁隽彦沉默,覃哲锦会意的屈膝跪下,代祁隽彦表了态。      “覃将军免礼。”深深的看了一眼低头顺目的水梓颜,太后欣慰的笑笑,所有的怒气随之消散。      “即便如此,母后也不能不顾小宁子的意愿,强行将小宁子留下。”瞥了一眼水梓颜,祁隽彦的语气不再如之前那般强硬。      “是哀家的错。不该太心急,手段强硬了些。”只要能留下覃佑宁,她不介意暂且对祁隽彦低一次头。      “朕方才的语气不甚好,惹母后生气是朕的不是。”太后会演戏,他又何尝不会?演的好与坏,只在他愿不愿意配合而已。      “既然如此,便将小公子留在宫中几日如何?”争论回到最初,太后的姿态再次高高摆起。无论怎样,她都不会放弃既定的打算。      “小宁子并不情愿如此。”做戏就要做全套,他等着太后的后续招术。      “皇上若是担忧小公子不习惯,不如将小公子交给臣妾照看可好?”绕了一个大圈仍是回到原地,水梓颜完全可以确定:闹到这个地步,太后对她的疑虑已经全然消失。      “不行!”对上水梓颜,祁隽彦冷眼相待,语气冷冽。      “臣妾...”颇感委屈的后退一步,水梓颜噤言。      “皇上若是对哀家不满大可冲着哀家来,何以迁怒贤妃?”都说水太傅是祁隽彦的恩师,没想到对上水梓颜这个恩师之女,祁隽彦的心依然是冷如玄铁,不曾生起半点私心。      “皇上,太后,可否容末将说一句话?”太后想拿宝宝说事,皇上想要打压贤妃娘娘,此般下去今日定会没完没了。      “说。”祁隽彦转过身,看向面色坚毅的覃哲锦。      “太后娘娘的恩典末将铭记在心,万万不敢推辞。”说出这句话,覃哲锦间接的也就站在了太后的那一边。      祁隽彦闻言一愣,太后却是沾沾自喜的露出了笑意。良禽择木而栖,覃哲锦倒是比祁隽彦更为识相,也更加的认清现实。      “皇上,覃将军的意思已经表达的极为明确。”给了水梓颜一个示意的眼神,太后的神情颇为自得。      “哲锦?”带着些许莫名诧异,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祁隽彦疑惑出声。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此般体恤皇上国事繁忙,更是煞费苦心的为末将照顾犬子好让末将全心为皇上分忧。末将又怎可懈怠推脱?将犬子留在宫中,想来太后定会好好照顾犬子。能如此深受皇上和太后器重,末将定不负太后所望,尽心辅佐皇上。”无视太后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覃哲锦神情恭敬,语气坚定。      “好,说的好!”祁隽彦龙心大悦,紧了紧抱着覃佑宁的手臂,一脸恍然大悟的看着面色不愉的太后说道,“原来母后是想为朕的爱将解除后顾之忧,是朕愚钝了,还望母后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皇上言重了。皇上能勘透哀家的用心,哀家已是十分欣慰。”本以为覃哲锦是个识时务的,没想到…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母后的苦心朕心领了。”冲着太后笑笑,祁隽彦忽然和颜悦色的看向水梓颜,“太后是打算将小宁子放在安和宫?那就有劳贤妃费心了。”      “能代为照顾小公子,是臣妾之幸。”水梓颜低头敛眉,语气真诚。      “好。那朕就许了小宁子留在宫中。贤妃现在可是要回安和宫?朕亲自送小宁子过去。”彻底无视太后的面色,祁隽彦心情甚好的说道。      “臣妾遵旨。”受宠若惊的瞥了一眼祁隽彦的神色,水梓颜喜上眉梢,面上的清冷凭白添了几分妩媚。      “那么母后,朕就先行离开了。”不待太后开口应许,祁隽彦转身看向苏公公,“苏进,送覃将军出宫。”      “是。”身子微弯,苏公公毕恭毕敬的走到覃哲锦身前,“覃将军,请。”      “末将告退。”向祁隽彦和太后行完礼,覃哲锦仍是避免不了的对着水梓颜同样行礼。克制不住的微微抬头,没预想竟瞥见水梓颜的眼底浮现一抹熟悉的宽慰。瞬间低下头,心中顿生暖流却也不敢有丝毫表示。      “爹爹…”憋了许久仍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被祁隽彦捏了屁股,覃佑宁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宝宝乖,留在宫中和姨姨玩。”覃哲锦走到祁隽彦身旁,抚摸着覃佑宁的小脑袋说道。      “我要跟爹爹回家。”眨巴眨巴眼,对上覃哲锦眼中的纵容后,覃佑宁带上了哭音。      “小宁子留在宫中和皇上叔叔玩不好?”轻笑一声,祁隽彦捏住覃佑宁的鼻子。      “皇上叔叔骗人。”委屈的吧嗒吧嗒掉泪,覃佑宁语带控诉的指着水梓颜,“宝宝都听到了。才不是跟皇上叔叔玩,是去跟姨姨玩。”      “嗯?宝宝不喜欢跟姨姨玩?”没想到他家小子如此下功夫,背对着太后的覃哲锦疑惑的凑上覃佑宁的眼前问道。      “怕…”极为小小声的一个字,是祁隽彦在覃佑宁的耳边低语出来的。      “小宁子不怕。大不了皇上叔叔一有空就上安和宫看你,好不好?”赞许的拍拍甚是听话的覃佑宁,祁隽彦绕来绕去终究还是拿出了他的将计就计。      沉默良久,看了看覃哲锦又瞅了瞅水梓颜,覃佑宁瘪着嘴窝在祁隽彦的怀里,无声的点了点头。      “宝宝,爹爹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家的。”任务圆满完成,覃哲锦做下承诺,昂头挺胸的走出了祥宁宫。      很快吗?耐着性子看着祁隽彦和覃哲锦安抚完覃佑宁,太后的嘴角勾起森冷的笑意。      “贤妃,咱们也走吧!”没有再跟太后打招呼,祁隽彦抱着红着眼的覃佑宁大踏步走了出去。      “臣妾告退。”对着太后点点头,水梓颜转身跟上了祁隽彦。      目送祁隽彦和水梓颜离开,太后冷哼一声,坐了下来:“月嬷嬷,多留点心。”      “是。”自门口收回视线,月嬷嬷心下一凝,回道。安和宫的动向一直都在她的掌控中,太后大可放心。      皇上抱着覃家小公子去了安和宫的消息不胫而走,一路上众多视线飘然而至。各宫探子闻风而起,纷纷伺机而动。      一见皇上进了安和宫,落彩姑姑立刻屏退明兰和云露,徒留飘絮和青霞侍候。      虽然心有不甘,明兰却也不敢造次。咬着下唇,低着头退了下去。等了这么久才等到皇上的身影,没想到还未近身就被落彩姑姑给赶了出去。不行,她必须另辟蹊径,不能再坐以待毙。      若有所思的看着明兰由怨恨转为坚定的神色,水梓颜莫名的感觉甚是讽刺。还是没有打算放弃吗?那就走着瞧吧!      “皇上,将宝宝交给臣妾抱吧!”不再分心多想,水梓颜冲着覃佑宁伸出了手。      “姨姨。”毫不犹豫的扑向水梓颜的怀抱,覃佑宁的脸上现出大大的笑容。爹爹果然没有骗他,他又可以跟姨姨住在一起了。      看着水梓颜和覃佑宁一大一小很快就打成一片,玩的不亦乐乎,祁隽彦神色放柔,行至一旁坐下,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温馨和美好。      皇上看着娘娘的眼神…落彩姑姑一愣,随即挥挥手,带着青霞和飘絮退了出去。这样的娘娘,定能留住皇上的脚步吧!      这一日,久未出现在后宫的祁隽彦却在安和宫呆了一下午,直到吃了晚膳方离去。当然,临走前不忘警告兴奋过度的覃佑宁:“小宁子,你知道的,好好表现。不然…”      “知道。”坐在水梓颜腿上的覃佑宁乖乖点头,严阵以待。      “乖!那皇上叔叔明日再来看你。”祁隽彦满意的笑笑,随后转向水梓颜,“小宁子就交给你了。”      心知自此便将腥风血雨,水梓颜点点头,低声叮嘱:“万事小心。”      “放心,不会有事的。”费了这么多心思才走到此刻的境地,他绝不允许失败!      “嗯,我相信你。”不管何时,只要祁隽彦下定的决心,最终都会达成所愿。这一次,水梓颜坚信亦是不会例外。      “颜姐…”祁隽彦忽然俯下、身,凑在水梓颜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她想要的?水梓颜的心思一阵恍惚,喃喃回道:“好。”      好吗?祁隽彦的嘴角浮现苦笑,却是转瞬即逝,不再说话的转身离去。      “皇后娘娘,咱们都被贤妃抢了先。”没想到太后会使出这么阴险的招数,雪嫔愤愤的说道。      “覃家小公子要在宫中待多久?”太后拿覃佑宁说事绝不会仅仅只是为了扶水梓颜上位。多半还是为了覃哲锦手中的兵权。皇上心中不可能不知道太后的盘算,去安和宫怕也只是权宜之计。      “太后只说留小公子住上一段时日,没有明说究竟何时将其送出宫。”只是因为这样她才心焦,如若水梓颜上位,太后和雅贵妃定会打压她们的。      “雪嫔不用这般担心。不过一个贤妃而已,又不是雅贵妃受宠,何需惧怕?”水梓颜行事向来缜密妥当,即便得宠也不会如雅贵妃那般咄咄逼人。      “皇后娘娘,咱们就真的没有其他对策了?”皇后的话完全起不到任何安抚作用,雪嫔越想越觉得如今的局势太过不妙。      “放心。本宫不会坐视不理贤妃一人独大。”明兰那丫头的动作着实慢了许多,但愿不要让她失望。      听着皇后极为自负的话语,又见皇后的脸上丝毫没有惊慌,雪嫔缓过神来,悄悄问道:“皇后娘娘已有暗招?”      “暗招自是有的。至于有没有用,就要再等上几日了。”神秘的笑笑,皇后拉过雪嫔坐下,“雪嫔若是真的不放心,这几日大可多上安和宫走走,搅和了皇上留宿安和宫的心思。”      “太后那怕是…”贤妃如何反应,她自是不怕的。不过若是太后出面,免不得的又要挨训。      “若是一个人,太后或许会出面。如若去的妃嫔多了呢?”太后总不至于和所有的后宫妃嫔为敌不是?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整个后宫的妃嫔都涌向安和宫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你我心知肚明就好。”明兰靠不靠得住暂且看不出来,选择站在她这边的妃嫔却是最好的棋子。 34、第三十四章   次日,还不待祁隽彦踏足安和宫,雪嫔和盈嫔就已相约坐在了安和宫内。      无视雪嫔和盈嫔的出现,水梓颜专心逗着刚刚睡醒尚处混沌的覃佑宁。      “姨姨?”黑白分明的眼疑惑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水梓颜,覃佑宁四下张望一番后问道,“爹爹呢?”      “爹爹回家了。”不经意间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水梓颜轻声回道。      “回家?”爹爹不要他了?脑子有些迷糊的覃佑宁瘪瘪嘴,“我要爹爹。”      “小宁子要爹爹?走,皇上叔叔带你去找你爹爹。”双手抱起覃佑宁,祁隽彦笑的温和。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居然真的来了?雪嫔和盈嫔连忙起身行礼。      “雪嫔盈嫔怎会在此?”瞥了一眼水梓颜,祁隽彦的神色高深莫测。      “臣妾二人是来找贤妃姐姐说说话的。”维持着没有起身的姿势,盈嫔娇声回道。      “说话?”祁隽彦意味不明的笑笑,“既如此,你们就留在安和宫和贤妃说说话吧!”      “是。”见皇上同意她们二人留下,雪嫔和盈嫔喜笑颜开,暗自庆幸今日来的甚合适宜。      “走,小宁子,皇上叔叔带你去找你爹爹。”然而,祁隽彦的下一句话彻底将雪嫔和盈嫔打入了冰冷的深渊。      “启禀皇上,小公子刚睡醒,还未用早膳。”没有让雪嫔和盈嫔失望,水梓颜适时的出声留人。      “去朕那吃。”完全不给水梓颜继续开口的机会,祁隽彦抱着覃佑宁转身离去。      乖乖的任祁隽彦抱着走出安和宫,覃佑宁忽然反应过来,挣扎着身子就要往安和宫去。      “小宁子乖,晚点再把你送回来。”摸着覃佑宁的头,祁隽彦压低了声音在覃佑宁的耳边低语道。      “姨姨...”冲着安和宫伸伸手,覃佑宁一脸的委屈。      “安和宫有坏人在。你要是不走,你姨姨就没办法把坏人赶走知道吗?”虽然覃佑宁不过两岁,祁隽彦仍是耐着性子跟其解释道。      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覃佑宁只是记住了“坏人”二字。爹爹说宫里有很多坏人想欺负姨姨,他必须听话才能跟姨姨在一起。      “贤妃娘娘,皇上他...”安和宫内,看着祁隽彦的绝情背影,雪嫔极其诧异。      只作没听见雪嫔的话,水梓颜没有回应,低着头静静的喝茶。      和盈嫔对视一眼,彼此心中便有了底,雪嫔的眼中浮现幸灾乐祸的笑意,口上不忘安慰道:“贤妃娘娘无需太过在意。皇上向来器重覃将军,对小公子另眼相待也是人之常情。”      “雪嫔还有其他事?”冷冷的看了一眼雪嫔,水梓颜倨傲的抬起头,下了逐客令。      亲眼见证皇上对贤妃的冷淡,雪嫔的好心情丝毫未受到影响,站起身笑道:“臣妾未有他事,这就走了。”      “既然如此,臣妾也不敢多过叨扰贤妃娘娘,先行告退。”相比雪嫔的毫不掩饰,盈嫔的笑意只是现在了眼底。      水梓颜没再开口,移开视线静待雪嫔和盈嫔二人离去后方抬眼望向落彩姑姑:“去祥宁宫。”      又是祥宁宫?落彩姑姑心中分外不解,却也心知不该多问。恭声应是后便带着飘絮和青霞跟在了水梓颜的身后。只是在行至满脸失望的明兰身旁时,忍不住皱起了眉。这个明兰,着实该教训教训了。      “怎么回事?雪嫔和盈嫔跑去安和宫凑什么热闹?”见到水梓颜缓步走进来,坐在祥宁宫的雅贵妃张口就问。      看着雅贵妃因太过急躁而泄露了她们时刻监视安和宫风吹草动的底,太后面色微变,炯炯有神的望着水梓颜的反应。      “怕是想要一瞻龙颜。”是暗桩还是监视暂且无需计较,水梓颜确实是为此而来。      “肯定是皇后的阴谋诡计!”想到雪嫔和盈嫔现今都是皇后的人,雅贵妃怒声喊道。      “即便是,咱们也拿皇后娘娘没辙。”水梓颜说着就望向了太后。如今的皇后深谙韬光养晦之道,已是许久没有亲自动手令得太后抓着把柄了。      “没想到皇后打的是这个主意,实在出乎哀家的意料之外。”太后阴阴的说道。本以为皇后不过是拉拢后宫妃嫔站稳脚步,未料皇后意在培养爪牙为其行事。看来,是她低估皇后的心智了。好在现今还算不得晚,皇后想要步步壮大?没那么容易!      “姑姑,皇后心机诡秘,咱们必须马上动手。”听说皇上已经应了皇后之邀,明日前往坤后宫参宴。此般下去,局势对她们实在不妙。      “月嬷嬷,传令下去,哀家的身子已经大好,明日开始祥宁宫恢复请安。”太后冷冷一笑,挥手吩咐道。背着她耍心机,玩手段?那也要看皇后有没有这个可以违抗她的本事。      “是。”月嬷嬷躬身退下,顺便带走了随侍左右的宫女太监。      待祥宁宫内只剩下太后、雅贵妃和水梓颜三人时,憋了一肚子话的雅贵妃再也藏不住:“贤妃妹妹,皇上待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雪嫔、盈嫔公然找上门挑衅也未得皇上的责罚?依你的本事,随意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还压不住她们二人?”      “贵妃姐姐实在是太看得起妹妹了。”冰霜散去,水梓颜的脸上挂上了苦笑,“皇上待臣妾,怕是整个后宫谁也比不得的疏离。”      “怎么可能?”雅贵妃惊呼出声,满满的不敢置信,“就算是看不惯姑姑把你召进宫,皇上也不可能视你的美貌如无物吧?”      “天下美人何其多?更何况皇上本就不是贪欲之人。单是这后宫众嫔妃侍寝的次数,贵妃姐姐还看不出皇上志不在此?”祁隽彦是何种人,水梓颜心底比谁都清楚。美、色之于祁隽彦,从来都不足以令其乱心。水梓颜甚至可以断言,如若不是身为皇上,迫不得已的需要暂借后宫来平衡朝中各势力,祁隽彦的身心如一绝对是现今世上最为难能可贵的存在。自古以来,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娶妻纳妾,何曾有过半点过错?而祁隽彦,却是打心底觉得他自己脏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水梓颜从不曾怀疑祁隽彦对她的真心,更不会相信这个世上除了她还有其他女子能进驻祁隽彦的心!说她自大也好,说她盲目也罢,她有她的坚持,有不容动摇的信念。那般刻骨铭心的相爱,哪怕是死,也绝对不可能有其他女子能够超越她在祁隽彦心中的所在!      “好一个志不在此!贤妃说的没错,看的也甚是透彻。”太后拍手轻赞,目露欣赏。祁隽彦的心中,后宫远远比不上权位来的重要。美色之于帝皇,从来都是随时皆可丢弃的牺牲品。前一日还风光恩宠,后一日便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并非少有,更可谓数不胜数。      要真算起来,祁隽彦的冷心冷清和淡漠疏离,确实是祁国开朝以来迄今为止绝无仅有的特例。都说后宫三千,祁隽彦的后宫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一些人。而其中真正侍寝过的妃嫔看来看去也就那几个家世不错的大家小姐而已。      “姑姑,您的意思是...皇上要争权?”细细品味太后话里的意味,雅贵妃张大了嘴愕然道。      “贤妃觉得呢?”没有明确的回答雅贵妃的问题,太后转头看向水梓颜。      “臣妾初入后宫,对后宫的形势算不得了如指掌。只可以一己之见妄自揣测,多的亦是不敢深想。”皇上是否争权,后宫众人毫无资格质疑。水梓颜不慌不忙的撇清了关系。      “姑姑,若是皇上真要争权,第一个下手的不就是咱们张家?”雅贵妃心下一慌,喊出声来。还不待沉下脸色的太后斥责于她,随即又说道,“不对,皇后是国师之女,皇上第一个要对付的定然是他们魏家。”      魏家岂可跟她们张家相提并论?真是没见识的丫头!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水梓颜,太后皱眉怒喝:“雅儿闭嘴!朝堂之事由得你胡言乱语?”      “我又没说错...”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雅贵妃总算是闭上了老是惹祸的嘴巴。      “不管怎样,贤妃要好生照顾覃将军的爱子,务必要留下皇上的脚步。至于雪嫔等人,哀家会为贤妃解决。”虽说已经站在同一条船上,涉及张家之事,还是不得让水梓颜知晓。      “臣妾遵命。”魏家?太师可比国舅明智许多,这一点单从皇后的智略与雅贵妃的愚钝便可通晓一二。当然,太后这个早已进驻后宫的张家人,不在可以比拟的范围内。      接到次日便将再次开始前往祥宁宫请安的消息,一众妃嫔怒在心头却是不敢多言。本以为太后已经退出权势争斗,后宫将由皇后掌管,没料到区区贤妃又将太后的斗志燃起,引来诸多烦心事。    35、第三十五章   水梓颜自祥宁宫出来就径直回了安和宫。因着太后的关系,如今的她在后宫也算不敢招惹的存在。一路上偶遇几位不甚相熟的妃嫔,也是稍作点头便不再理会。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只要权大势大,就算是横着走也不无不可。看着满脸谄媚向她行礼的几位妃嫔,水梓颜忽然就顿悟了太后和张国舅何以那般执着权势。只不过,妄图不属于他们的权势终究不会长久。      待水梓颜踏进安和宫时,祁隽彦已经带着覃佑宁坐在了正殿。斜睨了一眼眉眼弯弯、面含娇羞的明兰,水梓颜微微蹙眉。青霞和飘絮随着她去了祥宁宫,照理说安和宫本应由明兰和云露两个大宫女伺候。可是为何每次归来仅仅只看得到明兰的身影?云露…似乎一直有意避开诸多事宜?      一回来就看见站在祁隽彦身旁近身伺候的明兰,又见贤妃娘娘陷入静思,落彩姑姑沉下了脸色。      没成想贤妃娘娘如此快的回来,看了一眼刚坐下来的祁隽彦,明兰忍着心中的畏惧没有移开脚步。她能够接近皇上的机会不多,着实容不得她轻言浪费。      “明兰,去御膳房将娘娘清早叮嘱为小公子做的点心端回来。”明兰不想退下并不代表她有资格留下,落彩姑姑随口一句话便将其打发。      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春竹和夏梅,明兰似乎想到了什么,本欲推脱的话语哽住,不情不愿的点下头:“是。”      “都退下吧!”若有所思的看着明兰的背影,水梓颜的嘴角泛起冷冷的笑。      “是。”带着青霞和飘絮转身的那一霎那,落彩姑姑的眼底闪过狠色。明兰这丫头,是该提点提点了。      “姨姨…”屋内只剩三人之时,覃佑宁扬起灿烂的笑脸扑了过来。      “臭小子…”看着覃佑宁扑向水梓颜,祁隽彦不满的嘀咕道。      “不是说去见覃将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抱着覃佑宁坐在祁隽彦的身旁,水梓颜疑惑的问道。      “哲锦被张国舅给缠住了。”提到张国舅,祁隽彦的面色冰冷下来。      “怎么?张国舅还敢主动找上覃将军?”据她所知,对上覃哲锦,张国舅次次失利。      “听说是要给哲锦说亲。”为了拉拢覃哲锦,张国舅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啊?”这个理由未免也太…惊悚了些。难不成太后将宝宝接进宫就是为了张国舅方便行事?      “单说亲事,国舅这次也算厚道。”祁隽彦忽然转了口气,叹道,“若不是哲锦心中有人,我早就想给小宁子再找个娘亲了。”      “覃将军是个长情的人。”捏着覃佑宁的手指,水梓颜语气温和,带着怅然。小涟姐是个极好的女子,覃将军忘却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嗯。所以我才没有生事。”覃哲锦念旧这一点,祁隽彦十分赞同,“不过,倒是没想到张国舅会从这件事上下手。”      “时值秀女大选,覃将军想要拒绝再容易不过。”若是年前说亲事,覃将军或许没有正当理由拒绝。如今提及此事,张国舅的算盘只会落空。      “颜姐倒是替哲锦找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祁隽彦闻言一笑,没料到水梓颜会想到秀女大选上去。      “嗯?我说错了?”试问这个世上谁敢跟皇上抢女人?即便覃哲锦真的对哪位大家闺秀有意,也不得不掂量掂量。      “没说错。只是…”祁隽彦的面上浮现苦笑。如若这个后宫不是他的,或许他也会为哲锦此般谋算。      发觉祁隽彦的神色不对,水梓颜止住话题,不再多说。强压下心头的疼,对着覃佑宁缓缓笑开。      是夜,祁隽彦没有离开安和宫,亦没有再屈居在睡榻上。两人阖眼并排躺在床上,中间夹杂了一个酣睡的覃佑宁。说不上同床异梦,但却难得的絮绕着温馨。      次日清早,祁隽彦离去时依旧抱走了覃佑宁。后宫的局势即将再变,颜姐需要足够的精力去面对太后一众人。待一切平静,属于颜姐的,他会双手奉上。      “覃家小公子没跟贤妃一起过来?”见到水梓颜独自出现在祥宁宫,太后问道。      “启禀太后,覃家小公子被皇上带走了。”瞥了一眼太后眼底的警惕,水梓颜恭敬回答。      又是祁隽彦!太后心底一阵愤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既然皇上如此不放心,贤妃还得再努力才是。”      “是。”水梓颜话音刚落,雅贵妃便走了进来。      “姑姑,皇后还没来?”一见屋内只有水梓颜,雅贵妃愣住。      “怕是不想来吧!”这段日子,皇后在后宫可谓风生水起,一人独大。现今再度低头,定然不会情愿。      “她敢不来?”雅贵妃兀自坐下,冷笑不已。她爹爹已经开始拉拢覃哲锦,张家的权势将会愈发的壮大。除非皇后想要公然和张家作对,否则这个请安她是不想来也必须来!      皇后确实不敢不来。应着雅贵妃的这句反问,皇后带着一众妃嫔出现在祥宁宫。      “哟,这是先去跟皇后请了安,再转过头来向太后请安?”眼瞅着皇后身后一个宫妃也没落下,雅贵妃张口讽刺道。      “臣妾不敢!”以皇后为首的众妃嫔一致跪下,众口一词。藐视太后之罪,她们可不敢沾惹。      “是吗?”拖长了语调看着一众跪下的人,雅贵妃硬着坐在原位上没有动弹。      看着雅贵妃心安理得的接下皇后的下跪,水梓颜轻移几步,远离战火。      没想到雅贵妃竟然敢坐着不动受她的礼,皇后气极。不顾太后的所在,抬头呵斥道:“雅贵妃,本宫的礼你怕是受不得。”      雅贵妃面色一变,眼中风暴迭起,恨恨的瞪着皇后没吭声。      “怎么?雅贵妃这是不服?本宫纵使再大的过错,也轮不到雅贵妃训斥!更容不得雅贵妃此般大不敬!”声音越来越冷,语气越来越坚定,皇后跪着未动,忽而扬高了声音,“来人,把雅贵妃给本宫拿下!”      祥宁宫外的侍卫闻之一震,目露茫然。      “放肆!”见皇后竟敢当着她的面猖狂,太后怒道。      “启禀太后娘娘,后宫也有后宫的规矩。雅贵妃坐着不动受下臣妾的跪礼实乃大不敬!并不单单只是对皇后的不敬,更是对祁国一国之母的不敬!此般大逆不道之举,臣妾实在不敢故作没看见!”她不是太后,决计不会姑息雅贵妃的肆意大胆。今日如此大好时机扳倒雅贵妃,她怎么可能放过?      “皇后!”冰冷至极的眼神定在皇后的身上,太后压抑的怒火几欲爆发。就算雅儿不对,也容不得皇后在祥宁宫肆意叫嚣。      “此时此刻,后宫所有妃嫔皆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后娘娘不可一味姑息雅贵妃。不然…”早已得了魏太师示意的皇后深深的埋□子,声音凄厉中带着悲愤,“悠悠众口,实难遮挡。”      “太后娘娘明鉴!”皇后表了态,早已对太后分外不满的妃嫔自是随后跟上,誓要将雅贵妃拉下贵妃之位。      “你们…”反了!简直是反了!何时开始,后宫这些妃嫔居然敢联合起来抵抗她了?是皇后的本事,还是祁隽彦的授意?身子剧烈的颤抖,再多的怒斥也难敌大势所趋。      “谢太后娘娘明鉴!”不待太后开口辩驳,皇后站起身,冲着宫外的侍卫喊道,“来人,将雅贵妃拿下!”      竖起耳朵听着宫内动静的侍卫稍显犹豫,一幅战战兢兢的模样怎么也不敢踏足祥宁宫。      “皇后似乎忘了,这是哀家的祥宁宫,并非皇后的坤后宫…”太后的洋洋得意消失在带队进入的沈霖身上。      “卑职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诸位娘娘。”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礼,沈霖带着一队面无表情的侍卫站在了祥宁宫内。      “沈霖,没有哀家的命令,你敢带人进祥宁宫?”果然是祁隽彦的授意吗?连沈霖都出动了,接下来又是谁?      “启禀太后娘娘,卑职在宫外听闻皇后娘娘数次下令都未有侍卫进来,故而前来领罪。”主子说了,网已经撒开,刚抓的鱼一条也不要漏下。      “放肆!若是领罪,大可去坤后宫领罪,何以踏足哀家的祥宁宫?”今日若是让皇后在祥宁宫办了雅儿,她这个太后的颜面置于何处?      “领罪一事稍后再说。沈统领现在马上给本宫拿下雅贵妃,待本宫亲自禀明皇上今日之事再做定夺。”除了“大胆”便是“放肆”,太后的权势也不过尔尔。这么些年的受欺压、被迫害,也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卑职遵命。”沈霖一挥手,身后的心腹毫不迟疑的走向面色青白交加的雅贵妃。      “你们敢!”太后握紧了拳,怒喝道。祁隽彦竟然敢如此对她?张家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太后娘娘明鉴。”随口敷衍了太后一句,沈霖拱手看向哆嗦着身子的雅贵妃,“雅贵妃,得罪了。”    36、第三十六章   “本宫倒也看看,谁敢对本宫放肆!”雅贵妃忽然变了脸色,退后一步站定。沈霖这是真想拿下她?简直是胆大包天!      “卑职不过是奉命行事,还请贵妃娘娘不要为难卑职。”沈霖上前几步,走到雅贵妃的面前。没有动手抓人,只是行了一个“请”的姿势。      “沈霖,你…”雅贵妃还待再说便看见了太后气得铁青的脸色。也罢,姑姑不会弃她于不顾的。稍作思忖,雅贵妃屈从了眼前的形势。虚假的笑笑,雅贵妃的语气甚是高傲,“皇后娘娘,臣妾会在雅然宫恭候您的大驾。”      事到如今还想着她去雅然宫赔不是?皇后跟着一笑:“雅贵妃大可等着。待本宫禀明圣上方才之事,定马上千万雅然宫告知雅贵妃皇上的发落。”      雅贵妃咬紧了牙根没有接话,最后看了一眼太后,挺直着背走了出去。      沈霖二话不说,带着一众无甚表情的铁甲侍卫跟了上去。      “沈统领,有劳了。”待沈霖走过面前的时候,早已站起身的皇后轻声开口。      “卑职不敢,职责所在!”面无表情的躬身行礼,沈霖随意敷衍了一句,提脚离去。      “既如此,臣妾先行告退。”公然和太后作完对,皇后自是不会继续留在祥宁宫等着太后的发难。      紧紧的盯着皇后的眼,太后没有应声。魏太师真的已经站在祁隽彦那一边了吗?      “臣妾告退!”见太后不接话,诸位随着皇后起身的妃嫔再度响应了皇后的号召,齐声行礼。      看着眼前的情景,太后忽然有点佩服起皇后的手段来。果然是太师之女,当年既能抢下太子妃之位,今日又怎可小觑?是她太过自信了。见皇后进了后宫以后一直缩手缩脚、碌碌无为,便小看了皇后。此刻想来,确实不该。      “启禀太后娘娘,时辰已然不早,覃家小公子却是留在皇上身旁。臣妾需得即刻前去接人…”太后不发话,无人敢离开。不过,有覃佑宁做挡箭牌的水梓颜自然不同。      被水梓颜这么一说,太后顿时晃过神来。没错,她手里还有覃哲锦这个振威将军可以动用。魏太师再大的本事也压不过振威将军,更何况还有张家在背地里给她做后盾。区区一个皇后,还想扳倒她的太后之尊?心底一片清明,太后轻蔑的笑笑,转身坐下后悠悠的说道:“都退下吧!”      “是。”姹紫嫣红移动莲步,鱼贯而出的离开了气氛诡谲的祥宁宫。包括一吐怨气的皇后,亦包括别有心思的水梓颜。      片刻后,祥宁宫内仅剩太后和月嬷嬷两人一坐一站,沉默无言。      “贤妃妹妹这是要去御书房?”想起水梓颜在祥宁宫内的话,皇后驻足问道。      此言一出,身旁的妃嫔皆是停下了脚步,频频望了过来。      对付完雅贵妃就轮到她了吗?水梓颜嘴角微勾,慢慢摇头:“不是。”      “不是?贤妃妹妹不是说要去找皇上接回覃将军家的小公子吗?”相比雅贵妃的高调嚣张,水梓颜的把柄确实不好抓。      “臣妾是去养泽殿。”这个时辰祁隽彦不可能在养泽殿。也就是说她只是去接覃佑宁,与面见皇上无关。      “养泽殿吗?倒也顺路,不如贤妃妹妹与本宫一起去?”水梓颜真的没有存着要见皇上的心思?皇后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是。”水梓颜没有再抗拒,顺从的回道。因为顶着太后的怒火打压了雅贵妃就不留情面起来?皇后的忍耐也仅仅只到今日吗?      眼见深受太后器重的贤妃娘娘在皇后娘娘的面前一再避让,乐得看笑话的一众妃嫔笑不露齿的静候皇后的后招。      然而,皇后确实是没有后招的。即便水太傅不在朝堂,水家大公子水煜轩仍是官居兵部侍郎。更况论水家二小姐水梓芩这个宰相府少夫人一直未曾露面。据说水家三兄妹感情甚好,虽然未得证实,皇后仍是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皇后和贤妃相继离开,没有好戏看的众人接二连三散去,谁也不敢在祥宁宫外多做逗留。      分岔路口,望着径直走向养泽殿的水梓颜,皇后忍不住的嗤笑出声。在这后宫,最忌讳的就是站错队。太后这座靠山,水梓颜是指望不得了。或许这一刻,水梓颜尚能维持那点高傲的自尊。明日抑或后日,眼前这位入宫以后便顺风顺水的贤妃娘娘,怕是也必须要上坤后宫对她这个皇后俯首示好了。      “皇上叔叔,爹爹呢?”养泽殿内,覃佑宁昂着小小的脑袋,疑惑的问道。      “小宁子的爹爹在宫外对付坏人。”放下临时搬来养泽殿的奏折,祁隽彦摸摸覃佑宁的头。      听到“坏人”两个字,覃佑宁当即停下询问,乖乖的坐好,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还真是乖巧的惹人怜爱!祁隽彦笑笑,将视线移回奏折上继续批阅起来。      看来,皇后娘娘怕是要扑空了。尾随苏公公走进养泽殿,水梓颜的脸上浮现出真实的笑容:“宝宝。”      “姨姨。”一听到水梓颜的声音,覃佑宁忙不迭的放下手中的点心,跳下凳子就想往水梓颜身边跑。      “小宁子,你慢点…”被覃佑宁兀自跳下凳子的举动弄的一惊,祁隽彦伸手抓起差点摔倒的覃佑宁,训道。      “姨姨…”完全不理会祁隽彦的训斥,覃佑宁扑腾着小手伸向水梓颜。      好笑的看着覃佑宁涨红着脸望过来,水梓颜不再旁观,走过去抱住覃佑宁胖胖的身子,在覃佑宁粉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有样学样的在水梓颜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覃佑宁笑的欢快。      些微嫉妒的看着水梓颜和覃佑宁亲近,祁隽彦不是滋味的别过头,一言不发的盯着桌上的奏折发起呆来。曾经,这份旁若无人的亲密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如今却…      “皇后去了御书房。”抱着覃佑宁坐下,水梓颜好心提醒道。      “嗯?她去御书房做什么?”找他?他不认为他有给皇后进出御书房的权力。      水梓颜低下头,一边喂覃佑宁点心一边将祥宁宫内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雅贵妃真的生生受了皇后的跪礼?”该说雅贵妃盲目自大,还是说她愚蠢之极了?此般形势下被皇后抓住这么大一个错还能翻身?至少他没打算再让雅贵妃作威作福下去。      “嗯。”若不是此般大的过错,皇后敢当着太后的面惩治雅贵妃?      “这样一来,事情倒是有趣了。”祁隽彦笑的意味深长。放任皇后惩治雅贵妃,张家会将部分注意力转到魏太师身上,他们这边筹划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太后不会放过皇后。”就算太后本是有心暂时将皇后搁置一旁,全力对付祁隽彦。现今为了雅贵妃,太后也不得不分出精力将皇后的气焰压制下来。      “张家也不会任魏家好过。”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祁隽彦低喃道。      “你打算…”听着祁隽彦的语气,水梓颜抬起头诧异问道。此般举动不会打草惊蛇?      “放心。这事全赖皇后的功劳。”他不过是顺势而下,他就不信张国舅还敢闹到他面前来要说法。      “凡事小心为妙。”不确定祁隽彦的布局已经走到哪一步,水梓颜略带保留的劝道。      “无需担心。筹划了这么久,如今就等鱼儿入网了。”他说过,他必须加快脚步,不让颜姐受任何伤害和委屈!      “这么快?”祁隽彦给她的最短期限是半年。以祁隽彦的性子,她以为至少要拖上四五个月方能解决。      “提前动手了而已。”因为颜姐在后宫拖住了太后的心思,皇后又适时的拉拉到一众妃嫔。诸多对太后不满的妃嫔皆是愤而传信出宫,要求献计献策。朝中不少大臣凭着后宫局势纷纷开始抵制张国舅,继而投奔他这位既有振威将军压阵、又有太师和宰相倾力扶持的新帝阵营。就连太傅费心拿回来的名单上的一些朝臣,也开始蠢蠢欲动的慢慢撤离张国舅的势力。      “十拿九稳了?”虽说祁隽彦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水梓颜却仍是心生担忧。张家在朝堂上盘踞多年,太后更是在后宫之内一手遮天,哪是说除就能除的?      没有直接回答水梓颜,祁隽彦轻声低语:“煜轩无需调离祈城了。”      “什么?”心中一惊,水梓颜手中的点心落回盘中。祁隽彦真的打算鱼死网破了?连早已计划好的计谋也不再实施?      祁隽彦清俊的脸忽然凑近水梓颜偏过来的头,鼻尖抵上鼻尖,语气认真:“颜姐,我答应过你的,从来不曾忘记。”      “我答应过你的,永不改变。”轻轻一笑,水梓颜的心底泛起了熟悉的暖流和安心。只要他不变,于她就已足矣。    37、第三十七章   待愤愤不平的皇后终于找到养泽殿时,水梓颜已经带着覃佑宁离开。      “臣妾见过皇上。”四下巡视一圈都没见到水梓颜,皇后不禁有些疑惑。难道皇上不想见到水梓颜,将其赶走了?      “皇后免礼。”没有去问皇后何以出现在此地,习惯掌握局势的祁隽彦面色冷淡,不骄不躁。若不是为了等皇后,此时的他自然已经跟着水梓颜一起去了安和宫。      “皇上,臣妾此次前来,着实有要事禀告。今日...”毫不迟疑的,皇后将祥宁宫内雅贵妃的不敬之举如实相告。以皇上和张家的剑拔弩张,雅贵妃这一回绝对再难翻身。      “雅贵妃竟敢如此无礼?”意料之中的,祁隽彦的话语带上了怒气。      “皇上,臣妾句句属实。雅贵妃之举众位妃嫔皆是看在眼中,就连太后也亲眼所见却未加制止。臣妾人微言轻,无法公然说太后的不是,更不敢冒然惩治雅贵妃。这才不得不前来请皇上做主,以此还后宫一片安宁。”皇后字字箴言,一副中肯规劝的模样尽显其事事以皇家为先的大度风范。      “那么依皇后看,这雅贵妃该如何处理?”一脸平静的看着皇后故作坦然的表情,祁隽彦的问题正中皇后的下怀。      “臣妾...”稍显犹豫,皇后的气势顿减,一时怔住。本以为皇上听完雅贵妃的所作所为会雷霆大怒,直接将其严惩,哪想到皇上竟反过来问她的想法。她自是想彻底击溃雅贵妃,让其再也不敢耀武扬威。可是一旦说出心中所想,未免有接近泄恨之嫌。难保皇上不心生他法,对她有所成见。      “皇后但说无妨,无需避讳。”祁隽彦的语气温和下来,语带鼓励。      看着祁隽彦的温和脸色,皇后当即脑子一热,拿出豁出去的架势:“臣妾认为,国有国法,宫有宫规。雅贵妃之大不敬实乃大逆不道,尽显其对皇家的不敬。皇上万万不可心存姑息,理应按着祖宗规矩将其打入冷宫,以儆效尤!”      “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祁隽彦轻轻应了一声。      “皇上?”没有得到预期的赞同,更没有任何明言附和,祁隽彦的平静令皇后心底极为不安。难不成她说错话了?可是皇上明明有点头啊!      “此事就交给皇后处理吧!”满是信任的看了皇后一眼,祁隽彦埋下头,翻开桌上的奏折。      “这...”见祁隽彦似乎不欲再理会于她,皇后不甘不愿的回道,“是。”      “若是没有其他事,皇后先退下吧!朕还有奏折要批。”手中的笔轻轻勾画,祁隽彦没有再抬起头。      本想借皇上之口镇压雅贵妃,没料到最后竟落到她的身上。皇上这是刻意放权,还是另有图谋,皇后不敢妄自揣测。心思万般复杂,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桌上仿若无意摊开的一份奏折。皇后心下一惊,霎时明了一切。      那是弹劾张国舅以权谋私的奏折,皇上果然如爹爹所说对张家再也无法容忍了。这般所说,皇上是想借她的手敲山震虎,给张家点教训?眼底浮现一丝笑意,皇后瞬间心情大好。皇上能如此轻易的将雅贵妃交给她惩治,何尝不是将她视作可以信任的人?      于是,满怀信念的皇后娘娘亲自带人上了雅然宫:“来人,将雅贵妃送去冷宫!”      “皇后,你敢!”雅贵妃愤而怒起,大声喝道。有姑姑在,有张家在,皇后敢动她?      “雅贵妃,哦,不对。”皇后一拍脑门,不好意思的扬高了嗓门,“今日以后,咱们后宫可就没有雅贵妃的存在了。该称呼你什么呢?雅贵人,还是雅常在?抑或雅答应?”      听着皇后幸灾乐祸的嘲笑声,雅贵妃气红了脸,手指着皇后怒道:“本宫是皇上亲口册封的贵妃,谁敢不服?”      “今日之前本宫确实不敢,不过现在...”皇后笑的恶意,“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跟本宫叫喊?本宫可是刚从养泽殿出来。皇上金口玉言,将你这位雅贵妃交给本宫处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身子一震,颓然坐在凳子上,雅贵妃失声尖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要妄图三言两语蒙骗本宫。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见太后!”      “这个恐怕就由不得你做主了。来人,将她押去冷宫!”见皇上本就无用,至于见太后?还是等雅贵妃进了冷宫再说吧!此刻就是太后亲自赶来,也阻止不了她奉命严惩宫妃!      容不得雅贵妃不愿,皇后带来的嬷嬷们上前一把扯住雅贵妃向外拖去。      “放开!都给本宫放开!本宫要斩了你们这些狗奴才的头!”无论如何叫喊,自进宫便不可一世的雅贵妃仍是哭叫无门的被送去了曾经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的冷宫。      太后...终究还是没来...雅然宫外,皇后定定的望着祥宁宫的方向,笑的得意。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该是谁的便是谁的。太后想要永远霸占下去,决计不可能!      安和宫内,听说雅贵妃被皇后送入冷宫,水梓颜微微一笑,继续哄着覃佑宁吃午膳。以雅贵妃的脑子和心计,若不是有太后和张家护着,早已不知沦为何地。能拖到今时今日方成为弃子,也算雅贵妃的好运。不过,太后的冷酷和绝情,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因为打算趁着这一次修女大选重新培养心腹才对雅贵妃不闻不问?现今看来,恐怕要让太后失望了。      与此同时,祥宁宫内寂静无声,气氛沉重而又压抑。      “月嬷嬷,雅儿...真的被送去了冷宫?”仿佛苍老了数十岁,太后的语气透着有气无力的悲凉。      “是。”面不改色的看了一眼太后,月嬷嬷的声音是一贯的毫无起伏。      “有没有打点好?”被打入冷宫是何种凄凉太后不愿深想。想当年,还是六皇子的祁隽彦不也被她弄进了冷宫好几年?既然没有任何照拂的祁隽彦能活着出冷宫,派人暗中侍候的雅儿又怎会出现变故?      “启禀太后娘娘,老奴已经按着吩咐在冷宫内外安插了眼线。”她确实安插了眼线,至于那些眼线效忠于谁,就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嬷嬷可以预估的了。雅贵妃是死是活、是好是坏,静听天命。      长叹一口气,太后收敛不该外泄的情绪,正色道:“宫外可有消息传来?”      “至今尚无。”不管是太后传出去给张国舅的书信,还是张国舅派人送进来的书信,都早已被皇上从中拦截。太后若想得知现今的局势,除非亲自召见国舅,否则,再无可能。      还是没有消息?无法避免的,太后的心底开始焦躁起来。盘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被他们张家一手扶持起来的祁隽彦逼得束手束脚?不对!这其中必有蹊跷。想到此处,太后压低了声音,表情变得甚是阴狠:“月嬷嬷,仔细派人查探之前的书信到底有没有送出去。”      “是。”月嬷嬷毫不犹豫的应声,恭恭敬敬的退下。太后能想到这一点,月嬷嬷并不意外。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该摸透的她早已了如指掌。      是夜,祁隽彦如约前往坤后宫参宴,引来一阵欢喜雀跃声。只不过还不待众人压下激动,没有接到邀约的水梓颜一身华丽盛装,光彩耀人的出席在列。      “贤妃妹妹也来了?”见到不如以往清冷低调的水梓颜,皇后心生不喜,却也面上带笑。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她何以在此皇后不可能不知晓缘由,根本无需多费唇舌。      “免礼。”定定的看着水梓颜的装束,祁隽彦一刻也没有移开视线。      本来还在欣喜皇上前来坤后宫,转眼就见太后支过来的水梓颜抢去了风头。皇后脸色一黑,暗暗对着一旁的雪嫔和盈嫔连使眼色。      “贤妃姐姐一向和咱们走的不亲近,今日前来着实令人惊奇呢!”后宫之中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雪嫔和盈嫔对视一眼,为了此刻共同的敌人开始宣战。      “嗯?皇后娘娘设宴不是相邀后宫所有妃嫔吗?”疑惑的扫视了一圈殿内的妃嫔,水梓颜直接将战火转到了本欲打算置身事外的皇后身上。      “自是相邀所有妃嫔的。”见皇上亦随着贤妃的话望了过来,皇后尴尬的笑笑。四下一看众人已经坐定的位置,不得不指了指祁隽彦的下首空出来的桌子对水梓颜说道,“贤妃妹妹不如就坐在皇上的下首吧!”      皇上和皇后坐在主位,宁妃和伊妃这一桌位于皇后的下首,雪嫔和盈嫔依次落座。皇上的下首乃曾经的雅贵妃专座,又是正对着四妃之二的宁妃和伊妃。如今的后宫之中,除了水梓颜这位贤妃确实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比之。    ☆、第三十八章   因着水梓颜的落座,一众心知肚明的妃嫔心里开始不舒坦起来。走了一个雅贵妃,又来一个贤妃,太后那的请安依然还在继续。整个后宫仍是无法避免的要向太后低头,而她们也还是必须对贤妃示好。   “不是说覃家小公子在贤妃娘娘的安和宫作客吗?”盈嫔轻轻一笑,意有所指的问道。这般为了争宠将覃佑宁独自留在安和宫,水梓颜如何跟皇上交待?   “小公子念叨着要见皇上,臣妾不得不前来请皇上走一趟。”就着盈嫔的问话,水梓颜颇为娇羞的眼神瞟向了祁隽彦。   “既如此,今夜就摆驾安和宫吧!”没有让水梓颜的娇羞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祁隽彦的语气虽显无奈,却也是天大恩赐的妥协。   “臣妾代小公子谢皇上厚爱。”绝色容貌上点缀着明净欢喜的笑意,水梓颜站起身,仪态万千的福身行礼。   盈嫔怎么也如雪嫔那般愚蠢?听着祁隽彦的话,皇后的眉眼间露出不悦。看来今日的宫宴,算是白白为水梓颜做嫁衣了。   没料到皇上一开始便定下了今夜的去处,满心等候良机的一众妃嫔愈发的不是滋味,纷纷埋怨的看向多嘴的盈嫔。坐在盈嫔身旁的雪嫔更是一个鄙视的眼神丢过去,尽显其不满。   盈嫔脸上的笑意僵住,袖下的玉手紧紧握住。贤妃居然拿覃佑宁说事,借以将皇上引至安和宫?怪不得太后会突然兴起的将振威将军之子接进皇宫。原来,太后和贤妃存的竟是如此心思。   冷眼望着殿内一众神色各异的女子,祁隽彦勾起嘴角,没有再说话。   得到满意答复的水梓颜则是悠哉的吃着面前的小食,丝毫未将不断投放在她身上的各色眼神放在心上。如此一来,太后至少扳回了一局,而皇后等人对太后的怨怼也将直逼极限。今夜过后,后宫的局势定将会如预期所想的面临白热化的对决。   不管众人心中有多么的不情愿,宫宴依然还要继续。没有了之前的兴高采烈,即便是皇后,也不得不压下郁结,不是滋味的陪坐在一旁。   “时辰不早了,都散了吧!”小半个时辰后,祁隽彦终于起身发话,大踏步走了出去。   “臣妾先行告退。”水梓颜随即跟着起身,向皇后行完礼,小跑步的追出了坤后宫。   “还真是急不可耐!”冲着水梓颜的背影撇撇嘴,雪嫔的眼中尽是嘲讽。   “贤妃   娘娘的本事,咱们实在是望成莫及。”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水梓颜的心机,几度吃亏的夕贵人趁势将水梓颜推至风头浪尖。   雪嫔闻言却是忍不住的嗤笑,斜了一眼身旁静静坐着的盈嫔:“若不是有人帮衬,贤妃哪会此般容易就把皇上拉走?”   “帮衬”二字说的盈嫔脸色一白,怒火积压心底却也不得发作。今夜确实是她大意了,一句话成就了贤妃的诡计,被众人嘲讽鄙视也是应该。   “够了。”皇后轻喝一声,止住了雪嫔还待再说的架势,“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贤妃如此嚣张仅是因为盈嫔的一句话?”   “还不是有太后撑腰才有恃无恐的!”一说到这,雪嫔尤为愤愤不平,“白日里才解决了一个雅贵妃,晚上就又来一个贤妃。太后的手段还真是高明。”   “可不就是这个理。”夕贵人点点头,语有戚戚然。只要太后一日不倒,雅贵妃和贤妃这种难缠角色就将前仆后继,无从间断。   “也就是说,咱们最需要对付的还是…”后面两个字雪嫔没有说出口。前两日家中来信,朝中形势大变无需再过度忌讳太后。若真要斗上一斗,也需得集中所有妃嫔齐心协力才行。   “恐怕是。”望着不约而同点头的其他妃嫔,夕贵人压低了声音。   总算还不是很蠢!皇后冷哼一声,将战场交给了一众满脸赞同的妃嫔。有些话旁人说得,她这个皇后却是怎么也说不得的。   一场众所期待的宫宴,一个始料未及的出席,一夜令人怨恨的侍寝…坤后宫内,以皇后为首的后宫众妃嫔因为怒火中烧而毫无保留的达成共识,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次日清早,水梓颜拖了好一会才抱着覃佑宁去祥宁宫请安。彼时,所有妃嫔都已落座,唯独正剩下她这位姗姗来迟的贤妃娘娘。   “贤妃今日倒是晚了不少。”看着水梓颜怀中的覃佑宁,太后的语气中并无半分责怪。宫宴又如何?只要她想,祁隽彦仍是要按着她的想法行事。   “臣妾知错。”水梓颜先是恭敬认错,随即怜爱的看着覃佑宁解释道,“只是皇上叮嘱不得过早的吵醒宝宝,这才迟了些时候。”   “嗯。小孩子贪睡,也是应该的。”无视一众夹杂着嫉妒和怨恨的视线,太后点点头,望向水梓颜的眼中充满了赞赏。比起游刃有余的贤妃,被打进冷宫的雅儿确实是太弱了。   炫耀!绝对的炫耀!什么皇上叮嘱?什么宝宝?水梓颜还真当那是她为皇上生下的龙子了?一众妃嫔咬牙切齿,怨恨至极。   哪怕是从来不喜争抢的宁妃,心底也无法抑制的产生了怪异的愤恨。她才是唯一为皇上产下龙子的宫妃不是吗?何以水梓颜如此叫嚣?   “说到小公子,贤妃妹妹打算何时将小公子送回将军府?这样一直留在后宫,怕是不妥吧!”皇后抿嘴一笑,温和的问道。只要将覃佑宁送出宫,水梓颜便再无理由接近皇上,更无借口留下皇上。   “这个…”迟疑的看了太后一看,水梓颜没有给出答复。   “这个哀家心中有数。”会意的接过水梓颜未尽的话语,太后昂起头,强势的挡去了皇后的发难。   “小公子怎么说也不是龙子,一直留在后宫怕是遭人非议。”没有如以往的沉默忍让,皇后的态度强硬了起来。   “不过一个小娃娃,哀家喜欢就多留了几日。有何好非议的?”昨日才将雅儿打进冷宫,今日就想扳倒她这位太后?皇后的野心,实在够大的。   “太后喜爱自是没有任何非议。不过小公子与贤妃妹妹并无半点关系,此般长住后宫着实坏了规矩。更何况小公子年纪尚小,覃将军怕也惦记。”覃佑宁既非皇子,又非宫妃亲属,怎能毫无缘由的留在后宫?   “皇后这是铁了心跟哀家作对?”皇后说的确实没错,可她却没准备就此放人。   “臣妾不敢。”皇后面色一正,躬身说道,“只是臣妾乃中宫之主,必须谨守后宫规矩办事,不敢有半点懈怠。”   “若是哀家定要留下覃家小公子,皇后又待如何?”竟敢拿后宫规矩压她?太后的声音冷了下来。   “无规矩无以成方圆。还望太后娘娘不要为难臣妾。”心中冷笑,皇后一脸为难的望了一眼不发一语的水梓颜,随后轻声道,“贤妃妹妹此般越距的照顾覃将军之子,后宫再无规矩可言,其他妃嫔妹妹亦是再无规矩可依。还请太后娘娘以大局为重,为后宫创下安宁。”   “皇后无需多言。覃家小公子哀家留定了。”被皇后驳斥的无言,太后捂着胸口气极反笑。真当她不敢废了皇后?眼底闪过阴狠,太后决议此刻就将皇后的气焰彻底镇压下去。   “太后万万不可。”皇后凄声一喊,径直跪下。   “太后万万不可。”除了水梓颜以外   的所有宫妃跟着跪下,口径一致。   “你…你们…”刚刚兴起的决计在面对所有后宫妃嫔的对抗时飘然而逝。颤抖着手指着跪了一地的妃嫔,太后的心底第一次产生了无力。若说雅儿被打进冷宫乃雅儿太过放肆,咎由自取,她不好阻拦,也无从阻拦。那么眼下被后宫众人逼得不得不退步的她又该作何解释?主掌后宫这么些年,何曾有人敢反抗她的懿旨,敢质疑她的言行?她可以治皇后一个人的罪,还能将整个后宫尽数铲除?   “还望太后以后宫规矩为重。”皇后低着头,嘴角勾起得意至极的笑容。   “还望太后以后宫规矩为重。”又是异口同声的附和,所有妃嫔铁了心一定要将水梓颜怀中的覃佑宁送出后宫。   这般看来,太后在后宫怕是再无威望而言了吧?水梓颜轻轻拍拍有些受惊的覃佑宁,退至一旁轻声诱哄了起来。   面对整个后宫的抗衡,太后心下一震,眼神冷厉,闭口不言。   “请太后明鉴!”即便听不到太后的回答也可想象太后此刻的反应,皇后更进一步,高声喊道。   “请太后明鉴!”有皇后起头,有其他妃嫔为伴,有各家势力做靠山…所有妃嫔气焰雄起,语气坚决。都说后宫是太后一个人的天下,今日她们便要齐心协力将后宫的天给翻过来!   “反了,反了!”犹如逼宫的庞大气势令得太后为之大怒,前所未有的骇然惊惧使得太后的语调异常尖锐。   眼下的局势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如此一来,太后独霸后宫的日子也该结束了。水梓颜抱紧怀中的覃佑宁,心中轻叹不已。    ☆、第三十九章   这一日的太后终归还是输了,输在整个后宫乃至诸位妃嫔身后的众家权势下,输在…祁隽彦和水梓颜毫无痕迹的静心谋划下。   挑起众怒是何种滋味,一向狂妄自大的太后从不曾体会。然而今时今日,她不得不承认,过度的打压后宫诸妃,完全不给自己留余地的后果是她怎么也不想亲身尝试的。   在太后的黯然神色下,在皇后的得意笑容中,强忍着眼泪不落下的覃佑宁终究还是被送出了宫。如今的时机,实在容不得他任性。   后宫的形势急转而下,朝堂上更是水深火热。本是风光显赫的张国舅,近日则是接连受到祁隽彦和覃哲锦的强权镇压。眼看着以太师和宰相为首的满朝文武明里暗里的跟他作对,张国舅恨在心头,却是毫无对策。   “到底怎么回事?宫里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皇上如此大的阵仗,太后不可能完全不知晓。可是为何一点反应也没有?张家和后宫的消息已经断了好些时日了。本以为后宫无大事,无需传信。此刻看来,后宫极有可能是出了大事。   然而,令张国舅极其意外的是,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他派出去的探子和太后的人再也无法取得任何联系。随着手中的大权渐渐被祁隽彦收回,张国舅心底的不安和绝望越来越浓,直至无以复加的地步。   “国舅大人,太后娘娘召见。”就在张国舅打算硬着头皮豁出去进宫求见太后的这一刻,仿若曙光的福音终于传进耳里。   一刻也不敢停留的赶进皇宫,张国舅的额头沁出密密的细汗。太后怕是也发现了中间的纰漏,才公然召见他谋划对策。情况紧急,万万耽误不得。   “究竟怎么回事?”得见太后,张国舅甚至顾不上行礼,急声问道。   “怎么回事?皇后带着整个后宫反了哀家。”讥讽的口气配上掩不住的倦容,短短数日,太后的气势再也不复之前的强大。   “什么?”未曾料想皇后竟有如此本事,张国舅顿感事态之严重。无暇问及缘由,径直小声道,“现在还有没有扭转的余地?”   “哥哥觉得呢?”扭转?整个后宫妃嫔团结一心的站在了皇后那一边,祁隽彦近日更是频繁进出坤后宫。所有人都翘首以待的等着皇后的起势,何曾有人顾及她这位太后的存在?   “雅儿呢?怎么没见着她帮着对付皇后?”身为贵妃,即便比不上皇后之尊,却也不容小觑。   “雅儿?”面色一变,太后的声音阴沉了下来,“雅儿早就被皇后扣上大不敬的罪名打入了冷宫。哀家有派人前去照看着,只不过...”   见太后难得的开始犹豫,张国舅为之一震,神色慌张起来:“只不过什么?”   “哀家的人被皇后收买了,雅儿的日子过得极为不好。哀家昨日方去探过,雅儿她...唉!”想起雅贵妃带着些微疯癫的痴态,太后不禁开始后悔之前的袖手旁观。早知道就该坚持护下雅儿的。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毒辣,连打入冷宫的妃子也不放过。   冷宫是何种地方不用太后说明,张国舅也可以想象雅贵妃的日子甚是煎熬。他只是有些想不通为何雅儿被打进冷宫,太后却始终未曾给他传出消息。再往深处想一想,有太后坐镇,为何雅儿还会被打入冷宫?疑惑重重之下,张国舅的心忽然就空落落的,冰冷无底。太后...选择了坐视不理雅儿的凄惨?   “宫外的情形如何?”丝毫没察觉到张国舅的复杂思绪,太后冷声问道。月嬷嬷已经确定她们不少的心腹眼线都已被拔除。如今的祥宁宫,消息情报来源尽数不知不觉的被截断。宫外的形势,她更是全然不知。   “皇上赢了。”听到太后如是问,张国舅的猜疑瞬间被证实。过多的言语无需多说,太后自然应该明了。   “怎么可能?就算有覃哲锦帮忙,他也不可能如此快的将所有朝臣的心笼络...”心思一闪,太后的质问嘎然而止,眼底露出了坚定的了然,“是皇后搞的鬼!”   “不止皇后,是整个后宫。但凡跟后宫妃嫔牵扯上关系的朝中大臣仿佛一夜之前全部改变了立场。我根本来不及派人勘探就已面临腹背受敌的绝境。”都说女子入了后宫便是家族的荣耀,因为一荣俱荣。可是他们恰恰算掉了后一句“一损俱损”。为了帮这些妃嫔讨好皇上,那些大臣又怎会视而不见后宫的情势大局?   “整个后宫?呵...”太后失神片刻,随即勾起嘴角冷笑道,“至少水家并非如此。”   “水家?”提到贤妃娘娘的娘家,张国舅的眼中显出阴狠,“咱们都被水太傅那个老狐狸给骗了。我手中的名单就是被那个老东西给弄走的。”   “什么意思?”难道...水太傅自始至终都是祁隽彦的人?那水梓颜的示好又是怎么一回事?年前朝中就风传的水煜轩将被调离祁城的传闻也仅是空穴来风?   “我也是这几日冷静下来才渐渐发现被忽视的蹊跷。如若我没猜错,一切都是祁隽彦的诡计。先是故意疏远水太傅让我们放松警惕,接着以水梓颜的示好博取咱们的信任,最后更是不遗余力的放出水煜轩将被调离的假消息来迷惑人心。从一开始,咱们就算漏了水家和祁隽彦超乎寻常的亲近。别忘了,当年祁隽彦前往漠北的路上被追杀,最后就是消失在南阳城。而南阳城的水家别院,正是水梓颜养身之所。   “哥哥也说了是猜。既然是猜,   便不一定为实。”水太傅的请辞她姑且不论,水梓颜这些日子的表现并无丝毫破绽,由不得她生疑。   “事到如今,哪怕是猜错了又如何?水煜轩没有被调离祁城是事实,而水梓颜这位贤妃...太后愿意相信便相信吧!毕竟是太后心血来潮挑回来的人,想来也不可能是别有心思的入宫。”若是祁隽彦连太后突发起来的心思也能算准,他甘愿臣服这位被唤醒的真龙天子。   水梓颜真的没有问题?太后反反复复的回忆着水梓颜自进宫后的每一个举动,每一种表情,每一次转变。   “此时此刻,咱们讨论这些亦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必须如何挽回失控的局面。”不管水家如何,现在的朝堂是祁隽彦的天下。要是祁隽彦真的发起狠来,张家这个眼中钉定会第一个被清除。   “哥哥有何妙计?”现今的后宫如紧紧编织在一起的网束缚住她,令得她这位曾经权倾一时的太后无法挣脱,更无法翻身。   “暂时没有。”听着太后如是问,张国舅无奈的摇摇头。连太后也想不出法子了?张家真的完了?   “那就等着。”等着祁隽彦的后招。她不相信以祁隽彦的本事真的可以撼动张家的根基。只要张家一日不倒,她的太后之尊就容不得皇后放肆!   满怀希望而来,黯然失望而去。太过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张国舅的脚步变得缓慢,沉重的背影随之显出难得一见的萧条。即便是太后,也无能为力了吗?容极一时的张家,终归还是要败了...   “张国舅,这就是你干的好事?”次日清早的朝堂上,龙颜大怒的祁隽彦大手一挥,甩出厚厚一叠弹劾张国舅的奏折。   “微臣知罪!”早就预料会如此的张国舅丝毫不敢懈怠,大喊着磕头谢罪。   “知罪?朕等的就是国舅的这句话!”冷冷一笑,祁隽彦的表情带着泄愤的得意,“张国舅贪赃枉法,欺上瞒下,欺压百姓,祸害灾民...数罪并罚,无可饶恕!去官职,罚抄家,流放塞北!令振威将军亲自监督,不得有误!”   “皇上恕罪...”拔高的音调带着不敢置信的求饶声,张国舅怎么也没料到祁隽彦会扣如此大的一顶帽子在他的头上。   “微臣领命!”没有丝毫迟疑的坚毅面容,覃哲锦抱拳应声。   祁隽彦!覃哲锦!张国舅咬牙切齿的在心底用着世上最恶毒的话语诅咒着这两人。只是,不管张国舅如何诅咒,该去的官帽还是必须拿下,该抄的家也终归还是无法避免。至于流放塞北...直到带着手镣脚铐被覃哲锦的副将送出祁城,张国舅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终于破碎。太后...放弃了张家!   祁安十二年,横   行后宫的雅贵妃被打入冷宫,权大势大的张家被抄家流放,不可一世的太后...则是被祁隽彦困在了后宫。   “月嬷嬷,是你!没想到居然是你!”得知张家被抄家流放却不得离开祥宁宫的太后哆嗦着身子,扭曲着脸瞪着拦在她面前的月嬷嬷。她最信任的人居然才是背叛她的人,真实可笑至极!   “太后娘娘还是留在祥宁宫内比较好。”一脸的平静,月嬷嬷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尊敬。    ☆、第四十章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哀家的?”月嬷嬷在她身边十几年如一日,从未有过半点不敬,更无半点过错。心思缜密,做事用心。这样的人居然是祁隽彦安插在她身边的暗桩?   从何时开始的?月嬷嬷的思绪飘远,瞬间移回那个凄凉萧瑟的秋夜。一身素白的萧贵妃静静的躺在床上,素净的脸上透着令人心寒的青黑。纤细冰冷的手指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尽全身力气的拉过一旁静默不语的六皇子:“姑姑,六皇子…就交给你了。”   “娘娘?”她只是一个刚刚在御前升格,尚未分宫的管事姑姑,怎有能力照顾六皇子?   “姑姑,整个后宫除了你,本宫谁也不能信,谁也不敢信。哪怕是…本宫也…”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人,萧贵妃的眼底染上深深的戚色。   哪怕是皇上也不敢信,也不能信了吗?无法言语的悲凉透进心扉,彼时的月姑姑低下头,神色复杂。   “姑姑,但凡有一丝生机,本宫也不愿放弃的。六皇子才…五岁啊…”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求到自打入宫便随侍御前的月姑姑身上。如今的后宫,她实在是再无可信之人。五岁的孩子无依无靠的在后宫生存,其艰难她不敢想象。若是没有月姑姑照拂,怕是…   “奴婢知道了。”看着睁大了眼望着萧贵妃的六皇子,月姑姑的眼神慢慢的坚定,神色亦带上了绝然。茫然懵懂的被送进宫,直接分在了御前服侍皇上。如若没有萧贵妃的提点,她早不知死在何地。此刻萧贵妃有难,她没有能力出手相助,却怎么也不能忘却根本的漠视六皇子的存在。   “谢谢。”月姑姑的为人处事,细心观察了好几年的萧贵妃不曾有过半点怀疑。眼看着月姑姑由宫女升为姑姑,面临绝境的萧贵妃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只要月姑姑愿意帮忙,六皇子至少不会枉死后宫。   “娘娘放心,奴婢会誓死保住六皇子。”萧贵妃一死,其身边的管事姑姑和一众心腹婢女绝对逃不了有心人的迫害。而她这个从不曾在明面上与萧贵妃有过任何接触的新任姑姑,自然不会成为眼中钉。   很多时候,最初的恩典才是最令人刻骨铭心的存在。褪去曾经的惶恐和怯弱,如今的她熟悉掌握皇上的喜好,深谙宫中生存之道。分进后宫自然会是其他妃嫔争相抢夺的管事姑姑。暗暗照拂六皇子,虽然危险,却也并非不可能。   “姑姑的大恩大德,本宫下辈子定做牛做马,百倍偿还。”得到月姑姑的承诺,萧贵妃的眼底浮现欣慰,回光返照般的来了精神。   “娘娘万万不可。奴婢这条命本就是娘娘自皇上手下救回来的。能被娘娘   信任,更是被托付照顾六皇子,乃奴婢之幸。”说道对萧贵妃的感激之情,月姑姑的语气诚挚一片。   萧贵妃没有再多言感激,只是将六皇子祁隽彦的小手放在了月姑姑的手中:“姑姑,全靠你了。”   次日,萧贵妃香消玉殒的消息传遍后宫,止住月姑姑踏进坤后宫的脚步。贵妃娘娘体内的毒终究还是抵制不住了吗?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月姑姑不再迟疑的走进了坤后宫。   “怎么?月嬷嬷敢做不敢当,打算抵死不承认?”见月嬷嬷沉默着不说话,太后的怒气更是张扬。   “老奴只是在想,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月嬷嬷抬起头,直视着太后的怒火回道。   “呵…心机叵测之人为了荣华富贵倒戈相向的攀附上了新皇,月嬷嬷还需另找借口?”没想到她身边也会有此般小人,亏她还如是信任月嬷嬷,将所有的机密尽数告知。原来,她是败在月嬷嬷的身上。   “老奴一直很想有一个解不开的谜团,不知太后娘娘可否为老奴解惑。”没有反驳太后的话,月嬷嬷一脸平静的问道。   “这祥宁宫内,还有月嬷嬷不知晓的事?”若不是月嬷嬷掌握了太多的秘密,祁隽彦又怎会顺势得手?   “当年萧贵妃离世,太后为何还要对仅仅五岁的六皇子出手?”那时的她完全没有任何能力救下六皇子,除了不断给冷宫外的侍卫太监塞银子,再无他法。   “那个时候你便是祁隽彦的人?不对,你是萧贵妃的人!没想到你居然是萧贵妃的人!御前服侍的小宫女是萧贵妃的心腹暗桩,先帝竟然丝毫没察觉?真是可笑!”当年要下月嬷嬷,她不是没有派人查过月嬷嬷的底。确定月嬷嬷自打进宫便一直随侍御前,不曾私下跟后宫有半点往来才下的决定将其培养成心腹。没想到自一开始,她就输了。   “老奴只是不想六皇子不明不白的死在冷宫。”所以她才不得不凭着过来人的身份一再拉拢先帝身旁的宫女太监,寄望他们故作不经意的在先帝面前稍稍提及冷宫还有一位六皇子的存在。   “你初进坤后宫时暗中拉拢先帝身旁的人,并非为了让那些人在先帝面前为哀家说好话,而是为了替冷宫的祁隽彦谋划?”本以为当时的月姑姑是想借机讨好她,而月姑姑的人脉手段也确实可以帮她在先帝面前得下更多的美名。她没有过多的查探其中的交涉内容,只以为月姑姑是一心为她谋划。原来一切不过是为了让祁隽彦离开冷宫。   “若非太后娘娘做的太过决绝,老奴无需煞费苦心的在先帝面前一再提及六皇子的存在。”若非先帝对萧贵妃还有那么一点情意,先帝不会亲自前往冷宫,更不会撞见被苛   刻的六皇子。堂堂一国之君却亲眼见到亲生儿子吃冷食、住陋殿,其中滋味唯有先帝一人能够体会。帝皇无情,可也容不得颜面被践踏。四年,在先帝的眼皮底下,六皇子遭了四年的罪。此般羞辱一经想起,便是先帝心中不可拔除的刺,也是太后这个始作俑者拼尽全力也无法挽回曾经那相敬如宾的和谐之症结所在。   “怨不得先帝突然去了冷宫。”那时的她还以为先帝是对萧贵妃那个贱、人无法忘情,哪想到这一切不过是她视作心腹的月嬷嬷一手策划。   “萧贵妃已逝,太后本不该置六皇子于死地。”先帝对萧贵妃的情意随着萧贵妃的离世烟消云散,对六皇子更是置之不理。太后根本无需忌讳六皇子的存在!   “为何不能?若不是萧贵妃,哀家的孩儿怎会小产?”那一日她本是欢欢喜喜的前去告知先帝她有喜的大好消息,却被谎称身子不适的萧贵妃先一步请走了先帝。待她赶往贵妃寝宫,等待她的竟是一碗掺杂了红花的补汤。   “那碗汤是加害萧贵妃的。并非冲着太后而来,更非萧贵妃所为。犯事者已经尽数得到报应,太后不该归咎于萧贵妃。”皇后小产,彻查后宫。凡有牵连者,死的死,病的病,哪曾留下一个活口?   “不该怪她?”太后的表情甚是悲凉,带着极致的恨意,“哀家的孩子惨死腹中,她的儿子却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哀家何以不恨?该死的是六皇子,是祁隽彦!”   看着充满憎恨的太后,月嬷嬷垂下头,不再说话。不过是阴差阳错致使太后失了孩子,太后却怨恨上了整个后宫。惩治了该惩治的人,也害死了无辜的人。权势在手又如何?富贵加身又怎样?抱着一世的怨恨活到今时今日,到底谁更可怜?   “所以你才会下毒害死朕的母妃?”突来的声音乍起,祁隽彦不知何时正一脸冰冷的站在祥宁宫内。   “对!是哀家亲手将一碗毒药灌进了她的嘴里。她死命的挣扎,绝望的哭喊,可还是喝下去了…那么悦耳动听的嗓音,渐渐的变的嘶哑,带着无法压抑的痛苦…那么美的花容月貌,一点点的变青,变黑…”看着祁隽彦的脸色随着她的话变得铁青,太后的脸上现出畅快的疯狂。祁隽彦不让她好过,她也决计不会让祁隽彦自在!   “够了!”再也听不下去的祁隽彦大喝出声,怒气冲冲的直奔太后跟前。   “怎么?想亲手杀了哀家?祁隽彦,你以为后宫是什么地方?你以为祥宁宫是谁的住处?你以为哀家是你想杀就能杀的?哀家等着你背上亲手弑杀太后的滔天恶名,等着你被全天下人所质疑、所不齿!”看着祁隽彦气得浑身发抖却不得不止住脚步,太后有恃   无恐的疯狂大叫。   “太后再怎么厉害,不也被先帝一碗绝子汤断了子嗣,断了念想?萧贵妃命运多舛,至少还有皇上这个亲子一心挂念,虔诚供奉牌位。争抢了一世的太后娘娘又剩下什么呢?”一步一步走进祥宁宫,水梓颜清冷的面容透着令人心寒的凉薄。    ☆、第四十一章   “水梓颜,你…”见到水梓颜出现,太后先是一顿,随即了然,“原来你也是祁隽彦的人。哀家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相信水家的人。”   “臣妾什么也没做。”径直站在祁隽彦的身旁,水梓颜面色冷淡,神情坦然。   “好一个什么也没做!”若不是想扶持水梓颜上位,以助雅儿抗衡皇后,她需得公然偏向水梓颜,惹怒一众妃嫔?若非后宫众妃嫔尽数被皇后拉拢,所有朝臣怎会一味偏向祁隽彦?张家怎会被抄家流放?她这个太后又怎会落得晚景凄凉?越是往深处想,太后的面色越是难看。几近爆发的那一刻,终是忍不住扑向了水梓颜。   一手拉过水梓颜护在怀中,压下漫天恨意的祁隽彦面带讥诮,俊面冷颜:“太后何以如此激愤?别忘了贤妃可是太后亲自选进宫的不是吗?”   被说中痛脚的太后整个身子僵住,双腿发软,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之所以选定水梓颜入宫,一是为了给祁隽彦难堪,二是为了离间水太傅和祁隽彦的关系。只是未曾想到水梓颜竟也不是省油的灯,更没想到祁隽彦和水太傅会联起手来设了这么一个局。   是她小瞧了水梓颜,才会一步一步走进祁隽彦的圈套。然而归根到底,祸事的源头还是她亲自招进宫的。自作孽不可活吗?想到如今的境遇,太后的心底忽然泛起浓浓的悲哀,沉沉的涌上心头。   “张家已经败了,太后也该收手了。祥宁宫确实不是皇上可以肆意动手的地方。不过,祥宁宫也不是太后可以随意离开的宫殿。”冷冷的看着眼前瞬间颓废的太后,水梓颜的心底生不出丝毫的同情。   “水梓颜,你敢囚禁哀家?”悲哀化作愤恨,太后猛然抬起头,怒视着水梓颜。   “太后多想了。皇上至善至孝,体恤太后年迈体弱,需卧床静养,不该被叨扰才是。”萧贵妃的死因知情人皆是心知肚明。太后的毒辣早在六皇子被送进冷宫之时,她便已领教。时隔那么多年太后依然张狂,只是刚刚那有恃无恐的丑恶面目实在令人憎恶。   “好一个至善至孝!哀家今日才发现,贤妃娘娘不是不善言辞,是不屑言辞。巧言善变,信口雌黄,着实辱了贤妃娘娘这副仙人之姿。”犹如困兽之斗,哪怕落在下风,太后依然不忘逞这口舌之快。   “随太后想,随太后说。臣妾听着便是。”状若恭敬的低下头,水梓颜的脸上是满满的不以为意。   被水梓颜的态度激怒   ,再看见祁隽彦望向水梓颜的爱恋,太后嗤笑:“贤妃还真是将皇上护的紧。只可惜帝王无情。纵使贤妃再怎么为他盘算,他还是立后选妃,坐拥佳丽三千。如若不是哀家一个大意让你钻了空子,怕是永无见面之日。不过是一个棋子,有何好得意的?”   听着太后的话,祁隽彦面色一白,搂着水梓颜的手无意识的松开。   感觉到祁隽彦的紧绷,水梓颜嫣然一笑,放松了身子靠在祁隽彦的怀中:“这个就不劳烦太后费心了。臣妾虽然不是皇上的皇后,可却是六皇子祁隽彦心中唯一的发妻,是六皇子捧在手心足足疼爱了三年的女子。至于现在,放眼整个后宫,太后可曾见过皇上对哪位妃嫔有定点不同?不羡鸳鸯只羡仙。臣妾拥有的,是太后用尽一生也无法从先帝身上得到的倾心相爱。”   “你胡说!”心如撕裂般的剧痛,太后扯开嗓子嘶哑的喊道,“你不过是自欺欺人!自欺欺人!你不可能得到祁隽彦的爱!帝王是没有爱的,没有爱的!”   “是吗?”水梓颜自信一笑,转身主动贴上祁隽彦的薄唇,盖上属于她的印章。   猝不及防被水梓颜吻住,祁隽彦僵直着身子任记忆深处的丁香小舌探入他的唇,撬开他的齿,勾住他的舌。   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的笑意,水梓颜双手环上祁隽彦的脖子,踮起脚尖缠着祁隽彦稍显犹豫退缩的舌翩然起舞。   猛然回过神,祁隽彦紧紧的拥住怀中的佳人,反客为主的强势掠夺起水梓颜口中的美好。   将主动权交给祁隽彦,水梓颜静静的闭上眼,空落的心终于收回,落在原地。   仿若过了许久许久之后,水梓颜气息不平的瘫软在祁隽彦的怀中。面色潮红的转过头看向愕然僵立的太后,轻笑道:“太后娘娘应该并不知晓六皇子祁隽彦的第一个女人是水太傅家的三小姐水梓颜吧?”   “不可能!他不可能爱上你!他不过是利用你,看上你背后的水家罢了。”帝王怎么可能爱人?先帝没有爱上萧贵妃,祁隽彦更不会爱上水梓颜!后宫所有的女人注定得不到帝王的爱,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太后娘娘接下来是不是想说先帝没有爱上萧贵妃,皇上也不可能爱上臣妾?”看透太后心底的想法,水梓颜笑的意味深长,“太后娘娘觉着臣妾是怎么避过第二次秀女大选的?先帝的耳目众多,会不知道当时的六皇子身边跟着何人?”   听到最后两句话,太后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的看着水梓颜。难道?不可能!先帝不可能为祁隽彦谋划!不可能将本应进宫的水梓颜留给彼时不过是被流放的六皇子的祁隽彦!绝对不可能!   “太后再想想,从祈城到南阳城,当年的六皇子身边不过只跟了一小队侍卫,何以能够安然抵达南阳城并与臣妾会合?我水家又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不惜杠上有着张家做靠山的皇后娘娘去相助无权无势的六皇子?”水梓颜的声音很低,却是字字清晰的传进太后的耳里。   水梓颜的话无需费心去猜,太后稍作沉思便回过味来。霎那间,无法抑制的苦笑蔓延至太后那保养甚好的脸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祁隽彦能一再逃脱,直至漠北三年后还能被召回祈城封为太子。算计来算计去,最终着的居然是先帝的圈套?她还真是可悲!   “先帝,终归还是记着萧贵妃的好…“带着感叹,带着缅怀,水梓颜的语气透着怅然,却也现着欣慰。   “如果真的记着她的好,为何还会坐视不理哀家将六皇子送进冷宫?又怎会放任哀家将六皇子赶至漠北?他还是顾念旧情的,不是顾念与萧贵妃的露水姻缘,是顾念与哀家的结发之情!”用力的喘气,太后努力的说服着水梓颜,亦是努力的说服着…她自己。   “太后娘娘似乎忘了萧贵妃乃孤女。没有任何外戚强援的情况下一跃成为万众羡慕的宠妃,萧贵妃在先帝心中仅仅只算得上露水姻缘?皇上确实坐视六皇子受了许多苦,可是皇上却把最宝贵的皇位留给了六皇子不是吗?哪怕太后娘娘机关算尽,总归还是必须让张家之女争夺太子妃之位。至于为何太师之女最终得下太子妃之位,其中缘由想必不用臣妾多说了。先帝要的是张家扶持太子上位的权势,却容不得张家再出一个皇后!”时至今日,便趁此机会将前尘往事一并说开吧!   “这些都不过是你的妄自揣测,根本毫无根据缘由。先帝的心思,岂是区区一个你可以意会的?”太后艰难的别过脸,将不停颤抖的手藏至袖中。她不会相信的,死也不会相信!   “贤妃娘娘没有说错。”一直沉默不语的月嬷嬷忽然开口,面色冷厉的抬头望了过来,“先帝命老奴不惜一切代价协助新帝灭掉张家。太后娘娘的诸多心腹暗探,多是被先帝留给皇上的人除掉的。”   “哈哈哈哈…是先帝…居然是先帝…”太后满脸骇然的望向神情平静的月嬷嬷,凄厉的狂笑出声。就在这一刻,支撑着她心底   信念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走吧!”看着太后如疯癫了一般自椅子上站起,又无力的摔倒在地上,祁隽彦拉着水梓颜的手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此般模样的太后,不值得他杀。   “祁隽彦,水梓颜,哀家诅咒你们不得好死,生生世世都不能长相厮守!”就在祁隽彦和水梓颜迈出祥宁宫的那一刻,趴在地上的太后抬起头,神情狰狞诡谲,恶毒的诅咒道。   脚步滞住,水梓颜回过神,清冷的面上染上了不可思议:“身为后宫之主的太后娘娘居然还相信这个世上存在诅咒?怨不得先帝爱的是萧贵妃。”   “不相信吗?哀家等着你来祥宁宫跟哀家求饶的那一日…哀家等着…哈哈哈…咳咳…”太后的得意笑声戛然而止,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月嬷嬷,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丢下这样一句话,祁隽彦和水梓颜相携而去。   “是。”对着祁隽彦和水梓颜的背影恭敬的躬身行礼,月嬷嬷的神情一如之前的平静。   片刻后,宫门关上,祥宁宫内陷入一片昏暗。唯有太后不间断的咳嗽声响彻在空寂的宫殿,引起阵阵回声。    ☆、第四十二章   直到出了祥宁宫,祁隽彦稍许加快的心跳仍是未有放缓的趋势。偏过头看着不露声色的水梓颜,一时间竟没了言语。   相比祁隽彦的不知所措,水梓颜的表情却是淡定了许多。莲步轻移,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   皇上和贤妃两人一并在后宫穿行,顿时引来不少人的注视。间或有嫔妃路过,含笑上前行礼,细心打量祁隽彦和水梓颜的神色。每每被祁隽彦的冷眼扫过,皆是心中暗怵,喏声退下。   直到行至安和宫内,看着若无其事的水梓颜,祁隽彦再也忍不住的开了口:“颜姐...”   “嗯?”兀自坐下,水梓颜微微抬起头,一脸迷惑的看着祁隽彦。   “我们...”压抑着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从未犹豫过的祁隽彦垂下眼,低喃道,“还能重新在一起吗?”   重新在一起?水梓颜清冷的眼神落在散发着浓浓落寞的祁隽彦身上,沉思不语。   终究还是不行吗?明明早就知道答案的不是吗?嘴角泛起冷嘲的苦笑,祁隽彦挪动沉重的脚步转过身,不欲再多做为难。一步一步走向宫殿的大门,祁隽彦的心默默的滴着无人可以看见的血。   “祁隽彦!”不甚响亮但却字字清晰,水梓颜忽然出声喊住了祁隽彦。   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僵硬的身子却是怎么也不敢转回去,祁隽彦静静的等着来自水梓颜的最后宣判。   “怎么办呢?我不太想让太后那般得意呢!”目不转睛的看着背对着她的祁隽彦,水梓颜的眼底是抛却一切的坚定。   状若苦恼的抱怨轻轻飘进祁隽彦的耳里,眨眼睛便泛起阵阵涟漪。不想让太后得意?猛然转过头,愕然的看着水梓颜,祁隽彦的眼中是不敢置信的激动:“你是说...”   “不得好死什么的暂且不说,可是生生世世不能长相厮守?”水梓颜皱眉,定定的看着祁隽彦冷声说道,“这个诅咒我不喜欢。”   自水梓颜的话里回过神,祁隽彦嘴角的弧度慢慢勾起,心里的酸涩沉重转瞬间消散无踪。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水梓颜面前,颤抖着手伸向水梓颜的娇颜:“我也不喜欢。”   “嗯。”她和祁隽彦之间从来不需要说的太过明白。正如当年他意外得知她的名字也在秀女大选的名单上,一怒之下闯进她的闺房强要了她却始终不曾说过半个“爱”字一般。那一夜的委屈在他接连一月几   乎祈求的讨好眼神中化为无言的纵容。于是便有了他偷偷瞒着她所准备的成亲喜堂,更被他软硬兼磨的拖着拜了堂。   心底不是不恼怒的。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她的一生就这样被他索要了去,就连丁点甜言蜜语都没有的强行霸占了她的身心。可是,夫妻对拜的那一刻,隔着朦朦胧胧的红色头纱,她真真切切的看见了他的笑容。不是敷衍的假笑,不是刺骨的冷笑,不是颓废的苦笑,不是算计的嘲笑...是发自内心的开怀笑容。   仿佛就在那一刻,她认命了。幼时皇宫的初遇,南阳城的再遇,漠北的追随...伴随着时间的沉淀,不知不觉便在她心中埋下了根。拔不掉,也去不除。看着他的隐忍,伴着他的孤寂,绕着他的悲伤,时时刻刻拨动着她的心弦,引得她放不下,也舍不掉。如若能带给他一丝欢喜,奉上她的一辈子又有何不可?   再后来,他和她确确实实的过上了相濡以沫的安逸日子。日出日落,晴天阴天,刮风下雨,飘雪降雾...那两年的相依相伴,是她珍藏一世也忘却不了的美好。就连被他没有节制、不分场合的索要无度,惹得她经常承受不住、身子酸软的抱怨也成了深埋心底的甘泉甜蜜。他对她的爱恋,似乎从来都不需要说出口就已传进她的心底。那份无言的默契,是外人怎么也插足不了,更是堪透不进的。   没有丝毫迟疑的搂住水梓颜,祁隽彦一如曾经的讨好姿态,将头埋进水梓颜的肩上。这个女子,时隔数年,他仍然无法抗拒她对他全心全意的好。   感受着肩上渐渐传来的湿意,水梓颜轻扬嘴角,缓慢而坚定的抬起手,眼角含泪的回抱住祁隽彦。这个男人,从始至终,她都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   这一夜,祁隽彦留宿安和宫。十指相扣的并肩躺在床上,中间少了一个碍事的覃佑宁,两人却没有任何肌肤相亲的念头。就这样静静的躺着,感受着身边人的呼吸,于两人而言都是本以为再无可能的奢求。结发齐眉,他和她,她和他,在这一刻终于找到回归的原点。   前后不过一月,雅贵妃被打入冷宫,张家被抄家流放,太后被禁闭祥宁宫...刚刚放下心的皇后尚来不及得意就迎来了她这一生中最大的劲敌。短短半月,除了安和宫,整个后宫皆被皇上彻底无视。就连例行的初一十五必到坤后宫,也成了被人遗忘的规矩。看着祁隽彦一下朝便直奔安和宫,听说苏公公整日往安和宫送赏赐,探得沈霖亲自带着侍卫守在安和宫外...个中滋   味苦不堪言,涩在心头。   “皇后娘娘...”看着皇后的难看脸色,静嬷嬷稍作停顿,接着说道,“明兰那丫头,可以用了。”   闭上眼沉默片刻,皇后深吸一口气,面色冰冷的睁开眼扫视过来:“一并用了吧!”   “是!”一并用吗?皇后娘娘是打算破釜沉舟的一举除掉风头正盛的贤妃娘娘?后宫,怕是又将一阵腥风血雨了。   是日,祁隽彦的脚刚踏进安和宫的院子,便被满脸娇羞的明兰撞了个满怀。祁隽彦脸色一沉,到口的斥责还未出声,就见水梓颜正站在内殿的窗口望向这边。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嘴里喊着“该死”,身子却是柔若无骨的依附在祁隽彦的怀里不肯挪开,双手更是不安分的探向了祁隽彦的胸膛。   “该死!”同样两个字自祁隽彦的口里传出,狠狠的一脚毫不留情的踹在了明兰的身上。   “啊”的一声惨叫,明兰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落在了几步远的地上。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明兰楚楚可怜的看着满脸怒容的祁隽彦,红扑扑的脸颊上掩不住的春、意别有一番风情。   “不知死活的东西!苏进,处理掉!”见明兰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祁隽彦嫌恶的甩甩袖子,径直走进了内殿。   充耳不闻被侍卫拖下去的明兰凄厉的惨叫,祁隽彦的脸色直到站在水梓颜面前仍是没有缓和下来:“皇后这是想做第二个太后?”   “朝中没有了国舅一头为大,后宫没有了雅贵妃与之抗衡,更少了太后的强势镇压。皇后娘娘有此举并不奇怪。”太后已倒,明兰仍敢明目张胆的勾、引祁隽彦,不用说自然是得了某位了不得的主子的授意。而现如今,敢跟水梓颜对上的唯有之前备受众位妃嫔推崇的皇后娘娘了。   “还真把她当成后宫之主了。少了太后这个共同的敌人,现今的后宫不过是妃嫔之间的争宠。她的言行举止能瞒得过其他妃嫔的耳目?届时众相效仿,还有宁日?”祁隽彦说着说着,脸上的怒气褪下,徒留玩味的笑容。   “有皇后在前开路,其他嫔妃自然不甘落后。”届时,惩治嫔妃,整顿后宫,便是她的责任了。   “那便看看其他妃嫔能忍到何时吧!”他不介意将后宫那些多余的女人一个一个送走。只要她们送上门来给他机会,他欣然接受。   “真的要这样做?”想到可能会   出现的混乱局面,水梓颜提醒道,“朝中怕是不会太平。”   “无事。张家的下场历历在目,不少人正值人心惶惶,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后宫争宠乃稀疏平常之事,再大也大不过朝事,那些人根本干涉不了。   “嗯。正好也是试探衷心之际。”若是为了一个犯上的后妃就对皇上不敬,这样的朝臣不要也罢。   “颜姐果然深得我心。”满脸赞同的看着水梓颜,祁隽彦对水梓颜的七巧心思大为赞赏。   见着祁隽彦的反应,水梓颜莞尔,宠辱不惊的点点头:“那皇上可得小心着收好这颗心了。”   “那是自然。”祁隽彦挺起胸膛,摆出君临天下的气势。   眨眨眼,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如祁隽彦和水梓颜所料,几日后,借故前来探听虚实的妃嫔开始纷纷登门造访。言语之间,不乏忍不住的嫉妒与刻意的找茬。一开始,水梓颜倒也忍着。没想到众妃嫔见水梓颜不说话,只当她好欺负,变本加厉的说起了谴责之词。   正如此刻,面对着沉默不语的水梓颜,一脸高傲的雪嫔娘娘越说越起劲,终归还是忘乎所以起来:“贤妃娘娘,后宫有后宫的规矩,雨露均沾这四个字不是说着好听,也不是写着好看的。”   “雪嫔此话为何意?”瞥了一眼坐在一旁跃跃欲试的盈嫔,水梓颜不再沉默。   “贤妃娘娘听不懂臣妾的意思?皇后娘娘那般尊贵的人也不会整日霸着皇上不放。贤妃娘娘这一缠就是大半月,倒不知贤妃娘娘可知众怒难犯?”她们能联合起来一并拉下太后,还能怕了区区一个水梓颜?想到此处,雪嫔的得意更为张狂。   “本宫自然知晓众怒难犯。”故意顿了一下,见雪嫔还待再说,水梓颜的语气瞬间变得冷厉,“不过本宫更知晓什么叫以下犯上!”   “臣妾不过是说出了其他姐妹的心声,并无以下犯上之意。”沉浸在打败太后的胜利中,雪嫔的气焰并未因着水梓颜的话熄灭。   “盈嫔也是这般认为?”没有理会雪嫔,水梓颜转头问向一脸沉思的盈嫔。   “贤妃娘娘机智过人,臣妾等人的小心思怕是也瞒不了贤妃娘娘的慧眼。”些微恍神,斟酌完眼下情势的盈嫔娇笑着开口。   “盈嫔有话不妨明说,无需拐弯抹角。”身子向后依靠在椅背上,水梓颜开始暗中   酝酿起情绪。   “臣妾只是觉着贤妃娘娘这半月的举动确实不太妥当。要说皇上也不是那一个人的皇上,咱们后宫这么多姐妹也不是不存在的不是?贤妃娘娘虽然未引起众怒,可也越了宫规宫矩。”犹记得贤妃初进宫时便是拿宫规宫矩压的夕贵人,倒不知落回水梓颜身上时,她作何感想。   “盈嫔果然极其会说话。”同样有意的停了一下,水梓颜面色一变,冷哼出声,“但是,本宫乃四妃之一,还由不得两个嫔还教训!宫规宫矩?雪嫔和盈嫔若是真的背熟了,就该马上给本宫滚出去!”   “滚”字一出,显然激怒了本是占了上风的雪嫔。当下也顾不得品阶之别,气极道:“贤妃之所以为贤妃,不过是占了太后的光,有何了不得的?若真是那般厉害,怎就帮不了太后东山再起?”   “放肆!”等的就是雪嫔这句不该说的话,水梓颜冷面一喝,“来人,把雪嫔给本宫拉出去杖责十大板!”   “水梓颜,你敢!”伴随着门外响起的脚步声,雪嫔有恃无恐的喊道。有皇后撑腰,有众位妃嫔联手对抗,她还怕了水梓颜不成?   “贤妃不敢,朕可敢?”夹杂着怒气的男声传来,一身龙袍的祁隽彦大踏步走进安和宫。   “皇...皇上...”未曾料想祁隽彦此刻竟然会出现在安和宫,雪嫔当即软了腿。   “雪嫔以上犯下,口出恶言,犯大不敬之罪。来人,把雪嫔拉出去杖责十大板!”不给雪嫔任何辩解的机会,祁隽彦顺着水梓颜的责罚呵斥道。   “皇上恕罪!臣妾知错,臣妾知错。”雪嫔的身子瑟瑟发抖,“噗通”跪在了地上。   “朕一来,雪嫔就知错了?”冷嘲着看了一眼雪嫔,祁隽彦转而看向身后的沈霖,“沈霖,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庶女记事》已开篇,是完结文《重生之嫡女记事》的续篇,欢迎亲们前去围观! ☆、第四十三章   “皇上请息怒。雪嫔有口无心,未有半点恶意。”眼见沈霖带着侍卫走上前,盈嫔双膝一曲,跟着跪在了地上。虽然没有众妃威逼太后的架势,可是盈嫔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贤妃是太后的人,却依然能在太后失势后得到皇上的亲睐。虽说背后有个水家,可水梓颜的存在着实是后宫的不安定因素。谁也保不准水梓颜的手段究竟能厉害到何种地步。为了以防万一,她和雪嫔还有皇后一众人必须联合起来将其压制住才行。   “盈嫔觉得雪嫔没有错?”眯起眼睛看着盈嫔,祁隽彦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启禀皇上,雪嫔性子爽直,向来口无遮拦,并非存心冒犯贤妃娘娘。”听出祁隽彦的不喜,盈嫔咬咬牙,终究还是坚定了面色。   “可朕偏偏觉得雪嫔是有意的。盈嫔又待如何?”瞥了一眼静站在一旁的水梓颜,祁隽彦深沉的眼神中透着点点精光。   “臣妾...”未料想祁隽彦竟会此般反应,盈嫔抬起头,楚楚可怜的望着祁隽彦,“皇上恕罪。”   “以盈嫔的胆识,还需朕恕罪?”似笑非笑的眼神在盈嫔的脸上扫过,祁隽彦的语气忽然冷厉起来,“盈嫔胆大妄为,言行肆意,御前失仪,杖责二十大板。”   “皇上!”骇然的倒吸一口气,盈嫔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怎么会这样?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甩袖转身,祁隽彦负手而立,不再看向几近晕厥的雪嫔和盈嫔。后宫的热闹,也是时候该开幕了。   雪嫔和盈嫔乃宫嫔,身为侍卫统领的沈霖自然不好动手。眼神一转,接到暗示的苏公公立刻反应过来。当下也不含糊,大手一挥,指使几位嬷嬷将两人带了下去。面对冷若玄冰的祁隽彦,雪嫔的哭喊、盈嫔的求饶,皆是于事无补,再无回转余地。直到那一刻,她们方觉醒,后宫依然是祁隽彦的天下。只要祁隽彦一句话,她们再多的算计也不过是枉然。   得知雪嫔和盈嫔同时被责罚,皇后神色大变,慌忙起身。然而,一只脚刚迈出坤后宫却又忽然停下。明兰一事皇上和贤妃都没有追究,其中的深意由不得她深思。若是再加上今日的雪嫔和盈嫔,她这个幕后之人不是主动送上门等着皇上责罚?所以,她不能现身,不能前去说情,更不能沾惹此事!绝对不能!   “皇后果然还是没来。”哪怕是损失两个得力心腹也不现身,皇后比她想象的要更沉得住气。   “她以   为不现身就能高枕无忧?”听着外面的惨叫,祁隽彦的脸上浮现一丝嘲讽。前有明兰抵不住责罚供出皇后对其暗地胁迫,唆使其从中破坏。现有雪嫔和盈嫔公然上安和宫滋事,口出不逊,举止不当。只要雪嫔和盈嫔一口咬定背后之人便是皇后,皇后就是想置身事外也将百口莫辩。   “你想从那两人身上下手?”太后失势,皇后独大。如今的后宫,可谓一手遮天,众心所向。对付皇后,也是早晚之事。   “因为太后的事,所有宫妃明面上都向着旗开得胜的皇后。但是,少了太后那个强大到无法撼动的共同敌人,她们真的能一如之前的统一战线?我拭目以待。”如若真的那般团结,就不会结党拉派,轮番上阵。皇后将众人的心思摸得很透彻,只要稍稍放出风声,总有不知死活的送上门来。不过,皇后决计想不到,他们等的就是她的出手。不管是借他人之手行事,还是以身试法,都足以让他们抓住时机将皇后愈发猖獗的掌权势头彻底镇压。   皇后没有动,其他妃嫔自然更不敢动。正因为有了雪嫔和盈嫔的先例,整个后宫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之前去过安和宫的妃嫔人人自危,纷纷上坤后宫寻求安抚。然而这一回,她们却是满怀希望而去,满心失望而归。被雪嫔和盈嫔的接连控诉折腾的心烦意乱的皇后娘娘早已没了之前的温和大度,反而神情冷漠的选择了抽身而去。几乎每一位前往坤后宫的妃嫔得到的皆为同一句话:“此事与本宫何干?”   与皇后何干?所有人相视苦笑。皇上铁了心的维护贤妃,皇后却临阵倒戈的不再与她们站在一条船上。但凡皇上和贤妃有丁点不高兴,谁也保不准她们会不会如雪嫔和盈嫔那般遭殃。一时间,维持后宫宁静的和谐被打破,笼罩着令人窒息的阴霾。   眼看着皇后过活拆桥,雪嫔和盈嫔又岂是暗吞苦果的胆小之人?心下一狠,撑着身子自床上爬起来,直奔安和宫当着水梓颜的面将皇后的劣迹添油加醋的尽数上禀给了祁隽彦。   听着雪嫔和盈嫔的哭诉,真真假假并不重要,关键在于皇后不折手段的笼络人心并拉帮结派的举动昭然若揭,坐实居心叵测之名。于是,还不待皇后想出应对越来越糟糕的局势之前,祁隽彦已经先行出手,一道写满了训斥之言的圣旨将皇后的高傲彻底踩在了脚下。   自苏公公手中接过圣旨,气血攻心的皇后一头栽倒在地,开始了缠绵病榻、心焦烦躁的痛苦日子。   曾经充满诡谲黑暗的后宫,就   这样宁静了下来。贤妃娘娘水梓颜三千宠爱于一身,不但夜夜侍寝,就是白日里也能随心所欲的进出御书房,陪伴皇上左右。此般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举动虽然引得众怒,却再无人敢多说一言半语的不是。   贤妃仿若一夜之间便成为了后宫无人可以冒犯的存在。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奈和幽幽的叹息。谁也不敢去步雪嫔和盈嫔的后尘,谁也不敢再生出众妃逼宫的念头。偌大的后宫,就这样成为了贤妃的天下。   安和宫内的奸细在半月后彻底排查出来。从来中规中矩的云露服毒自尽,被抬出了安和宫。向来不喜说话的青霞沉默着进了内殿,与水梓颜二人独处良久后,红着眼绝望的离开了皇宫。她答应将军的,总归还是没有做到。   三日后,振威将军覃哲锦带着爱子覃佑宁率兵南下,离开祁城。大军出发的那一日,水梓颜一身男装,坐在祁隽彦的马背上含笑送行。覃哲锦的眼神悲伤中带着释然的祝福,既然这就是她想要的,他绝不阻拦。   另一侧,伴随着覃佑宁响彻云际的大哭声,独自坐在马车内的青霞咬着手背,痛哭失声。该怎么告知将军,贤妃娘娘她...她已经...   都说人太幸福了就会遭天谴。两个月后,不信天、不信命的祁隽彦哆嗦着手抱着口吐鲜血倒在他怀中的水梓颜,睁大了满是惶恐的眼。一贯的自信荡然无存,徒剩下黑暗和无措。   “颜儿...”一刻也不敢放下越来越冷的身子,祁隽彦仿佛置身梦境,不敢面对眼前的现实。   “一直不敢跟你说,就是怕见着你这副模样。”白皙的玉手抚上祁隽彦憔悴的面庞,水梓颜轻喃出声。早在发觉云露不对劲的那一刻就该解决掉她的。只是那时,太后未除,张家未灭,无法确定云露到底是哪路人马的她选择了按兵不动。待感觉身子不适的时候早已为时晚矣。不敢跟他说,不想让他知道。贪心的想要得到最后的一丝温情,不顾一切的炫耀着独属于她的幸福。哪怕死在他的怀中,明知很残忍,却仍是不后悔。她欠他的,抑或他欠她的,谁也说不清,谁也理不透。   “为什么?”为什么聪明如她会被人暗算?为什么派了那么多人过来安和宫还是没能护住她?飘絮是他的人,小金子、小银子,就连极不起眼的小福子、小来子,也都是他亲自挑出来的人。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祁隽彦的自信崩然倒塌。重重保护下,为什么还会着了别人的道?是失势的太后,还是沉寂   的皇后?抑或心存记恨的雪嫔、盈嫔...   “不要自责。是我大意了。”本以为不过是个打探消息的暗桩,未料从一开始便是冲着她的命来的。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后,抑或宫内其他任何一位嫔妃,这招毒计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究竟是谁?”他不相信水梓颜会不知道是谁干的,他一定要将那人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后宫争斗,生死成败实属寻常。”水梓颜清冷的面容勾起浅浅的一笑,未带任何怨恨。对付太后、皇后和其他妃嫔时,她亦不曾手下留情。   “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样?她是他的至爱。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死绝了,她也必须好端端的活在他的眼前,绝不允许有任何闪失!不允许,他不允许!   “不要再追究了。后宫,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朝堂,更是不能再震荡了。”她的突然出现,不但将后宫闹的天翻地覆,也引得众朝臣极度不满。压抑的众怒一经爆发,又岂是武力权势就可镇压下去的?所以,够了,真的够了。她想要的,她所盼的,皆在她手,已在她心。   祁隽彦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面带疲惫的水梓颜无声痛哭。早就该任她离开后宫,远离争斗的。怎能贪念她的温暖舍不得放手,继而害了她的性命?在漠北离开她的时候,心里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哪怕下一刻就会死在争权夺利之中,仍是会因为知道她在这个世上的某一个角落生活的很好而倍感欣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要他怎么甘心?怎么接受?不追究?怎么可能不追究?不管是谁,他一定要那人付出千倍万倍的惨痛代价!   靠在祁隽彦的怀中,水梓颜的手慢慢的落下,终是沉沉的睡着了。睡梦中,孤寂凄凉的冷宫外,满心窃喜的女孩将厚实的大袄披在哆嗦着身子的小男孩身上。睡梦中,幽静飘花的水家别院,少年在大树下偷偷亲吻熟睡少女的粉嫩脸颊。睡梦中,在那漫天飞雪的漠北,俊逸的男子拥着娇俏的女子肆意欢笑,鹣鲽情深...   【大结局本来定的是悲剧的,不过想想还是又补了一些后记:】   三日后,冷宫传出雅贵妃病逝的噩耗。祥宁宫内,面色痴狂的太后披头散发的跌坐在地上,面色颓败。次日清早,祥宁宫内挂上了刺眼的白布,太后娘娘驾崩。   彼时,面带凄色的月嬷嬷握紧了手中的蓝色瓷瓶,哽咽出声。如若当年她也能拿到解药,萧贵妃是不是就不会…来不及多想,月嬷嬷绝然转身,奋力跑往   安和宫。   太后过世,举国悲痛。皇上下旨,是年的秀女大选取消,适龄女子皆可各行婚嫁,不受登记名册拘束。至此,本就算不得人多的后宫愈发的冷清。众大臣虽颇有微词,碍于皇上的理由太过正当,只好保持缄默,听之任之。   “你真的要这样做?”面带倦容的斜靠在床上,水梓颜的眼神直直的望着祁隽彦。   “嗯。”再也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再也不允许她受半点伤害。后宫现有的妃嫔他无法全部驱逐,却能阻去更多的新人进宫。   “这样会很麻烦,朝臣们不会答应的。”视线移至窗外,水梓颜的心开始隐隐的痛。   “无碍。”麻烦抑或不麻烦,答应抑或不答应,他都不会在意。   “你…”对上祁隽彦坚定的眼神,水梓颜再一次妥协。罢了,那些麻烦,她尽力帮他除了便是。   “颜儿,你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一切交给我就好。”祁隽彦俯下、身子抱住水梓颜,轻声低喃道。   “嗯,好。”既然他不想她再插手,只要事情没闹到她面前来,她自会睁只眼闭只眼。   也许以后的日子不会那般太平,也不会那般宁静。但是,只要两人在一起,又有何畏惧?冷宫,南阳城,漠北,皇宫…一路走来,他们初识、相爱、分离、重遇,兜兜转转最终仍是走到了最后,相守在了一起。   颜彦彦颜,依偎偎依。倾心于颜,相念与彦。倾心相念,念相心倾。不离彦,不弃颜。愿守君心,寄望一世。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